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2015至2016年間那輪十分密集的央企換帥之後，今年各大央企又迎來高層人事調整潮。據中組部與國資委網站公開消息，截至7月底，至少25家50多位央企領導在今年有了新崗位，其中包括20餘位央企「一把手」。

不過，上一輪人事變動，正值央企反腐如火如荼，很多調整都是要填補因高官落馬造成的空缺，而此次央企換帥的原因，已經沒有「前任落馬」這個選項。與此同時，在推進國企改革的大背景下，一些人事調整亦向外界傳遞出新信號。

政企「跨界」任職

政企交流、「跨界」任職，是近年來中共髙層人事調整的一種趨勢。隨著一批國企高管步入政壇，從而出現了被稱為「政壇CEO」的一個新群體。今年此輪央企人事調整中，政企「跨界」任職得到了延續，但人數不多。

7月20日，武漢召開全市領導幹部大會，宣佈中央決定：馬國強任武漢市委書記。隨若馬國強的到任，懸空4個月之久的武漢黨政「一把手」調整到位。

自今年3月，原任湖北省委副書記、武漢市委書記陳一新調任中央政法委委員、秘書長後，武漢市委書記一直空缺。陳一新調離後，原任中國寶武鋼鐵集團有限公司董亊長、黨委書記的馬國強出任湖北省委副書記。

據媒體報導，任職武鋼期間，他曾對武鋼集團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每天早上七點多鐘，我們就要開晨會」，公司每週還要召開領導班子周例會等，以加強領導班子間的資訊溝通。改革成效很快顯現，2016年上半年武鋼集團扭虧為盈，實現利潤7.03億元。

2016年，寶鋼和武鋼兩家鋼鐵公司聯合重組，成立中國寶武鋼鐵集團有限公司，馬國強出任寶武集團董事長、黨委書記。而兩家公司的聯合重組，背後的「操刀者」正是馬國強。

2017年5月31日，國務院國資委改革局局長白英姿到寶武集團武漢總部調研時表示，寶武重組以來，企業通過自我加壓、自我改革，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提前超額完成了壓減任務，多次受到黨中央和國務院的表揚。

馬國強是十九大代表，並在去年10月中共十九大上當選為中央候補委員。

馬國強的繼任者，寶武鋼鐵集團新任董事長陳德榮，是此次調整少有的體驗過政、企兩種角色的「一把手」。在2014年出任原寶鋼集團總經理之前，陳德榮在浙江工作了16年，先後主政過嘉興和溫州。

7月28日，主政過江蘇連雲港、鎮江兩大市的「救火隊長」楊省世，轉任央企高管。卸任江蘇省財政廳廳長後，他於今年7月再獲新職，出任中國長江三峽集團總會計師。

上一輪調整中，亦有多位新任央企高管曾在地方政府或中央部委任職，央企離任領導也有部分進人政府部門任職。

例如，中糧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趙雙連，他進入央企任職前長期在內蒙古工作，2016年丨月履新前，他的職務是內蒙古自治區副主席、黨組成員；還有中國南方航空集團公司總經理、黨組副書記王昌順，2016年2月履新前的職務是交通運輸部副部長。再早之前，2015年4月，中國建築工程總公司原總經理易軍出任住房和城鄉邊設部副部長。

之所以頻頻出現「跨界」任職，專家認為，一方面隨著市場經濟快速發展，政府也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需要懂市場、通經濟、粘管理的笈合型人才，另一方面，也與中國的公務員制度特點有關。

國家行政學院領導人員考試測評研究中心副主任劉旭濤解釋稱，中國的公務員制度不同於西方國家普遍實施的「兩官分途」的做法，即分政務類公務員和業務類公務員。不同行業、部門、地域之間的公務員頻繁交流，造成公務員不是按照自身崗位特點設計自己的職業發展規劃，而是按照「官階晉升」的思路進行設計。

這種情況下，中國的官員可以跨地區、跨行業、跨類別進行大幅度、大範圍的交流、轉任或晉升。「中央機關的處長，在西方國家屬於業務類公務員，是絕不可以到地方做縣長的，因為縣長是政務官，根本不屬於一個職業通道。」劉旭濤稱。

本領域跨單位調整

相比政企「跨界」任職，央企之間的交流任職仍然普遍。在20餘位牌新的央企「一把手」中，除了本單位內部提拔，還有一種方式更為普遍，那就是在領域內跨單位調整。

這些跨單位的「一把手」，雖然在多個單位都有任職經歷，但領域相同。比如，接任中國船舶工業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的楊金成、出任中國銀行行長的劉連舸、接任中國航空工業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的羅榮懷，以及新任中國通用技術（集團）控股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陸益民等等。

楊金成曾長期在中國船舶重工集團有限公司旗下的七一九所工作，並於2015年12月擔任中船重工集團總工程師兼軍工部主任。2016年4月，他躋身中船重工集團黨組成員，一個月後擔任集團副總經理。

劉連舸此前在央行系統內工作過16年，國際經驗尤為豐富。1996年到1999年，劉連舸任中國駐亞洲開發銀行（菲律賓馬尼拉）副執行董事。重回央行之後，又歷任央行駐歐洲代表處（英國倫敦）首席代表、國際司副司長、人民銀行福州中心支行行長、國家外匯管理局福建省分局局長、反洗錢局（保衛局）局長等職務。2007年，劉連柯出任中國進出口銀行副行長。履新之前，他是中國進出口銀行黨委副書記、副董事長、行長。

從1982年8月參加工作，羅榮懷在航空航太系統內待了足足36年，他還曾經擔任殲十飛機、梟龍/FC-1飛機現場總指揮。在赴航空工業集團任職之前，他是中國航空發動機集團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黨組副書記。

陸益民2007年12月加人中國聯通，11年時間甩，見證了聯通的重組、混改等重大講宜。在此之前，他曾在中共中央辦公廳秘書局工作，自1992年起先後任資訊處理室副主任及主任，2001年起任專職副局級秘書，2005年起任專職正局級秘書。

自本單位內部提拔的「一把手」，包括中國航太科技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吳燕生、中國航太工業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譚瑞松、中國寶武鋼鐵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陳德榮、國家開發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施洪祥、招商局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付剛峰、中國商用飛機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趙越讓等。

還有一種情況，是央企之間的聯動調整。7月19日，劉愛力告別中國電信，調任中國郵政集團公司董事長、黨組書記。中國郵政集團原總經理李國華，補缺中國聯通總經理、黨組副書記。

劉愛力在通信行業工作多年，擁有超過30年的行業經營管理經驗。他的調動，對於電信員工來說稍顯突然，因為在這個職位上，他只「服役」了10個月。

2014年7月，劉愛力兼任中國鐵塔公司董事長，也是中國鐵塔首任董事長。中國鐵塔由中國電信、中國移動和中國聯通三大電信運營商合資設立，承擔移動通信基礎設施鐵塔的建設工作，推進三家電信運營商共用競合，減少重複建設。

2017年9月，劉愛力出任中國電信總經理，接棒轉任中央網信辦副主任的楊小偉。一個月後，他再出任中國電信總裁兼首席運營官。

這一輪調整中，李國華空降擔任中國聯通總經理，他的前任陸益民已於7月10日轉任中國通用技術集團總經理。對於電信行業，李國華並不陌生，他畢業於江西郵電學校，早年曾任江西省郵電管理局副局長。郵電分營後，李國華歷任江西省郵政局副局長、局長，2005年上調國家郵政局任副局長，一年後出任中國郵政集團副總經理，201１年升任總經理，並兼任郵儲銀行董事長。

目前，中國聯通的混改已經進入深水區，業界關注的是，李國華的到來，將為中國聯通帶來哪些改變。亦有分析指出，當長期囿於體制之下的中國聯通混改塵埃落定，業內都在觀察其混改效應之時，中國聯通董事會頻頻發生的變動，不免令人對這場涉及深層次制度創新的變革生出疑慮，寄希望短時間內的混改來改變運營商市場格局並不現實。

「重組未動，人事先行」

7月26日，中國政府官網發佈通知稱，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劉鶴出任國務院國有企業改革領導小組組長。作為習近平最具影響力的經濟顧問，劉鶴曾罝身籍後多年，中共十九大之後，其職責許可權涵蓋對美對歐經貿談判、金融監管、貨幣政策、國企改革和產業政策。

作為中國改革的大動作和突破口，國企改革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就進度而言，作為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改革方向之一，2017年中國聯通率先實現混合所有制改革。但自此一騎絕塵，中國國企改革冉未有重大突破。

6月13日，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在煙臺視察當地國有企業時講話稱，「誰說國企改革搞不好？要搞好就一定要改革，抱殘守缺不行，改革能成功，就能變成現代企業」。外界解讀認為，透過這一混雜著不滿與反擊的罕見發難，釋放出中國國企改革的重大信號。

7月19日，被稱為「一號央企」的中核集團，迎來重組後的新一任領導班子。其中，余劍鋒任螢事長、黨組書記，顧軍任董事、總經理、黨組副書記。新的領導班子，由此前中核集團和中核建設集團的兩位總經理分別擔任費事長和總經理。

此外，中核集團其餘領導班子成員也一併落定。11名黨組成員，6名來自重組前的中核集團，5名來自中核雄設集團，其中擔任黨組副書記的祖斌來自中核建設集團。

今年1月31日，國資委發佈消息，中核集團與中核建設集團實施重組，中核建設集團整體無償劃轉進入中核集團，不再作為國資委直接監管企業。

在業內，「重組之前、人事先行」一直是央企合併之前的一條不成文的定律。此輪央企調整，亦有部分企業的人事變動傳遞出類似訊息。

比如，6月27日，新興際華集團有限公司原覽事長奚國華，被任命為中國第一汽車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

中國一汽、東風汽車、長安汽車，三大中國汽車品牌要「三合一」的消息由來已久。

2017年12月1日，「三汽」在湖北武漢舉行了戰略合作框架協定簽約儀式。根據協定，三方將在前瞻共性技術創新、汽車全價值鏈運營、聯合出海「走出去」、新商業模式等四大領域展開全方位合作，共同致力於推動中國汽車市場發展，以及中國汽車品牌綜合實力提升。

而奚國華的到任，也在業內引起風波。因為他還有一個標籤，叫做「央企重組高手」，曾經主導、見證了中國南車集團公司和中團I：車集團公司重組合並。

交通建築的央企人事調整，也厲於這種情況。

官方近日披露，原任中國交通建設集團有限公司副董亊長、總經理、黨委副書記的十九大代表陳奮健，已於近期調任中國鐵迫建築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職務。陳奮健履新之前，中國鐵道建築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職務由十九大代表、政協第十三屆全國委員會經濟委員會委員孟鳳朝擔任。孟鳳朝出生於1958年3月，已年滿60周歲。

另外，中國中鐵也有人事變動，中國中鐵在6月14日的公告中揭曉了這一變動：聘任段永傳、劉寶龍、任鴻鵬為公司副總裁，聘期均自董事會通過之日起至第四屆董事會屆滿之日止。變動三人中的任鴻鵬，現任中國中鐵的副總裁，他就是從中國交建交流過去的。

再比如中化集團和中國化工集團之間的「兩化」合併。

7月13日，國資委宣佈，中化集團董事長寧高寧兼任中國化工集團的董事長、黨委書記，中國化工集團原董事長退休。業內人士認為，中國化工集團與中化集團合併有望提上日程。因為雙方高層都有過變動，各島都有並購管理經驗，懂得資本如何運作，業內人亊推測這是為並購做前期準備。

在此之前，國資委曾於6月22日召開中央企業重組整合工作座談會。

國資委副主任、黨委委員翁傑明指出，黨的十八大以來，有19組36家企業已經完成重組。中央企業佈局結構不斷優化，重組企業競爭實力顯著增強，規模實力、經營業績大幅增長，技術創新能力顯著提升。

他要求，中央企業重組工作要在培育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落實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產業結構調整轉型升級、瘦身健體提質增效等方面發揮更大作用。進一步加大工作力度，扎實推進整合融合，確保實現重組預期目標。

而劉鶴獲得任命後，立即召開了首次國務院國有企業改革領導小組會議。該次會議釋放的下一步中國國企改革信號，其中兩項最具指標意義，即「改革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制，分層分類積極穩妥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而國資委轉向管資本和國企混改，正是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的國企改革兩大既定方向。業內人士分析，整個2018年，國資投資運營試點、央企組，混改、防範風險是央企的四大工作重心，而重組和混改仍將成為國企改革領域看點多多的重頭戲。

（張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