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場退進兩難之前因後果 陳觀生

  政府早前「放生」衛星場,就新博彩法作出重大修改。但近日社交平臺流傳有衛星場的酒店疑遣散員工。有學者表示,疫情、修法、內地政策收緊等因素交織,行業發展空間收緊,短中期前景難明,影響衛星場主繼續經營意慾,失業率成隱憂。有學者呼籲,政府宜綜合評估各因素疊加對澳門的最壞影響,慎修法、競投。其實,說句「馬後炮」的話:衛星賭場今日退進兩難之果,或是數年前未及時轉型之因所埋下。
  多重夾擊衛星場退進兩難
  對於衛星場的存續,有學者表示,政府就新博彩法作出重大修改,但對衛星場生存未起到明顯積極作用。雖有衛星場選擇續期至年底,但比例偏少,形容如今衛星場「進退兩難」。若退場,要負擔各種遣散費用等;但若留守,能否堅持三年?三年後景況如何?均是未知數。
  學者指,賭收探底,博企業績與股價下挫,可見經營艱難,衛星場更甚。日後新博彩法落實後,「遊戲規則」迎來大轉變,衛星場不能再採取分成的模式,只收取管理費,欠缺彈性。現階段管理費收取模式未清晰。再者,以博企現時的景況,難開出條件優越的管理費,即使「守」三年,也未必可追上疫情以來的損失。基於以上種種考慮,有的衛星場主選擇離場。澳門博彩業、旅遊業正處重大調整,現實環境或未必樂觀,除了疫情、修法,還有內地趨嚴的政策,擔心內地不鼓勵出境旅遊,不單打擊貴賓廳市場,中場亦會受牽連。縱然政府致力加快推動非博彩元素、增加旅遊體驗,但在旅客量減、賭收插水等客觀因素下,博企要推動非博彩元素只怕「有心無力」。博企股價持續下跌,集資能力、融資成本增加等各種因素疊加,短中期挑戰重重。
  值得關注是,現有衛星場續期不等於持續經營,明年會否續期還要觀察,其直接增加就業壓力,失業率總體趨勢易升難跌。需密切關注明年首季及上半年的失業情況。誠然,政府、社會一直加快經濟多元步伐,但深合區還處起步階段,短中期澳門經濟仍需靠「人流」,故認為政府要保持行業適度規模,才可保持澳門經濟有序健康發展。新博彩法修法、競投進度無需急於一時,要謹慎充分評估在眾多因素疊加下其最壞可能性,包括對就業、稅收等各層面的打擊。
  政府雖「減辣」,但博彩業近日仍傳出多項不利消息,對衛星場能否持續發展,對經濟、就業及周邊營商等帶來影響。有業界人士指出,現時行業經營嚴峻,賭權開放前,每月賭收三、四十億元,上月僅廿多億元。「五•一」假期可能衝上三十億元,但已是六家博企和衛星場的收入總數。
  博彩業者表示,政府稅收有七成五來自博彩業,五成以上居民的經濟來源來自博彩業,必需確保行業可持續發展。博彩業只需要加強監管,嚴禁非法集資,就可確保行業健康發展。近年多番傳出問題都是貴賓廳,並非衛星場,政府應讓衛星場有生存空間。因此在新「博彩法」修法期間,應為行業注入更多彈性。
  業者指出,一些早期獲得政府確認、持有提供服務合約的衛星場,可申請豁免補充所得稅,但部分沒有獲得政府合同確認的衛星場,則要繳交。今次修改博彩法有必要釐清對衛星場來自博彩收入部分,是否需徵收補充所得稅,應作出明確說明。特區政府應根據避免雙重徵稅原則,在修法時明確豁免衛星娛樂場就來自博彩收入部分的補充所得稅。
  太遲對澳門博彩業進行規範
  衛星賭場多年來對經濟和社會發展作出貢獻,但衛星場的經營模式缺乏法律基礎,也是不爭的事實。衛星賭場,或稱作「第三者推廣娛樂場」,是指由獨立投資者擁有和管理的娛樂場。透過與博企簽訂有關的服務合約,衛星場的擁有者便可為該特定娛樂場提供博彩服務,當中包括客戶開發、場地維護、博彩設備購置等。
  衛星場因博彩法的規定,所有博彩營運和操作必須由博企負責,但衛星場場主常擔任管理要職,負責日常的經營管理決策,在衛星場內具有關鍵影響力。本澳衛星場規模不盡相同,但大多是經營中場和貴賓博彩的小型博彩場所。
  衛星賭場可追溯至上世紀八十年代中的貴賓廳承包模式,並於九十年代自成獨立體系。二○○一年賭權開放後,部分博企透過與第三方合作發展衛星賭場,迅速擴張或開展博彩業務。現時大部分營運中的衛星場多是在○四至○六年間開業。但自○八年起,特區政府對博彩政策作出重要決定,限制博彩業發展規模,自此本澳不再湧現大量新建的衛星場。衛星場在過去十年間,也多次出現行業整合和併購。
  衛星場場主大多以「特許經營」的模式參與博彩業務。對於部分博企,透過和獨立投資者合作,在不需要作出重大資本投資的前提下,借助場主的資源和優勢,開拓客源及激發客人的博彩動機,擴大市佔率,增加博彩收入。
  由於衛星場的經營模式缺乏法律基礎,出現了野蠻生長的趨勢,引起了中央層面的關注。早在2015年,內地官媒就直接指出,澳門的經濟完全被博彩業所綁架,而澳門博彩業還是內地資金向外轉移的一個重要通道。因此,對澳門博彩業進行清查規範,無論對澳門經濟發展以及內地資金管理、反腐、金融秩序規範等可謂一舉多得
  早幾年,內地官員和商人去澳門賭博的消息可謂是滿天飛。喜歡到澳門賭博的官員,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經濟問題。深究之下,甚至可以牽出窩案來。而對於商人來說,從表面看情節可能比官員輕一些,實質上,相當一部分參賭商人的錢,是從銀行貸來的,或通過其他管道借來的,甚至是非法集資。一旦輸得多了,資金鏈就會斷裂,最終引發金融風險。到澳門賭博傾家蕩產的商人,也不在個別。更為隱蔽的是,一些貪官、商人,還通過澳門賭場以及賭場名義下的地下仲介組織,將資金大量轉移到國外。
  報道還指,在博彩業沒有現在盛行的過去,澳門的經濟結構還是比較合理的,澳門居民的創業意識也比較濃。但是現在的澳門經濟,已經有完全被博彩業所綁架的趨勢。更多的人,希望通過博彩業一夜暴富。而香港回歸以後,香港與內地在經濟方面的互動是做得比較好的。近年來,香港企業在內地的投資,內地企業到香港的投資也日益增多,從而使香港經濟越來越多樣化。相反,澳門回歸以後,與內地的經濟互動要少得多,這樣一來,澳門經濟過於單一,也使得內地的一些問題轉移到了澳門去,如官員腐敗、資金外流等。事實上,隨著內地反腐的不斷深入,各項制度的不斷完善,澳門的博彩業面臨著嚴峻的風險。要知道,一旦內地官員、商人去澳門賭博的通道被堵死,或行為被規範,整個澳門的博彩業就有可能嚴重下滑。到時候,澳門的就業等就會面臨嚴峻考驗。與其等待那一天的出現,不如主動規範,並推動澳門本地產業結構優化。2015年,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李飛在澳門表示,博彩業獨大不符合澳門利益,澳門應該避免過度依賴賭場收入,並尋找博彩業之外的其他發展機會。已經算是比較嚴重的警告!
  事實上,在2002年賭權開放的時候,政府與博彩公司簽訂的博彩經營權承批合同中其實都有必須增加非博彩的元素要求,只是博彩公司都未有多加理會,著力發展博彩市場。因為一直以來,豪賭客和賭廳收入勢頭強勁,令到博彩公司的資源投放都是向博彩入手,對於非博彩例如餐飲、娛樂表演等未有大力投入。而正是這樣,澳門才會更被認為只有賭博的城市。直至現時賭收放緩,各博彩公司才願意轉移發展,向非博彩方向吸引顧客。
  需關注疫下客源結構漸變
  統計局資料顯示,四月入境旅客按月升15.2%至60.68萬,按年跌23.7%,當中留宿旅客同比減59.8%至18.1萬,不過夜旅客則增23.7%至42.59萬。博監局月初公佈四月賭收僅26.77億元,較三月36.72億元減27%,按年更大跌68.1%,為二○年九月以來的新低。
  旅客回升、賭收下挫,反映兩者的正相關逐漸減弱。學者表示,近年內地嚴厲打擊跨境資金流動,並修改刑法打擊組織跨境博彩活動;本澳貴賓廳去年十二月底陸續結業,種種政策變化導致市場、旅客結構出現變化,高端旅客減少,不僅博彩消費下跌,連帶高端餐飲、零售(除奢侈品代購外)也相應下跌。疫下,出遊的內地居民以年輕人、一家大細的家庭旅客主導,消費習慣、模式與疫前變化大,重視「打卡」、消費體驗,博彩消費呈下跌。
  從各項經濟數據看,澳門不僅面臨疫情帶來的經濟深度調整,同時面對政策變化帶來的產業及旅客結構調整,在「雙調整」大環境下,未來旅客與賭收的相關性,已難以參照一九年或以前(即疫前)的模式來預判旅客對賭收的貢獻度。
  特區政府就新「博彩法」文本作出修訂,其中針對衛星娛樂場經營減辣。雖然釋出善意,但市場反應審慎。衛星場主對經營前景的考量,結合當下市場環境風雨飄搖,訪澳旅客量受制於疫情徘徊低位,旅客消費力亦減弱,疊加內地打擊跨境賭博等負面因素交織,整體博彩業面臨重大經營考驗。隨著疫情變化及全國有序開放,澳門須研究兼顧經濟民生及疫情防控的新常態策略,穩定民生及信心預期。
  很多人都喜歡用澳門與美國的拉斯維加斯作比較,主要是因為兩地都有賭城之稱,亦同時主要比較其賭場收入。美國拉斯維加斯在金融風暴的時候,過度擴張的賭博業和房地產業都因而受到嚴重的衝擊,收入大跌,經濟陷入困境。不過,這個環境之下卻迫使其經濟加快轉型與重構,促進非博彩業的發展。現在,拉斯維加斯的經濟命脈並不是單一只靠博彩收入,相反,更著力發展非博彩事業,拉斯維加斯的定位除了是休閒和商務旅遊的目的地,更堅持多樣化發展,致力於提供娛樂、購物、會展、休閒、度假、療養等廣義上的旅遊服務,令整體經濟保持平穩。由於娛樂表演事業在拉斯維加斯發展很好,反而更吸引人們來該地旅遊,而不是靠賭博業招徠旅客。來到拉斯維加斯的旅客都可以體驗和領略非博彩業旅遊的獨特魅力,包括藝術畫廊、主題公園、高爾夫球場、豪華SPA、購物中心以及周邊自然景觀。故此,拉斯維加斯已經慢慢轉型,非博彩收益所占比例由50%至70%不等,博彩業只是占總收入的34%,更令該城市的經濟能夠穩步發展。市長認為旅遊和會展作為非博彩業的兩大經濟引擎,將會推動拉斯維加斯脫離「賭城經濟模式」。
  澳門現時有世界著名的酒店落成提供舒適的住所,亦有多不勝數的文化遺產,更有不同的特色美食,將最基本的非博彩元素做到最好,能夠讓旅客和居民感受到在澳門這個小城都可以享受世界級的衣食住行服務,消除只得賭博業的枯燥形象,便是本澳經濟結構調整最大的成功。
  世界上已經越來越多國家開放賭業,在鄰近地區都開放賭業的情況下,在單一的賭業獨大的情況下慢慢衍生不同的發展方向,將會是未來的一大挑戰。澳門的發展需要時間,能否在博彩業與非博彩業平衡發展,是特區政府和各個博彩企業的首要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