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網一姐李娜在北京宣佈退役已近兩年了，但16年前她在國際網壇上的起飛場景，就像過電影一般，再次閃現在我的眼前。

2000年6月13日零時過後，我國三名選手和三名教練，從莫斯科飛抵塔什干國際機場。在貴賓室等行李時，我和夫人與選手、教練們聊天。李娜、李婷的主教練是余麗橋，她介紹了兩位元選手的情況。兩位小將都是武漢人，一個18歲，一個19歲，在國內外得到過幾個冠軍，但都是些小賽。這次來塔什干，對兩人來說，是打大賽了。

余教練強調說，二李這次不是為得獎而來的，她們還幼嫩，來見見世面罷了。另一名教練潘兵補充說，李娜這次還要參加女單比賽，也不是為名次，只是練練手。

單打比賽李娜首場便失利了，一見到我，低著頭淡淡地說：大使，輸了。我問：有點遺憾嗎？她答：沒有，不如人家。

李娜、李婷的雙打，出乎意料地順。6月17日，兩人殺入決賽。下午兩點，女雙決賽在塔什干「奧連」網球場開始舉行。烏茲別克斯坦分管體育工作的副總理卡拉馬托夫，邀請我和夫人在主席臺觀看比賽。

一開始，李娜、李婷的對手打得比較順，6：3拿下了第一盤。我們的兩位小將穩紮穩打，愈戰愈勇，6：3扳回一盤。最終，李娜、李婷以6：4拿下了決勝盤，全場掌聲雷動。

卡拉馬托夫邀我一起到球場上頒獎，這兩個獎盃是瓷制的，一米三四高，估計每個有二三十斤重，頒獎者自然不可能將其抱起來，交到獲獎者手中。我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兩個獨特獎盃，發現藍底上印著鮮紅的吉祥圖案。

隨後，卡拉馬托夫宣佈：有請中國大使頒獎！只見禮儀小姐舉著一個A4紙大小的牌子向我走來，牌子上寫著：6700$。我心算了一下，6700$折合成人民幣，有五萬三四千元，這可是個大獎啊，便很高興地將其頒給站在右側的李婷，她隨即與李娜一起捧著。我走到麥克風前，興奮地說：「這個獎是有價的，也是無價的。這是對中國兩位年輕選手拼搏精神的獎賞！」

卡拉馬托夫也走到麥克風前，停頓了兩三秒鐘，才帶著一種神秘表情，對全場觀眾說：安妮婭和伊拉（伊羅達的愛稱，指參賽的另一名烏茲別克選手圖里加諾娃）今天沒法兒不輸……觀眾一聽愕然。他賣了個關子，讓大家猜一猜個中原因，又停了幾秒鐘，更神秘地說：三打二，不公平啊！觀眾們越聽越糊塗。

卡拉馬托夫慢悠悠地向大家解釋：我剛才為什麼說「三打二」呢？讓我來念念這張紙上寫著的名單：李娜、李婷，還有李景賢，中國大使閣下，這不是「三」嗎？而且還是「三李」啊！他又進一步解釋：剛才比賽時，大使就坐在我身邊，雙方對決那一百多分鐘，大使閣下不斷地喊「李娜」「李婷」，聲音都喊啞啦，可見，他也加入到中國女雙隊伍之中！全場笑聲、掌聲一片。

隨後，卡拉馬托夫請冠軍選手發表獲獎感言。李娜、李婷你推我推的，不敢走到麥克風面前。他於是就問李娜：你想不想當個大一號的冠軍，甚至更大的，拿個大滿貫？小姑娘愣了一會兒，問我：「大使，我怎麼說？」我對她耳語道：「不想當冠軍的，不是個好運動員！」李娜這句感言，由我譯成俄語，立即引得一片喝彩聲。

當天晚上，我在塔什干的長城飯店，為李娜、李婷舉行慶功宴。我沒有發表長篇祝酒辭，只是說：余麗橋教練告訴我，在世網巡迴賽中，李娜、李婷為咱們國家奪得第一個冠軍，我國網球選手走向世界，今天邁出了可貴的第一步。我還告訴大家，在頒獎儀式上，翻譯李娜那句感言時，將其「篡改」為：「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個好士兵！」還說，這句話是拿破崙兩百年前說的。

余麗橋教練對李娜說：大使親自給你當翻譯，多光彩啊！然後對大家說：大使翻譯李娜那句感言時，「篡改」得很妙，當場響起一片喝彩聲。又說：假如大使當時讓李娜說什麼拿破崙，什麼士兵的，她很可能聽不懂，反而講不好。

接著，我請兩位小將在「內部」發表一次獲獎感言。李娜感謝大家後，興奮地說：今天的獎好重啊，都有好幾十斤（指瓷制獎杯）。眾人會意大笑。然後，轉過身來對我說，大使，下午比賽時，你喊「李娜」「李婷」，聲音都喊啞啦，這是他們的領導人頒獎時說的，好感謝大使！李婷接過話茬說：「打決賽時，不斷聽到『李娜』『李婷』『加油』的鄉音，打起來好帶勁兒喲！」

（李景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