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澳經濟復蘇有望但危機仍在 陳觀生

特首日前在立法會回應議員提問時指出,預期今年GDP跌幅收窄在負百分之七點二至負百分之九,明年期望回復正增長。特首的信心來自多個方面的有利因素,如由於博彩業的中場收入與貴賓廳拉近,甚至有望超越貴賓廳市場,按此趨勢發展,可把影響輻射到周邊行業。加上澳門今明兩年陸續有數個新項目落成,明年回復正增長的機會較大。在外圍經濟環境方面,目前世界經濟已停止下滑勢頭,開始出現企穩復甦跡象,主要是各國政府採取了大規模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刺激的結果,如最近日本政府公佈經濟刺激方案草案,總額為28.1萬億日元;對本澳影響最大的內地經濟,也基本企穩並實現平穩增長。不過貨幣政策刺激帶有不少的後遺症,內地經濟也有著不少無法確定的因素,本澳經濟未來仍存在危機。

特首博彩業回升論振奮市場

據傳媒報導,賭收連跌廿五個月,上月創六年新低。特首崔世安日前在立法會回應議員時表示,雖然博彩業仍處深度調整,但本澳經濟跌幅已由去年的負20.3%,明顯收窄至今年的負7.2%至負9%。預期二○一七年可轉為正增長。整體經濟基調仍然良好,失業率在今年三至五月是1.9%,處於低水準。首五個月公共財政有163.6億盈餘,會居安思危、量入為出,民生支出及基礎建設則不變。崔世安透露,明年施政方針已定調,預計預算、人員均不會增加。

特首對本澳經濟來年預期可轉為正增長的信心主要來自幾方面,一是本澳博彩仍處世界領先地位。如對於議員問到,近年新加坡、台灣、菲律賓、越南等地陸續開賭,菲律賓、越南的博彩稅遠較澳門低,政府有否評估特區的區域博彩競爭力正處甚麼位階?與周邊地區相比有何優勢?崔世安引述數據指,本澳去年博彩毛收入為289億美元,是世界第一,為美國拉斯維加斯賭收的3倍、新加坡的6倍、菲律賓及韓國的10倍。政府一直有評估各地區賭博合法化的進程及發展對澳門的影響,儘管本澳博彩稅政策不及其他地區優惠,但仍處世界領先地位。博彩市場已由貴賓廳轉向大衆市場,並鼓勵更多非博彩元素項目,以產生聯動效應。

二是本澳博彩業的競爭優勢仍然存在,有優質誠信品牌。崔世安指,本澳博彩旅遊吸引力及區域競爭力持續上升,未來會有更多世界級水準設施落成。本地博彩業的競爭優勢體現在多個方面,包括歷史悠久、博彩業有優質誠信品牌「唔呃人」、軟硬體設施達國際水準、有大量博彩業人才,並相信博彩與非博彩元素聯動效應有助增加客源。同時,澳門是一個安全的地區,公共衛生有水準。政府重視評估及研究東南亞地區的博彩業,不會掉以輕心,目前仍審慎樂觀。三是本澳經濟多元化具有較大進展。崔世安提到,澳門從會展、中醫藥、文創等方向作多元發展,致力區域合作,帶動單一產業走向多元。在優化營商環境方面,會透過工商業基金支持社區經濟發展,鼓勵舉辦大型節慶活動吸客。持續優化行政流程,多個發牌部門組成小組優化,首階段規劃優化45項涉及飲食、零售、餐廳、仲介人、酒店等範圍的行政准照的審批程式及服務,檢討18項行政准照工作。

有傳媒評論也認為,本澳博彩業儘管經濟仍處調整,但未來兩月接連有大型新項目落成,盛事連場。未來排隊落成的綜合項目,無論規模以至投資金額,在亞洲區內也屬領先水準。過去兩年,澳門經歷貴賓廳萎縮的衝擊、周邊地區不斷湧現新競爭威脅,均促使澳門痛定思痛,加快向非博彩元素靠攏,透過大量的非博彩元素創造有自身特色的項目,務求不易被複製。故儘管澳門貴賓廳市場客源持續往外流,但澳門博彩收入,放諸全球仍然保持領先。加上未來更多新項目落成,客觀上仍保持競爭優勢。

另一方面,從上半年澳門博彩收入結構反映,中場與貴賓廳幾乎平分春色,更有博企的中場收入超越貴賓廳。業界有意見認為澳門勢將成為世界最大的中場市場。儘管中場與貴賓廳是此消彼長的關係,貴賓廳的陣痛期恐要花很長時間才能過去,故中場佔比增加只是一加一減。近年中場收入有長足發展,確是不爭事實,且各大博企均全力發展高端中場。現今投入的非博彩元素也配合了客源結構的變化,博企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開始在中場發展找到發展之路,甚至有分析亦憧憬中場若可保持發展,可加速讓博彩業重回正增長。

種種跡象顯示,本澳博彩旅遊業開始有穩定跡象,並且這個經濟引擎已摸索到未來發展之路,這無疑為市場釋出振奮的信息。

博彩業重拾升勢還看新場效應

博彩業在澳門GDP中占比高達50%,連續25個月下滑嚴重的博彩業拖累澳門整體經濟,其中樓市的反映是最能體現經濟環境變化的主要觀察指標之一。因為本澳樓市近年受博彩業影響十分明顯,一方面博彩業發展令部分居民收入大幅增長,民間資金充裕,加上外來資金炒作等,帶動樓市一路飛漲;另一方面,博彩業帶來的大量旅客,令娛樂場附近的物業租金大幅上升,租務市場也蓬勃發展,進一步刺激整體樓市發展。

過去10多年,以賭業巨頭金沙賭場、MGM、銀河娛樂集團有限公司為代表的博彩業大放異彩,澳門樓市在2014年迎來最繁榮的時期。住宅平均成交價攀至6年前的5倍,是2004年全年均價的15倍。然而,隨著中國經濟增長的放緩,依賴博彩業的澳門2015年GDP縮水20.3%,今年一季度繼續下滑13%。博彩業不振連同世界經濟不景氣,澳門旅遊業連續兩年下跌。

賭收連續下跌25個月,除影響旅遊、零售、餐飲業等生意,骨牌效應或蔓延至民生方面。在賭收跌穿警戒線前,雖然政府多次公開強調緊財政開支措施主要由政府部門先行,不會影響民生工程、社會福利及保障開支。但畢竟政府十多年來首度啟動緊縮財政開支措施,更曾經透露不排除有二輪緊縮,現金分享形勢上難斬纜但可能縮水……一系列不明朗因素難免令人心惶惶。

賭收升跌影響本澳各行各業,但又為澳人帶來「上車」契機,因長期高企的樓價亦隨賭收向下而有明顯跌幅,加上人民幣匯率下跌,內地、香港股票市場波動,業主多沒有像前兩年「企硬」,部分持樓花者更因為收樓在即或急需套現,不惜「割價」,樓價下調少則十數萬元,多則可跌數十至百萬元,為渴望「上車」一族帶來福音。

那邊廂,受部分持貨的投資者對後市信心動搖影響,市面上除了出現部分新樓劈價也缺乏承接的情況,亦多了一批二、三百萬元的廿年樓齡以上的唐樓「酺頭」。與早一輪唐樓瘋漲至四百萬元成強烈對比,如今的確是「心動價」。然而經濟前景未明朗,即使銀碼變細,更多人有條件「上車」,卻多數「停一停,諗一諗」。雖然仍有人趁樓價稍稍下跌已選擇主動出擊,擔心「蘇州過後冇艇搭」,故希望快刀斬亂麻,一圓「上車」心願。但亦有不少人認為市場氣氛低迷,觀望後市再創新低,不敢輕舉妄動。

無疑,賭收持續下跌,澳門整體經濟陷入深度調整,在博彩業難關未過之時,雖然就業環境仍然向好,但由於未看到有利好因素可刺激整體經濟復甦,多數居民都擔憂將來飯碗問題,樓價雖有調整,亦未敢妄下置業決定。

尤其早前屢傳多個貴賓廳倒閉,樓市交投進一步放慢,甚至有地產業界形容目前為樓市的「黑暗期」。經濟氣氛不明朗,雖然部分業主叫價貼市,且買家有較多議價空間,但若經濟在未來一段時間仍無好轉,即使樓價出現跳崖式下跌,亦難刺激居民入市信心。

不過,特首崔世安卻並未對下跌的樓價有較多擔憂。在去年年底樓價已經下跌三成時,崔世安仍然認為相對于澳門居民的購買能力而言,樓價依然是高的。當時他表態,政府無意將特別印花稅及銀行貸款比例限制等樓市調控措施撤銷。

但這種狀況在近期可能已經開始得到改善。摩根大通分析師DS Kim在7月24日的報告中寫道,澳門2015年四季度的博彩毛收入可能「終於」回到正增長,增幅約為2%。預計EBITDA較去年同期增長7%。這可能有助於提振澳門持續低迷的房地產市場。「博彩毛收入和大眾住宅市場幾乎有著直接的關係,」據彭博,Sniper資本有限公司的Tom Ashworth稱,他認為,澳門經濟「現在有上揚的跡象。」仲量聯行澳門住宅業務負責人Jeff Wong也認為,受外國購房者10%的稅負和樓花貸款比率上限50%的限制,大量中國買家和投機者已經退出澳門樓市。現在處在底部的樓市是長線投資者進入的機會。今年6月,澳門整體住宅單位平均成交價已經下跌至78,416元/平方米,相比2014年的高位縮水近四成。2015年GDP也重挫20.3%。儘管崔世安曾表態稱澳門樓價相對居民的購買能力依然偏高,有分析師認為,與樓市緊密相關的博彩業正在變好,處在底部的澳門樓市未來有上行的希望。

崔世安在立法會公開表示,博彩業處在深度調整期,今年整體經濟跌幅有望收窄至7.2%,明年或恢復正增長。能否提振居民和市場的信心?

博彩毛收入跌超過2年,且未有止跌跡象,熾熱的發展勢頭急速降溫,樓市跟隨博彩業步入淡靜期。展望下半年,樓市走勢主要須視乎今年兩個新開幕的博企項目表現,能否以非博彩元素吸引旅客,刺激經濟回穩、復甦。倘新項目引客表現理想,投資氣氛將改善,樓市也會跟隨回穩,低潮期將於今年結束。假如新場令市場失望,樓價料在目前平穩的基礎上再跌15%,跌幅較去年底收窄。

有地產業者表示,樓市經過去年第四季以來的急速調整後,上半年價格已見企穩,如去年底多個單位減價求售情況大幅減少。去年底貴賓廳業務惡化,需要資金周轉,有不俗回報的住宅單位成為拋售對象,故減價幅度較大。如今貴賓廳散貨潮已暫告段落,現時減價的個案主要是個別急需資金周轉的業主,與去年底情況不同。

不過,由於經濟未見起色,發展商、投資商多抱觀望態度,不急於套現。部分年內有條件開售的一手樓花項目,或因應經濟調整,不急於開售。待經濟基礎穩固,二手樓價進一步回穩,新場效應見效,發展商料陸續發售新項目。

長遠而言,澳門仍有多個大型項目開業,居民就業環境有保證;打工仔有工開,收入有保證,對長遠樓市感樂觀。現時祇是經濟調整階段,符合經濟週期表現,待經濟回穩重拾增長後,樓市將恢復活力。

外圍寬鬆貨幣政策後果難料

工商業界普遍認為,本澳經濟、樓市受內地經濟表現、氣氛影響較多,故也要密切留意內地經濟環境變化對澳門的影響。加上國家政策以刺激內需為主,股市、樓市衍生的財富效應將逐漸發揮作用。當內地完成經濟結構調整、放緩後,增長質量獲得提升,對澳門經濟也有幫助。

不過目前的外圍經濟因素特別是內地的經濟環境,並不十分樂觀,現時看來,上半年澳門經濟未見顯著改變,唯一旅客量基本與去年持平;不能冀求明年經濟會在內地的帶動下有明顯復甦。如果內地啟動的是優化經濟發展基礎和結構的長遠目標,則澳門也不可能在短期內出現經濟逆轉。澳門社會和各行業,需要有更長的面對經濟調整的心理預期。

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主要經濟體均試圖通過貨幣寬鬆方式推高資產價格,完成資產負債表的修復,從而帶動經濟復蘇。然而,這種復蘇模式的基礎並不牢固,全球經濟仍難完全走出危機陰影,並已由國際金融危機前的快速發展期進入深度結構調整期。各國深層次、結構性問題沒有解決,結構調整遠未到位、通貨緊縮壓力持續、金融市場動盪加劇等問題,都制約著全球經濟復蘇和發展。

近期,依靠貨幣放水救助危機的方式並未發生根本性改變。目前除了美聯儲退出量化寬鬆、啟動加息,全球大部分央行依然維持甚至加碼貨幣寬鬆。據華爾街見聞日前消息,日本政府公佈經濟刺激方案草案,日本刺激方案總額為28.1萬億日元。日本央行在7月貨幣政策決議中給出的理由是:在英國投票決定離開歐盟,以及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速放緩的背景下,圍繞海外經濟體的不確定性增加,且全球金融市場的動盪局面也在持續。日本央行重申,將在必要時進一步加碼刺激。

再早之前,各國央行疲于應對金融危機後遺症和低通脹風險,傾向於繼續保持貨幣寬鬆來維持經濟增長。新興經濟體和出口導向型國家,如中國、印度、韓國、新加坡、土耳其、俄羅斯、泰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加拿大等國的央行則通過降息實現更為寬鬆的貨幣政策。然而,全球實體經濟狀況並未因寬鬆的貨幣政策而好轉。經濟復蘇步伐明顯低於預期,國際貿易增長則更為緩慢。產出能力過剩、勞動生產率增長緩慢導致全球經濟潛在增速下降,投資率下降及實際利率下降,大多數經濟體仍需將「保增長」作為首要任務。

作為開放微型經濟體,澳門難免會受到外圍經濟波動的直接或間接影響。由於澳門元匯價透過港元和美元間接掛,一方面本澳受美國寬鬆貨幣政策影響,本地金融市場將維持低息環境,超低利息無疑會減少居民的儲蓄利息收入,但低息亦削弱了居民的儲蓄意欲,以及降低了投資成本,支持在此期間的澳門消費及投資需求。另一方面,隨著近期美元強勢,其他貨幣相對貶值,目前澳門元兌主要貿易夥伴的貨幣的匯率(包括人民幣、新臺幣、韓國園、馬來西亞元及新加坡元等)已相對上升。匯率上升將推動澳門進口產品價格的下降,減輕通膨壓力。同時,由於澳門元貶值將降低客源地對澳門旅遊服務的需求,這對澳門經濟增長不利。

面對未來的諸多不確定因素,本澳應立足於自身做好幾個方面工作,才能未雨綢繆,真正實現經濟的復甦並達到長期繁榮穩定的目標。

一是努力使旅客量保持穩定發展。雖然上半年澳門經濟未見顯著改變,但旅客量基本與去年持平,希望可延續這勢頭。畢竟澳門博彩與旅遊相關領域佔產業結構很大比重,若旅客量保持穩定發展,加上博彩業逐步走向中場發展,可帶動不同行業發展。過去集中貴賓廳市場消費,如今這客源基本已不復返,現在便需依靠中場旅客消費填補空缺。若按目前趨勢,中場可超越貴賓廳市場並保持發展,澳門賭業有望重回正軌。且中場旅客消費面更可擴大到不同社區經濟,甚至推動非博彩元素發展。

二是推動中小企參與中葡合作平臺。中小企佔本澳企業總數的百分之九十九,中小企對澳門經濟發展、創造就業發揮重要作用。本澳特區政府有必要以更清晰、全面、長遠地對中小微企發展作出更針對性、制度性的支持,其中進一步發揮中葡平臺作用,研究編製相關支撐措施,包括讓中小企參與平臺、培訓中葡雙語人才、為企業合作提供法律等服務。

三是推動和營造「澳門創業」的各種有利環境。有研究指出,澳門作為產業較單一的微型經濟體,經濟狀況受外在因素影響較大。在這樣的經濟狀況下,澳門創業者在選擇投身的創業行業、創業時間及創業地點時,都可能會更謹慎。因此,更多創業者是在累積一定工作或社會經驗,且發現商機和更好的發展機會後才選擇創業,成為「機會主導型」創業者,而非因生活所迫而貿然創業。澳門外部需求不足,全球經濟下滑風險依然存在,澳門面對產業結構調整的壓力將更大。隨著年輕人創業意識增強,澳門「機會主導型」創業者的比例在未來將可能增加,或能進一步促進澳門的產業多元化和經濟的可持續發展,為澳門的經濟增長帶來新的亮點。而如何創造出適宜創業並能創業成功,創業之後得到發展的環境,則需要政府和本澳各界認真思考,發揮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