一位中國作家眼中的美國書展“冷”“熱”之辯

參加紐約書展當然是因為書,小說《跑步穿過中關村》的英文版在美國出版了,出版社希望我能吆喝兩聲。還有另外一本書,去年剛出版的長篇小說《耶路撒冷》,我的東家十月文藝出版社專門安排了一個活動,約我和一位美國作家談一談。交流永遠都是重要的,沒有交流就沒有理解和傳播。

書展的細節其實乏善可陳,所有的書展程序和內容都差不多,無非是書籍展覽、作家交流、簽售、會議研討、版權交易等。我參加的活動大致也是這些:出席書展主賓國開幕式,和美國作家對談,去大學與讀者交流,到書店講座和簽售。在我參加活動的同時,出版社和版權代理人正在商談我的小說的海外翻譯和出版問題。

國內媒體這兩天熱炒中國作家紐約書展“遇冷”,簽贈時“門可羅雀”,一些人由此認為,遇冷是因為中國作家和文學上不了臺面,所以不受待見。我不太清楚媒體在熱炒此事的心態,不過以我個人的觀感,有點拿雞毛當令箭了。我們得允許事情也會出現偶然,在下結論之前要嘗試深入地瞭解和理解事實。

唱衰和駡街固然快意,但於事無益。中國文學不只是所有中國作家的事,還是所有中國讀者、所有中國人的事。有文章已經辨析了“遇冷”的原委,此處不贅。以美國人對待外來文學的態度,照紐約書展的門票規定,在那個時段,換了別的國家的別的作家,結果可能也一樣。但到了中國這裏,就成了中國作家和中國文學的“原罪”,而定罪的恰恰是中國人自己。這可能和“遇冷”一樣需要我們反省。

可能“遇冷”,也就可能“遇熱”。為求客觀,我只描述我所經歷的幾次交流。我和馮唐在上西區的巴諾書店有個讀者見面會,在書店二樓,談我的《跑步穿過中關村》和馮唐的《北京,北京》。預留的位置全部坐滿,活動開始之後,還有人陸續趕來,書店只能不停地見縫插針加椅子。交流結束後簽售,排了一長串隊,我的書頭一次在簽售現場供不應求。書店提前進的書,活動之前就斷斷續續賣了一些,到了簽售時反倒沒剩下幾本了。

還有一場活動在華美協進社圖書館,中國作家分兩輪和現場的聽眾交流。一屋子人,每一場都有不少站著聽的。絕大多數是華人,有人特地從其他城市趕來。

再說“熱”就有辯解之嫌了。其實說到底,熱與冷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熱還是冷,都要認真地把交流進行下去。文學需要交流。儘管穿過半個地球來紐約動作不可謂不大,我們還是得清楚,別指望一兩次交流或者一兩次活動就讓文學產生某種巨變,這是一個緩慢滲透的過程。

(徐則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