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究竟以什麼樣的機制進入深度合作區 陳觀生

  本澳事隔約一年半後再有新冠肺炎確診個案,打斷緩慢復甦的經濟步伐,全澳經歷不平凡的一周後,未來要重新檢視疫下經濟復甦步伐,為最壞情況作準備。針對本澳產業結構單一而備受疫情考驗的經濟難題,特區政府已明言,借助橫琴的廣闊空間,為本澳拓展新的發展機遇。備受關注的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將成為新焦點。7月底8月初以來,「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這個詞在廣東省內逐漸熱起來,不管是廣東省各級政府部門召開的會議,亦或者是自媒體,頻頻開始對外釋放相關消息。
  粵澳合作需要打破制度囚籠
  《粵澳合作框架協定》明確橫琴未來發展方向,落實國務院賦予之在制度、管理體制、發展模式、金融創新等方面先行先試的權力,促使其成為「內地開放度最高、體制寬鬆度最大、創新空間最廣的地區」。但是國家會給橫琴多大的制度創新的空間,無論是珠海市還是廣東省,都不能說完全心裡有譜。
  雖然根據規劃,橫琴新區的發展定位是:以合作、創新和服務為主題,充分發揮橫琴地處粵港澳結合部的優勢,推進與港澳緊密合作、融合發展,逐步把橫琴建設成為「一國兩制」下探索粵港澳合作新模式的示範區、深化改革開放和科技創新的先行區、促進珠江口西岸地區產業升級的新平臺。但如何在「一國兩制」下探索粵澳合作新模式,無論是廣東省,還是珠海等關聯的城市,都不知道禁區的邊界在哪裡,究竟有哪些點可以突破。某種意義上說,連中央可能也沒有想清楚。在這些大前提未定的情況下,就連橫琴新區的開發機制也是無法完全確定的。比如說,澳門究竟以什麼樣的機制介入橫琴新區的開發。
  在很多港澳商人看來,橫琴新區有點半自由港的味道,比如說「分線管理」是一個很好的創新,但問題是這個分線管理具體是如何落實的,對於諸如此類的細節性優惠政策,大家不是很明朗,所以只能先按兵不動,甚至到現時仍未正式實施。
  在最初的橫琴產業規劃中,初步確定橫琴的四大主導產業分別為金融、商貿物流、文化創意、旅遊休閒、高新技術產業。在修改版中,物流產業不再提及,但仍保留了商貿、會展等產業,並將金融、商貿會展、文化創意設計、教育培訓、旅遊休閒等統統歸入到高端服務產業,於是橫琴的主導產業可基本上簡化為高新技術產業和高端服務產業兩大主導產業。
  對照從2004年到2009年中央政府對橫琴開發的態度演變,尤其是從習近平2009年1月在澳門的講話可以看出,中央政府之用橫琴,主要是為澳門著想。這也就意味著,無論珠海人是否情願,澳門特別行政區將在橫琴開發中擁有相當大的話語權。
  儘管國務院會議已通過《橫琴總體發展規劃》,但並未明確橫琴開發的主導產業。會議決定,要通過重點發展商務服務、休閒旅遊、科教研發和高新技術產業,加強生態環境保護,鼓勵金融創新,實行更加開放的產業和資訊化政策等,逐步把橫琴建設成為「一國兩制」下探索粵港澳合作新模式的示範區、深化改革開放和科技創新的先行區、促進珠江口西岸地區產業升級的平臺。
  上述內容幾乎無所不包,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產業規劃。接下來橫琴的具體開發,還要看能引進什麼專案,以及專案的實施效果。不過,方舟和陳廣漢都認為,橫琴以後發展的主要方向應該是商務休閒經濟,既承接澳門博彩相關產業的轉移(但不做博彩),也發展旅遊業。
  橫琴的總體發展規劃中多處提到要促成澳門產業升級,這表明國家意志更多地把橫琴作為保持澳門繁榮穩定的要素來考慮。因此,澳門如何思考自己的產業升級和多元化戰略,並在這種戰略中思考如何使用橫琴,才是橫琴發展規劃中最為重要的因素。
  從長期的發展眼光看,通過經濟適度多元化,培育澳門的新興產業,並逐步替代現階段的博彩業成為新的龍頭產業,將是澳門長期可持續發展的最終求解之道。
  深合區政治意義:探索深度合作機制
  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總體方案》這一份大家「翹首期盼」的重磅檔即將對社會公佈。有研究認為,其實這份檔早在2021年4-5月就已經獲得最高層的批准並隨後內部印發學習。另其最早提出這個概念的時間是在2019年12月底總書記出席澳門回歸20周年紀念大會的時候。
  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裡面第十章中第三節為「推進珠海橫琴粵港澳深度合作示範」,這就是「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的雛形。不過,此時珠海橫琴一般都是放在深圳前海和廣州南沙之後。而如今,似乎是把橫琴放前面了,背後的政治意義不言自明。
  2019年12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出席慶祝澳門回歸祖國20周年大會暨澳門特別行政區第五屆政府就職典禮並發表重要講話指出:「當前,特別要做好珠澳合作開發橫琴這篇文章,為澳門長遠發展開闢廣闊空間、注入新動力。」
  2020年10月14日,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慶祝大會。習近平總書記在大會發表重要講話時專門提出:「加快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這是粵澳深度合作區戰略定位首次在中央最高層面正式提出。習近平總書記2018年10月22日、2019年12月20日和2020年10月14日,連續三年在不同場合三次對橫琴工作作出方向明確、立意深遠、內涵豐富的重要指示,為橫琴下一步工作進一步明確了方向,對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具有重要的里程碑式重大意義。
  為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指示精神,按照中央決策部署,國家發展改革委會同有關方面積極支持在橫琴設立粵澳深度合作區(劃重點!首次在公開報導提出該概念),構建粵澳雙方共商共建共管的體制機制(所以橫琴是粵澳共管,不是大家想的把橫琴租給澳門),優化「分線管理」政策(一線放開,二線管住),探索在民商事法律適用、貿易等領域深化改革擴大開放,打造與國際規則高度銜接的營商環境,助力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
  建設粵港澳深度合作示範區,關鍵是全面把握合作關鍵字「深度」,圍繞規劃深度對接、機制深度合作、規則深度銜接、產業深度聯動、民生深度協同、收益深度共用、城市深度融合、文化深度認同、風險深度防控等九個「深度」加深謀劃、扎實推進各項工作,加快形成共商共建共管的強大合力,加快建立與國際高標準投資和貿易規則相適應的高水準開放規則體系,打造高度國際化、法治化、便利化的創新創業高地和與澳門趨同的營商環境,培育壯大產業高品質發展新動力,在促進澳門產業多元發展上取得更大突破,進一步推動琴澳社會民生融合發展。
  推動將澳門自由港經濟制度規則延伸到橫琴實現新突破。聚焦破解珠澳合作的體制性、機制性深層次問題,加快建設粵澳深度合作區。探索參照國際貿易自由港標準,全面對接國際高標準市場規則體系,建立與國際高標準投資和貿易規則相適應的制度規則,打造高度國際化、法治化、便利化的創新創業高地和與澳門趨同的營商環境,爭取實施高度開放的投融資體系,創新通關模式,努力破除珠澳合作的體制障礙和政策壁壘,促進資源要素自由有序流動及優化配置。
  具體措施包括配合澳門建設世界旅遊休閒中心,高水準建設珠海橫琴國際休閒旅遊島,支持橫琴與澳門聯手打造中拉經貿合作平臺,搭建內地與「一帶一路」相關國家和地區的國際貿易通道,推動跨境交付、境外消費、自然人移動、商業存在等服務貿易模式創新。支援橫琴為澳門發展跨境電商產業提供支撐,推動葡語國家產品經澳門更加便捷進入內地市場。
  深度合作目標:澳門經濟多元化
  澳門回歸後廿多年經濟發生的翻天覆地變化,開始為澳門徹底擺脫高度依附型的經濟增長方式,培育內生的自主增長動力提供了廣闊的空間。但是,過去廿年經濟超高速成長的拉動力主要是博彩業,而澳門博彩業至今為止仍然屬於由制度和政策支撐的非自主型產業。且兼具外資掌控的非植根性特點。也就是說,過去高度依附外來因素的發展路徑依賴慣性並未根除。在這種狀況下,博彩業持續的一業獨大與澳門培育自身內部的自主增長因素,建立澳門自主型經濟的終極目的是完全相悖的。轉換經濟增長方式的主要路徑,就只能通過經濟適度多元化來承擔。
  從長期的發展眼光看,通過經濟適度多元化,培育澳門的新興產業,並逐步替代現階段的博彩業成為新的龍頭產業,將是澳門長期可持續發展的最終求解之道。
  2002年博彩業的制度性變遷所開始的澳門經濟發展新格局,到現在為止,僅僅是邁出第一步的序幕。如果澳門不能在未來的發展中,通過適度多元化的戰略,徹底改變過去100多年來缺乏內部自主增長的動力,和隨波逐流的特點,則不可能開創出全新的經濟發展階段。
  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也面臨一個選擇,即除博彩業之外,澳門能夠選擇哪些產業,作為澳門的支柱產業。
  實際上,在新產業的選擇上,首先著重的應當是產業的孕育與發展是否與適度多元化的終極目標相一致。既然適度多元的主要目的在於培育本土內生的經濟因素,促進這些因素與龍頭產業「協同發展」,從而形成澳門「新的複合競爭力」。則適度多元是垂直還是橫向就無關問題的關鍵。重要的是本土所發生與成長的產業或行業,能夠與龍頭產業產生互動,協同發展。即新產業能夠與龍頭產業的適度發展相聯繫,達到「協同發展」。也即達致「1+1〉2」的複合競爭力。
  其次,新產業的選擇也應該建基於澳門歷史積澱的傳統優勢,與當前全球新產業革命所產生的技術、商業模式及競爭方式相結合。在澳門本土由企業主動地把澳門因素與全球因素結合,通過創業與創新活動建立新的產業,也是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構成的「複合競爭力」中的一個重要部分。
  最後,澳門支柱產業能夠形成及發展的決定性因素,在於其產業能否在地區或全球市場上立足,且取得一席之位。也即產業的選擇要遵循地區的比較優勢,以及新競爭優勢的培育基礎上。鑒於澳門的情況,新產業的孕育在初期階段需要政府的大力培植,即意味著資源使用的暫時失效。但資源的扭曲配置僅是短期的,產業最終要自主地面對地區與全球的競爭。市場與競爭才是檢驗經濟體的資源使用與配置有效性的最終判斷者。由此,適度多元化的產業選擇之「度」,決定者是市場而非政府的選擇。
  由此,中央政府與內地為澳門的經濟發展提供有力的支援與援助,目標必然是實現澳門經濟的多元化。而一個具內生經濟發展動力,經濟適度多元化結構的澳門,不僅有利於澳門經濟的未來長遠發展,更對一國兩制下的區域經濟合作深化,以及一國兩制的成功實踐,具有十分重要的經濟意義和政治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