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在滴水洞那封長信問世之前後

  自1965年春開始,毛澤東就離開北京,坐鎮杭州,密切關注著北京的政治動向。
  1966年6月15日,毛澤東的專列從杭州啓程,沿浙贛綫南下,於6月16日抵達長沙。
  6月17日下午3時許,四輛小轎車、一輛大客車緊緊連成一綫,奔馳在長韶公路上。毛澤東坐在一輛灰色吉姆車上,爲他開車的是中共湖南省委接待處技術最好的司機趙毅雍,毛澤東幾次來長沙都是坐他開的車。另一輛白色吉姆和一輛吉普車上,坐著時任湖南省公安廳廳長李强、副廳長高文禮和新華社記者錢嗣傑等人。最後一輛大卡車,拖著毛澤東的8個書箱和一些生活物資。
  車隊魚貫地進入韶山衝,毛澤東讓司機趙毅雍慢點開,自己側著身子往外看。車子開過一個S形的彎道時,毛澤東回過頭來看了看自家的祖居。車隊進了滴水洞的山谷裏,在一號樓的大門口停下。毛澤東走下車,一股清風吹來,他深深地吸進一口清新的空氣,頓覺心曠神怡。他高興地連聲說:「咯是個好地方!咯是個好地方!」接著,毛澤東用手往左側的山頭一指,給第一次到韶山的錢嗣傑等當起了講解員那是龍頭山,龍頭山過去叫黃田坳,從前以黃田坳爲界,山那邊是湘鄉,山這邊是湘潭。韶山屬湘潭,所以黃田坳又叫湘潭坳。」他又指著右邊的山脉說:「那裏是牛形山,山的形狀像只水牛,小時候,我到外婆家去,就是走的這條山溝;東北邊那個高山上有個大石鼓,過去常有老虎到石鼓上乘凉,所以叫虎歇坪,我的祖父母就葬在那塊地方。」
  毛澤東沿著滴水洞一號樓邊走邊看,再次抬頭望望葱綠的群山,高興地說這個洞子天生一半,人工一半,怕是花了不少錢哪!既然修了,就要管理好,不要破壞了。」
  1959年6月26日,毛澤東回到闊別32年的故鄉,路過滴水洞口,曾對陪同他的中共湖南省委第一書記周小舟說:「小舟,你們省裏研究一下,在這個山溝裏,修幾間茅屋子,省裏開個會,其他領導同志來,休息一下也可以嘛!」
  於是,中共湖南省委開始籌劃著在滴水洞爲毛澤東建造房屋。此事嚴格保密,稱「二〇三工程」。
  這個「二〇三工程」,從1960年動工,到1962年完工,便時時恭候毛澤東的光臨。
  這裏坐落著三幢樓房,屬於韶山賓館一部分,風格典雅、簡樸。一號樓是毛澤東專用樓;二號樓是兩層客房,有24間,供陪同毛澤東來的負責人居住;三號樓則有好幾層,供隨行的警衛人員居住。另外,還修建了韶山通往滴水洞的柏油馬路。
  毛澤東下榻的一號樓,是一幢極普通的青磚青瓦平房,整個房子被圍在林木叢中。室內有廊環繞,宮燈輝映,長廊與室外有玻璃相隔,既起到消音的作用,又能保持室內的溫度;走廊內顯得安靜別致,便於室內散步。跟毛澤東的臥室相通的還有一套完全一樣的房間,只不過衛生間的澡盆不是白色而是紫紅色的,據雲,那是設計者們爲江青準備的。江青却始終沒有來,內中原因,據說是毛澤東不讓她來。1974年冬,毛澤東在長沙休養,江青到長沙看望毛澤東時,曾希望去韶山。毛澤東勸她道:「你不要去,你去了,那裏不得安靜。那是我要去住的地方。」
  毛澤東這次回故鄉,是在「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口號聲震天動地、「文革」之火席捲華夏之際,他來到故鄉的山間滴水洞過著「隱居」生活,那是絕對保密的,就連在北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劉少奇也只知道毛澤東到了湖南,却不知他住在何處,甚至連江青也摸不著方向。每天有專機從北京飛來,把文件送到長沙,再由汽車送到滴水洞,讓毛澤東及時知道北京最新消息,再將毛澤東所批閱過的文件帶到北京。
  毛澤東來到滴水洞,日日夜夜看文件、材料、報紙等,他特別看了林彪1966年5月18日在北京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講話。林彪專講「政變」問題,又大講個人崇拜和「天才」論。對林彪所談的那套「政變經」,毛澤東讀後頗感不安,因爲還沒有人像他這麽講過。在每天看到的文件、材料和報紙中,都有林彪吹捧毛澤東的話,他看了非常不自在。特別是林彪講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毛澤東的目光帶著疑惑,自問道我的話真有那麽管用嗎?」他私下裏指出了「林彪觀點的反馬克思主義的性質」。
  6月21日,晴空萬里,烈日當空。下午兩點左右,73歲高齡的毛澤東在幾名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來到了波光粼粼的韶山水庫游泳。毛澤東在水中游動,不時表演「睡覺」「坐凳子」「立正」「稍息」等動作。錢嗣傑坐在小木船上,攝下了一組珍貴的鏡頭。
  游了近40分鐘,陪同人員送上香皂,毛澤東把全身擦得都是泡沬,一頭鑽下水洗了個乾乾淨淨,這才換好衣服坐在藤椅上休息。
  在滴水洞期間,毛澤東還寫下了《七律•有所思》:
  正是神都有事時,又來南國踏芳枝。
  青松怒向蒼天發,敗葉紛隨碧水馳。
  一陣風雷驚世界,滿街紅綠走旌旗。
  憑闌靜聽瀟瀟雨,故國人民有所思。
  這首詩在當時是秘而不宣的,直到30年之後的1996年9月,才由中央文獻出版社根據作者生前審定的抄件刊印在《毛澤東詩詞集》裏。
  此詩寫作之時,正是毛澤東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和準備後,將「文化大革命」發動起來之時。它反映了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時複雜的心境,同時也真實地記下了毛澤東那時期的南國之行的一段神秘的經歷。
  「正是神都有事時」,是說神都北京正經歷一系列重大的事件,如5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處理所謂「彭、羅、陸、楊反黨集團」;5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了由毛澤東在杭州主持制定的《中國共産黨中央委員會通知》,即《五一六通知》,等等。「又來南國踏芳枝」,這裏的「踏芳枝」並非指踏青遊覽,而是表現了毛澤東既置身事外,又靜觀事態發展的心境。「青松怒向蒼天發」,表達了毛澤東當時的激憤心情。「敗葉紛隨碧水馳」這句,似乎描寫的是深秋的景色,可當時時令正值夏季,自然界當然無此現象,而無疑是指社會現象。「一陣風雷驚世界」,指「文革」的興起及其反響。「滿街紅綠走旌旗」,寫「文革」初期所見。最後的兩句「憑闌靜聽瀟瀟雨,故國人民有所思」,似乎才真正點明主題。
  此時,身居故鄉「山洞」裏的毛澤東在思什麽?無疑是在深思如何進一步發動「文化大革命」。他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燒燒官僚主義,但不要燒焦,燒焦了就不好吃了!」據跟隨毛澤東在滴水洞居住的時任中共中央辦公廳警衛局副局長張耀祠在其回憶錄中講,毛澤東要發動「文化大革命」運動,「其任務、方針、政策、指導思想、方法、規模和時間等,大概就是在滴水洞中形成的」。
  正是在滴水洞裏,毛澤東寫就一封文字隱晦、含意深沉的給江青的信。
  這封信頗能說明他在沉思什麽。當時,毛澤東將信裝人信封,要秘書妥善保管,沒有馬上發出。
  毛澤東在韶山滴水洞居住的日子,正碰上湖南省委在韶山賓館召開省、地、縣三級負責人會議。6月26日,毛澤東親切接見了一些到會代表,並在滴水洞一號樓前與中共湖南省委、湘潭地委、湘潭縣委、韶山公社黨委等有關負責人合影留念。接見結束時,毛澤東對大家說:「以前我帶你們長征,現在,我又要帶你們『長征』了。」
  毛澤東在滴水洞一住便是11天。原定6月28日上午離開滴水洞。28日清晨,他突然通知張耀祠上午8時就走。
  7點多鐘,毛澤東從一號樓走出來,到坪裏與大家合影留念。新華社記者錢嗣傑一共拍了3張合影。第一張是毛澤東和湖南省委負責同志、隨行的負責人的合影,約十餘人。第二張是毛澤東和隨行人員,省、地委負責同志,全體工作人員的合影,十幾名服務人員蹲在前排。第三張照片是張大合影,共二三十人。
  照完相,時任湖南省委代書記王延春問道:「主席,您回來了,是不是可以讓電臺、報紙發個消息報道一下?」
  毛澤東聽了搖搖頭:「回來沒有接見他們(鄉親們),他們也不曉得我回來了,那還發什麽消息、登什麽照片?」
  之後,毛澤東和大家一一握手。衛士打開了毛澤東的車門,毛澤東應該上車了,可是他又從門樓的水泥斜坡走了回去,在客廳的長沙發上坐了下來,對隨行人員說:「你們走囉,我還要坐下喲!」說完,他依依不捨地東看看、西瞧瞧,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73歲高齡的毛澤東獨自坐在那裏,默默抽烟,凝神沉思。後來又喝了一杯「韶峰雲霧茶」,這才慢悠悠地起身,喃喃說道:「還是走吧,我也身不由己呐!」
  9時許,汽車的馬達響了,毛澤東離開滴水洞。車子駛出洞口,拐過一道彎,毛澤東朝他的祖籍地東茅塘深情地望了一眼。汽車開到毛氏宗祠門前,毛澤東叫司機小趙停了一會兒,他掀起窗簾,無比留戀地看著毛氏宗祠的門庭。過了這段路,毛澤東就再也沒有左顧右盼。
  毛澤東對於滴水洞懷有特殊的感情。他的祖居原來就在這裏。後來,他的祖父同伯祖父分家,他的祖父遷往韶山衝上屋場安家——如今參觀者絡繹不絕的毛澤東故居,便是上屋場毛澤東祖父的房子。毛澤東是在那裏出生的。上屋場離滴水洞大約4公里。毛澤東小時候在這兒放過牛、砍過柴、割過草。他到外婆家,要打這兒經過,他祖父、祖母的墓,也建在這裏後山的虎歇坪上。
  毛澤東悄悄地離開韶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毛澤東的專列,由長沙駛向武漢。
  專列抵達武漢,毛澤東住進了綠樹成蔭的武昌東湖賓館梅嶺一號。
  7月的武漢,天氣燥熱,撩得毛澤東心緒不得安寧。正當這個時候,毛澤東接到江青6月29日從上海發來的信。江青在信中除了問候毛澤東外,主要提出,她對今後如何搞「文化大革命」不十分清楚,以及她的種種「擔心」。
  江青對「文化大革命」的發動,起到了重要作用。
  毛澤東在那個時候很信任江青,認爲她在發動「文化大革命」過程中有功。
  毛澤東既然要依靠「左派」搞「文化大革命」,既然認爲江青算是一個「左派領袖」,那麽,他自然就要把自己關於如何搞「文化大革命」的一整套想法告訴江青。
  毛澤東思索良久,便坐到寫字桌旁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水,用縱橫馳騁的筆法將他在滴水洞裏寫就的那封給江青的信做一番修改,又添加了一些文字。
  這是一封不平常的信。它的重要性,不亞於《五一六通知》。可是,它却不像他的別的文章那樣明白,那樣容易理解,那樣容易讀懂。大抵是由於內中許多思緒還不能公之於衆,甚至還不能告知政治局的委員們。而他大概又以爲在滴水洞中的這些沉思的結果應當寫下來、留存下來。思之再三,最恰當的形式,便是以寫給妻子的家信的形式來表達。
  只要翻看一下《毛澤東書信選集》,便可知道,毛澤東在新中國成立後,在諸事冗雜的情况下,信件差不多成了「電報式」,百十個字或二三百字一封,而這封寫給江青的信竟長達2000餘字。
  鑒於此函是極爲重要的文獻,又屢見於書刊,不妨全文照錄如下:
  江青:
  六月二十九日的信收到。你還是照魏、陳二同志(筆者注:指中共中央華東局書記魏文伯、中共上海市委第一書記陳丕顯)的意見在那裏(筆者注:指上海)住一會兒爲好。我本月有兩次外賓接見,見後行止再告訴你。自從六月十五日離開武林(筆者注:指杭州)以後,在西方的一個山洞(筆者注:指滴水洞)裏住了十幾天,消息不大靈通。二十八日來到白雲黃鶴的地方(筆者注:指武漢),已有十天了。每天看材料,都是很有興味的。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過七八年又來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來。他們爲自己的階級本性所决定,非跳出來不可。我的朋友的講話(筆者注:指林彪五月十八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長篇講話),中央催著要發,我準備同意發下去,他是專講政變問題的。這個問題,像他這樣講法過去還沒有過。他的一些提法,我總感覺不安。我歷來不相信,我那幾本小書(筆者注:指《毛澤東選集》),有那樣大的神通。現在經他一吹,全黨全國都吹起來了,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是被他們逼上梁山的,看來不同意他們不行了。在重大問題上,違心地同意別人,在我一生還是第一次。叫做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吧。晋朝人阮籍反對劉邦,他從洛陽走到成皋,嘆道:世無英雄,遂使竪子成名。魯迅也曾對於他的雜文說過同樣的話。我跟魯迅的心是相通的。我喜歡他那樣坦率。他說,解剖自己,往往嚴於解剖別人。在跌了幾跤之後,我亦往往如此。可是同志們往往不信。我是自信又有些不自信。我少年時曾經說過: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可見神氣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總覺得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就變成這樣的大王了。但也不是折中主義,在我身上有些虎氣,是爲主,也有些猴氣,是爲次。我曾舉了後漢人李固寫給黃瓊信中的幾句話:蟯嶸者易折,皎皎者易污。陽春白雪,和者蓋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後兩句,正是指我。我曾在政治局常委會上讀過這幾句。人貴有自知之明。今年四月杭州會議,我表示了對於朋友們那樣提法的不同意見。可是有什麽用呢?他到北京五月會議上還是那樣講(筆者注:「五月會議」指是年中共中央5月召開的政治局擴大會議),報刊上更加講得很凶,簡直吹得神乎其神。這樣,我就只好上梁山了。我猜他們的本意,爲了打鬼,借助鍾馗。我就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當了共産黨的鍾馗了。事物總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準備跌得粉碎的。那也沒有什麽要緊,物質不滅,不過,粉碎罷了。全世界一百多個党(筆者注:此處,指共産黨),大多數的黨不信馬列主義了,馬克思列寧  也被人們打得粉碎了,何况我們呢?我勸你也要注意這個問題,不要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經常想一想自己的弱點、缺點和錯誤。這個問題我同你講過不知多少次,你還記得吧,四月在上海還講過。以上寫的,頗有點近乎黑話,有些反黨分子,不正是這樣說的嗎?但他們是要整個打倒我們的黨和我本人,我則只說對於我所起的作用,覺得有一些提法不妥當,這是我跟黑幫們的區別。此事現在不能公開,整個左派和廣大群衆都是這樣說的,公開就潑了他們的冷水,幫助了右派,而現在任務是要在全黨全國基本上(不可能全部)打倒右派,而且在七八年以後還要有一次橫掃牛鬼蛇神的運動,爾後還要有多次掃除,所以我的這些近乎黑話的話,現在不能公開,什麽時候公開也說不定,因爲左派和廣大群衆是不歡迎我這樣說的。也許在我死後的一個什麽時機,右派當權之時,由他們來公開吧。他們會利用我的這種講法去企圖永遠高舉黑旗的,但是這樣地一做,他們就要倒霉了。中國自從一九一一年皇帝被打倒以後,反動派當權總是不能長久的。最長的不過二十年(蔣介石),人民一造反,他也倒了。蔣介石利用了孫中山對他的信任,又開了一個黃埔學校,收羅了一大批反動派,由此起家。他一反共,幾乎整個地主資産階級都擁護他,那時共産黨又沒有經驗,所以他高興地暫時地得勢了。但這二十年中,他從來沒有統一過,國共兩黨的戰爭,國民黨和各派軍閥之間的戰爭,中日戰爭,最後是四年大內戰,他就滾到一群海島上去了。中國如發生反共的右派政變,我斷定他們也是不得安寧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爲代表百分之九十以上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是不會容忍的。那時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話得勢於一時,左派則一定會利用我的另一些話組織起來,將右派打倒。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認真的演習。有些地區(例如北京市),根深蒂固,一朝厦亡。有些機關(例如北大、清華),盤根錯節,頃刻瓦解。凡是右派越囂張的地方,他們失敗也就越慘,左派就越起勁。這是一次全國性的演習,左派、右派和動搖不定的中間派,都會得到各自的教訓。結論: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還是這兩句老話。
  久不通信,一寫就很長,下次再談吧!
  毛澤東1966.7.8
  毛澤東這封不是一氣呵成的信,字寫得很潦草,又寫得急,就使人不好辨認。寫完後,他仔細地看了一遍,又改了幾個字,便交給隨行秘書徐業夫,說謄抄清楚。」
  毛澤東寫給江青的這封信,當時並沒有通過機要,直接發給江青。
  毛澤東此信,縱論20世紀中國的過去,評述眼下中國的「左派」「右派」和「中間派」,又預言他死後的中國的未來。
  毛澤東寫給江青的這封長信的公開,並沒有按照他的初衷,既不是在他「死後的一個什麽時機」,也不是在「右派當權之時」,而是在林彪倒臺之後——1972年5月,中共中央召開「批林整風」彙報會,中央將此信作爲會議的重要文件印發與會者,由9位政治局委員分頭到各組解釋毛澤東這封顯得高瞻遠矚的信,以後又先黨內後黨外,直至在廣大工農群衆中廣泛傳達、宣讀、學習、討論,這封信也就爲世人所知了。人們讀著這封信,驚嘆毛澤東的超前的預見——林彪果真以政變相抗,以政變告終。人們說,毛澤東將林彪的五臟六腑都看透了。
  當時在傳達的中央文件中,還附有一篇江青的重要講話。江青首先控訴林彪:「這幾年,他(筆者注:指林彪)采取種種陰險的手段,想把我幹掉。」
  「我是在同林彪的接觸中,並同他進行鬥爭中逐步地瞭解了林彪。」
  江青講話的大意是:毛澤東寫給她的這封絕密信,在寫罷之後,首先給在武漢的周恩來和王任重(筆者注:王任重時任中共湖北省委第一書記)看。周恩來閱畢,問毛澤東:此信可否給林彪看一下?毛澤東同意了,便由周恩來將這封絕密信帶到上海,讓江青看。江青看後,周恩來又將此信帶到大連,面交給在那裏養病的林彪看。林彪閱後,誠惶誠恐,當即有悔悟之意,並表示接受毛澤東的批評。爲了消除林彪的顧慮,毛澤東下令銷毀了此信的原件,留下的就是徐業夫的那份抄件。
  江青講,毛澤東這封信並不僅僅是寫給她的家信,既已讓周恩來、王任重以及林彪看了那就是寫給全黨的。
(孟昭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