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頓,沒有底線的白宮主戰派

  一年多前,當美國總統特朗普挑選博爾頓擔任自己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時,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就在報導中準確地將博爾頓稱為美外交政策的典型鷹派。報導稱,在美中貿易摩擦和臺灣問題上,博爾頓都採取了強硬立場。「他認為,北京有系統地在全球貿易中弄虛作假,占了美國市場開放的便宜。他還要求美國政府重新考慮與臺灣接觸時的‘自我限制’。」

一年多過去,博爾頓果然顯露本色,不僅在貿易問題上對中國橫加指責,最近還與臺灣地區的安全事務負責人李大維會面。這是台安全部門負責人第一次與美國安全領域如此高級別的人進行會面。在5月27日的例行記者會上,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陸慷對此表達了強烈不滿和堅決反對。

惦記著「新美國世紀」

71歲的博爾頓,在冷戰的髙峰年代踏上政壇。他1974年從耶獸法學院畢業,讀書時就是《耶鋝保守派》的主編,還加入了「耶鉻年輕共和黨員」俱樂部。畢業後當律師,他為自己贏得了「新右派律師」的頭銜。大部分時間,他作為共和黨保守派在政府和智庫的「旋轉門」進進出出。在雷根和老布希兩位共和黨人執政期間,他在美國國際開發署工作過,也當過助理司法部長和助理國務卿。民主黨人克林頓執政後,博爾頓活躍於美國企業研究所等保守派智庫,還在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任職。

1997年,博爾頓和切尼、拉姆斯菲爾德等著名鷹派人物一起參加了一個保守派組織”新美國世紀」。他們給克林頓寫信,呼籲他推動伊拉克政權變更。小布希上臺後,切尼當了副總統,拉姆斯菲爾德當了防長,博爾頓當了副國務卿。借著「9‧11」事件後的形勢,這些人鼓動小布希找藉口發動伊拉克戰爭,推翻了薩達姆。

有人說,博爾頓是個「不抱幻想的鷹派」。他認為「國家的生命」是骯髒、粗暴的,而「修昔底德陷阱」是大國的宿命。他反對多邊主義和全球治理,認為這些「削弱了美國的主權和國際力量,限制了美國國內和外交政策的選擇」,並認為全球治理缺乏有權威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治理框架。他反對美國交納拖欠的聯合國會費,也反對美國參加維和行動。身為主管軍控的副國務卿,博爾頓曾撰文聲稱《全面禁止核子試驗條約》已經過時,主張美國退出《反彈道導彈條約》。有段時間,他作為美方代表參加了朝核問題談判,但在2003年因對朝鮮領導人出言不遜而丟了這個差使。

博爾頓的魯莽作風,連很多共和黨政要都看不慣。2005年8月,他被提名為美駐聯合國代表。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外交委員會爭吵了一通,不支持對他的提名。不少前外交官強烈要求參議院拒絕對他的提名,美國前國務卿鮑威爾的辦公室主任威爾克森說,博爾頓是美外交安全政策方面「最危險的人」。在沒有得到委員會推薦的情況下,提名送到參議院全體投票,兩次都失敗了,博爾頓當了一年多的臨時代表。

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教授瓦克斯曼說:「有些人覺得博爾頓對聯合國和國際法不屑一顧,這不準確。他很認真地對待兩者,但關心的是它們會不會影響美國的權利。他願意將聯合國安理會當作實施美國外交政策的工具,又威脅在必要時將其推到一邊,以保證美國的利益。」這評價可謂一針見血。博爾頓曾說,如果他來改繭聯合國,那就只設一個常任理事國——美國。他遊說有關國家把國際原子能機構總幹事巴拉迪趕下臺,對爐朗發出動武威脅,還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釋「美國政策」,不時有「脫軌」之舉。比如,美國承:認一個中國,他卻在鼓吹「獨立的臺灣」。他還強迫美情報分析人員韋出支持他那套想法的分析報告來,不順從者就被貶,甚至被炒魷魚。這些都在美國政界受到批評。到2006年底,民主黨通過中期選舉控制了參眾兩院,他眼看「轉正」無望,主動辭了職。時任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含蓄地批評說:「他終於做了人們希望他做的一件箏。」

仕途受挫,博爾頓又轉回了企業研究所,還當上了福克斯新聞的顧問。2012年大選,他是共和黨候選人羅姆尼的顧問。特朗普上臺後,打出「美國第一」的口號,對總是惦記著「新美國世紀」的博爾頓頗為欣賞,2018年3月任命他擔任國家安全事務助理。

把貿易戰看成「新型冷戰」

美國全國廣播公司評論員英薩那說,在美中關係上,特朗普的一些顧問比總統本人走得更遠。雖然特朗普本人關注的重點是貿易不平衡問題,這些顧問卻把貿易戰看成一場「新型冷戰」。他們稱中國是美國的經濟和政治威脅,暗示只要削弱中國經濟,能阻止北京在軍事上變得比美國強大。英薩那說,這些人認定中國「可能會往不久的將來從經濟和軍識上摧毀美國」,但這是個可疑的說法,就像當年有人說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一樣。

博爾頓就是特朗普身邊「走得更遠」的一個。對中國,他有一套說辭。一方面,他到處吐槽中國,稱中國長期以來「占盡了國際秩序的便宜」,藉以獲取了強大的經濟和軍事實力,「而現在是制止中國的時候了」。去年訪問俄羅斯時,他借與俄安全會議秘書派特魯舍夫和外長拉夫羅夫會晤之機,表達美國對中國在經濟和軍事政治領域的不滿。但俄方表示,任何涉及中國的問題都應該僅與北京討論。此後,他又說中國導彈對莫斯科構成威脅,因為「俄羅斯的心臟」處於其打擊區域之內。對此,俄上院議員普什科夫回應道:「俄國家安全的主要挑戰來自美國,而不是中國。這些挑戰包括導彈防禦系統、北約的活動、數不清的制裁和直接施壓。」

另一方面,博爾頓也擺出強勢姿態,企圖壓服中國。他說,特朗普政府將中國視為本世紀的重大議題,而中國從未見過美國總統如此強硬,「這讓中國頗為困惑」。他還聲稱,中國在貿易、國際關係、軍事和政治領域等都要進行調整。

博爾頓和國務卿蓬佩奧總是在炒作情報,積極地將特朗普往更強硬也更危險的路上推。特朗普宣佈美國單方面退出伊核問題全面協議,就是在博爾頓上任之後。隨後,博爾頓訪問以色列,說美以聯盟「從未如此強大」。在朝核問題上,他也同樣咄咄逼人。對中國,他則操弄臺灣這個「危險題材」,試圖取得更多籌碼。「出山」前,他寫過一篇題為《重估「一個中國」政策》的文意,稱美國應該增加對台軍售,甚至將部分派駐日本沖繩的軍力調整到臺灣。他還在電視臺接受採訪時說,對許多人而言,「一中」政策已變成魔咒,就像主禱文一般神聖不可質疑,「問題是,那是1972年的決定」。這些說法遭到中方的批駁。中國社科院台研所研究員王建民說,中美三個聯合公報明確了美國不能在台駐軍,否則將給中美關係造成巨大衝擊,意味著一場戰爭將要開始。

經常信口開河

美國對華開打貿易戰,造成美國股市下跌,農民利益受損,許多高科技企業也紛紛表達不滿。美國媒體有評論稱,博爾頓認為美國可以在和中國的貿易戰中輕易占上風,這可能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博爾頓有個弱點:經常信口開河。比如,他曾指貴中國竊取了美國的知識產權,並在自由貿易環境中實行「重商主義政策」。他在接受福克斯新聞網採訪時說:「我主張自由貿易,但我不認為這意味著當另一個國家不逍守它所作出的承諾時,美國只能逆來順受。」對照當下美國破壞自由貿易的一些做法和博爾頓一貫的立場,許多人對他自詡「主張自由貿易」頗感好笑。

博爾頓甚至還「關心」起中國人民的福利來。他在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時說:「中國政府的補貼使得美國人能夠以更便宜的價格購買商品,從而損害中國工人的利益。事實是,中國不像我們在這個國家(指美國)這樣關心其國民的福利。」這裏面的「神邏輯」,讓不少人連呼「燒腦」。中國工人的吃苦耐勞,中國產品的價廉物美,在博爾頓眼裏似乎都成了罪過。

對博爾頓的各種「嘴炮」,最好的反駁是事實。去年12月,他在一個保守派智庫演講時,說中國將接管尚比亞供電公司、以收回對贊60億至100億美元(1美元約合6.9元人民幣)債務。尚比亞總統發言人尚達表示,所謂60億至100億美元的債務數額是錯誤的,贊供電公司也不在尚比亞償還對華債務計畫之列。尚達說:「很遺憾,此類資訊出自美國這樣一位高官之口。」

博爾頓曾多次指責中國通過操縱匯率來擴大出口。但今年5月28日,美財政部在提交給國會的半年度報告中沒有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美財長姆努欽在一份聲明中說,中國改善經濟基本面將支持人民幣走強,有助於減少中國對美國的貿易順差。

特朗普在一些問題上的表態似乎也和博爾頓有落差。《華盛頓郵報》稱,特朗普明言兩人在動用美國力量和對外干預問題上常有不同看法,自己經常「安撫」博爾頓。特朗普在多個場合明確表示不打算和伊朗開戰,博爾頓卻一直在為最後的攤牌造勢。特朗普希望在朝核問題上「不戰而勝」,博爾頓卻主張對朝進行先發制人的打擊。5月25日,博爾頓在東京表示,朝鮮本月「試射彈道導彈」違反聯合國安理會決議,特朗普決心繼續通過制裁施壓。特朗普卻在次日發推特說,「朝鮮發射了一些小型武器,一些人感到不安,但不是我。我相信金正恩會信守對我的承諾」。這明顯是在「打臉」博爾頓,提醒他誰才是老闆。

有美國政治分析人士稱,雖然美伊開戰有可能發生,但特朗普解廂博爾頓的可能性更大。但也有分析稱,特朗普是用博爾頓和蓬佩奧來「唱白臉」,為自己拓展更大的周旋空間。

(凌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