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誠向「父子騎驢」怪圈大聲說「不」

  社交工具上流行一個「陰謀論」:賀一誠團隊先是擬制一個頗為複雜的電子消費卡方案,讓市民爭論及遊行抗議,待到大家的「火氣」都發洩完之後,就正式推出讓人們皆大歡喜的「電子消費優惠計劃」優化方案,雖然仍然有個別人不願接受,但在大家都表態「收貨」之後,即使是有意見也不敢違背眾意。就這樣,特區政府以「連消帶打」的手法,將市民中的怨氣一掃清光,而且還獲得市民們「政府尊重民意,從善如流」的高度讚許。
  其實,這個「陰謀論」並無貶意,反而有著一點兒肯定,並在客觀上等於是認可了特區政府所開展的「心理戰」及其實際效果——盡管賀一誠團隊在整個事態發展過程中,其主觀意願可能是並非如此。
  但即使是如此,從賀一誠前日在立法會答問大會的應對表現來看,也確實是有運用到「心理戰」的政治技巧。而且還是「左右開弓」,「兵來將擋」,暢快淋漓,流水行雲,發揮得自如自在。
  最精彩的是抓住某些議員——無論是反對派,還是建制派曾經的言論,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手法,一一拆解。
  比如,針對反對派議員曾經批評特區政府推出「消費卡」是「官商勾結」,但當政府在推出「電子消費優惠」時,卻又要求採用「消費卡」的做法。予以反駁,直指很多政策都諮詢了議員的意見,並批評去年有很多議員和市民反對「消費卡」,同一批人今年卻要求「消費卡」。賀一誠在堅決否認「官商勾結」的同時,表示政府一定提交相關預算法案給立法會表決,並宣稱「這就是監督機制,我想這方面我較你熟識」——賀一誠具有近二十年立法會議員,其中四年副主席、六年主席的經歷,當然是「過橋多過你行路」,經驗及經歷都比「黃毛鴨仔學唱歌」豐富得多。
  又如,有建制派議員提到現時本澳就業困難,期望當局在職業配對、轉介方面多作配合,以及真正落實優先聘請本地人的原則時,賀一誠則回應說,去年已經向議員所屬的團體朋友提出,請提交失業建築工人的名單,政府將會據此進行協調,安排到有關的政府工程地盤開工。但直到現在,政府都未收到一份正正式式的名單。他再次期望有關團體可以協助政府收集失業者、放無薪假者的意見,不要每天都在「喺度拗」。如果有關團體能夠提供名單,政府可以安排,互相之間去協調。
  再如,也是屬於建制派的議員詢問,政府可否考慮向當下失業長期滯留澳門的外地家傭批出臨時工作許可時,賀一誠回應說,這涉及暫停實施《聘用外地僱員法》。而《聘用外地僱員法》的修訂在去年剛獲立法會通過,就是要解決家傭隨時離職後不需離境便可迅即受聘到另一家庭的問題。賀一誠提出,若今天為了一千一百個滯留澳門的外地家僱而暫停實施《聘用外地僱員法》,可能為正在聘用外地家傭的二萬七千多個家庭造成很大影響。「所以,很多問題不能簡單地思考一個方面,要思考兩個方面能否取得平衡。你身為大學教授,一定要考慮兩者之間的平衡,不能考慮單方面。」賀一誠宣稱,明白一千一百多個沒有外地家傭的家庭是很痛苦的,政府現正構想解決方法。
  結果,遭受批評的議員都不敢反駁,只是在事後各自辯解。但賀一誠的表現,卻獲得普遍的掌聲和喝彩,連一些平日酸言酸語的「鍵盤戰士」,也不禁讚賞有加。而且,對某些議員平時不努力,到選舉前夕才搏命「造勢」的作派,挪揄一番,並勸導議員們不要讓田飛龍教授「忠誠廢物論」在澳門特區找到對應物。
  這使人想起了,賀一誠在當選行政長官當日,曾經誓言將不會屈從於民粹。同樣也使人想起,曾經的一上街遊行就「跪低」現象,雖然是暫時消解了矛盾(其實是迴避矛盾),但卻是治標不治本,並損害了特區政府的管治威信。正因為如此,有人才如此有恃無恐,「蝦特首蝦到上面」,大搞白色恐怖,把已經被廉政公署認定過了追溯期的案件,擅自發起再偵查,並只是針對與原生案情完全無關的經手公務員,送交資料遲了一些時間就控訴「瀆職罪」,干預以至挑戰特區政府行政權威的惡形惡相。
  因此,賀一誠此一作為,捍衛基本法設定的「行政主導」政制,尤其是否定「三權分立」,建立具有「一國兩制」特色的,在以行政長官爲核心的「行政主導」體制下,澳門特區的行政機關、立法機關既相互制約又相互配合,且重在配合,司法機關獨立行使審判權的政制關係。立法會在監督執行權的同時,更應配合好執行權,而不是像西方的政黨政治議會文化那樣,在野黨挾持執政黨,導致政令出不了立法機關。
  而且,即使是在行政機關的本身,也應從此得到教益,走出「父子騎驢」的怪圈。--在《伊索寓言》中,有一個「父子與驢」的故事,說的是從前有一對父子,用一頭驢馱著貨物進城去賣。到了傍晚,貨物賣完了,父子倆就高高興興地牽著驢子回家。半路上,有人看到了,就笑話他們:「這父子倆真笨!有驢都不知道騎!」於是,父親就讓兒子騎上驢繼續走。沒過多久,又有路人說:「這兒子真是太不孝順了,怎麼能讓自己的父親走路,而自己騎驢呢?應該把驢讓給父親騎才行!」父子倆一聽,覺得有道理,就趕快對換了一下,讓父親騎著驢,兒子步行。誰知道沒過多久,又有路人指責道:「這個做父親的怎麼這樣狠心?竟然自己騎著驢,卻讓寶貝兒子步行?」父親聽了後,趕緊讓兒子也騎上來,乾脆二人都騎驢。可沒想到,才走了一段路,就又有路人批評了:「這父子倆真是太沒人性了,這麼重的兩個人都騎在驢子上,也不怕驢子累壞哪?」後來父子倆只好氣呼呼地合力把驢子抬起來走。
  這個寓言在不同的時空背景中,有著不同的寓意。在過去的傳統意境中,是諷剌沒有定見、耳根子軟的後果。在近年,則被賦予了新的意境,那就是諷刺過度的民粹主義,所謂的意見領袖與政治人物,每人每天只消一張嘴,就把政府弄得朝令夕改。而且可怕的是,民粹意見還搖擺不定,今天說東,明天道西,每一個意見分開看,好像都有道裡,合在一起卻又彼此矛盾,而政府又隨民粹搖擺,最後受苦的注定是全民。當然,倘能以悖論解讀,說不好也可作必須理性對待民意,吸取其中的合理成分,改善施政,並擇善固執,堅持正確的決策的理解。澳門特區政府能夠走出「父子騎驢」的怪圈,行政效率和品質就將能走上一個新台階,我們對此有信心也有期待。
  不過,賀一誠當日的回應,仍有不足之處。其一、是立法會沒有反對派之說。顯然,賀一誠是針對日前立法會否決九個動議案後,有人將「反對派」這個概念反用,指責投了反對票的議員。這是一個特定語境中的小概念,而非澳門特區政治生態中的大概念。但由於未能說清楚,容易被反對派拿來說事,否定自己是反對派。
  其二、針對反對派議員提出民主政制改革的問題,賀一誠回應暫時未有打算向中央提出政改要求,並強調有關主導權是在中央,並非在本澳。但未來會與中央探討,包括如何貫徹「愛國者治澳」的方針。賀一誠是從大原則上予以說明,有理有利有節。但卻在具體細節上,卻可能會被鑽了空子。因為此議員明知故問,提出特首和立法會「雙普選」的命題。而按照《澳門基本法》和《中葡聯合聲明》有關「多數議員由選舉產生」的規定,在二零四九年十二月二十日之前,澳門特區立法會都沒有普選產生的法律依據及前景。因此,提出立法會普選的訴求,不但是違背《澳門基本法》,而且也抵觸《中葡聯合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