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5月份兒子要重返戰火紛飛的伊拉克，田成的爸媽「扣下」了他的護照，並安排了一連串的相親。想屬羊的他今年完婚。
　　張雨是90後，他留著板寸，發達的胸朋將T恤緊緊綳起，這和他的職業很搭。過去的一年裏，張雨兩次赴伊拉克，身份是中資企業的安保。今年他盤算著再去伊拉克，或者去一趟安哥拉。
　　事實上，就在半年前，他在伊拉克差點命喪槍口。
　　首要任務是保命
　　2014年10月初，伊拉克一如往常的悶熱，張雨却感到神清氣爽項目了。
　　中國員工已基本回國，營地裏僅剩幾個當地的石油警察，兩個中國安保和幾名中方負責人。
　　上午十點左右，張雨聽到大門外一陣吵鬧聲，他迅速跳上兩米高的土墻。糟了，鐵絲網被撬開一道口子，六七十個當地村民扛著槍，正挨個往裏鑽，有的已躍過深兩米寬三米的壕溝，往營地逼近。
　　「咔噠」，脚下傳來子彈上膛聲，張雨低頭尋去，墻角下，三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
　　張雨認得其中幾個面孔。不久前，得知項目即將完工，該村酋長要求中方設備和廠房留下，遭拒後憤然離去。不曾想他們選在營地最薄弱的時候偷襲。
　　因撤離接近尾聲，營地防綫外圍的攝像頭被取下，壕溝裏的水也被抽乾，外墻亦沒有石油警察巡邏，想到這，張雨有些懊悔。
　　在槍口下張雨沒有太多選擇，他本能地做了個靠邊站的動作。村民們開始往裏沖，把空調强行卸下帶走，一旁的石油警察和當地安保目姐了，把槍丟下，加入搶的行列。
　　有過海外經歷的中國安保人員，十之八九趕上過營地遭襲。多數時候他們只能「給錢消灾」，這群時刻行走在危險邊緣的人，首要任務是保中國員工的命。
　　偉之杰安保公司總裁者美杰直言，「對海外安保人員進行培訓時，部隊那一套垂直打擊實際中根本用不上話雖如此，偉之杰等開設海外安保業務的中國企業，艦退役特種兵視作金字招牌：「他們來自番號隱秘的特戰部隊，天狼突擊隊、雪豹突擊隊……」
　　張雨退伍前也曾在武警新疆總隊反恐大隊服役。從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開始，像他這樣的退役特種兵，就開始跟隨中國大型國企挺進高風險的海外市場。
　　看上去很强
　　目前，中國安保企業多數以百人規模成建制地在海外拓展，部分在海外建立了分公司或辦事處。「大量是安全執行層面，」者美杰說，能提供安全咨詢和管理爲主的高端安保公司數量非常少，與中國海^企業的需求不匹配。
　　通常，走出去的中資企業通過與當地政府簽署合作協議，將公司納入該國的安保系統中。
　　伊拉克對油田的安保主要是石油警察，主營地配20名警察一班崗，石油水站15名，鑽井隊10名，他們都持有武器，兩三天換一次人。
　　「他們只是‘看上去很强’，實則存在很多問題。」德威集團安全顧問王厚興說，執勤的石油警察，常常神態輕鬆地倒坐在綠椅子上，把槍頭朝下插在鬆軟的土中，要不挂在墻上。
　　碰到危險情况，他們還經常撂下槍自顧自逃跑。2014年6月，因伊拉克內戰，中國某公司位于薩馬拉市的油氣電廠裏，1200名中國員工被困。戰事最膠著時，護衛電廠的三十多名石油胬察扒下警服，換上老百姓的衣裳，敞開電廠大門。他們解釋：「開著大門表示我們清白，不容易引起反對派的反感。」更危險的是警察當內賊。2014年8月，土耳其、伊拉克邊境中國某公司工地遭襲，三名中國工程師失踪，當地安保是否與實施襲擊的庫爾德游擊隊串通一至今存疑。
　　吃過幾次虧後，中資企業開始希望雇用中國人。一些中國企業去海外投資前，甚至事先在當地招幾個退役特種兵，帶到海外。
　　你們何時配上槍啊？
　　儘管中國安保既「敬業」又「講感情」，一些中資企業還是傾向于選擇西方的安保公司，即使後者的價格要貴上1/3甚至一倍。中石油在很多項目上就雇用英國的安保。原因很簡單：他們持有精良的幾乎武裝到牙齒。
　　有些國家明令禁止私人外國安保公司在它們的領土上使用武器，但也有國家如伊拉克，安保公司可以在獲得當地國家政府的許可或頒發護照後，持有和使用藥。黑水等西方知名安保公司在伊拉克就有持槍資質，而中國安保公司不行一根據中國法律，公民不允許携帶武器出境。
　　2013年3月13日晚上，一陣槍聲傳來。在伊拉克某石油項目的張東方驚起，熄燈，把窗戶關死，讓一百多名中國企業員工藏好，隨後趕緊用衛星電話向主營地求救。他說，因爲沒有槍，他能做的，只是在發現敵人後及離告當地警察。
　　「你們什麽時候能配上槍啊？」海外執行任務期間，許多安保都被中企員工問及這個問題。
　　「國內應適當放寬在境外運營的安保公司的權限，允許其在戰亂地區擁有防衛性輕武器。」全國政協外事委員會副主任韓方明呼籲。
　　者美杰倒是認爲，配槍是讓員工冒險。「如果我是恐怖分子，看到你手上沒有武器，不會把你當作首要狀。可是有槍就一樣了。」
　　決策者則更多考慮的是外交風險。中國企業的主要投資對象國大都被殖民過，它們對全副武裝而來的投資方式很敏感。
　　「持槍不持槍，區別並不大。」在當代世界研究中心副研究員寇立研看來，一旦發生綁架、衝突，還是得從主權層面、領保層面尋求解決，靠外交人員不眠不休地溝通，而不是舉槍。如果一國政局動蕩乃至發生戰爭，不論是美國還是中國，首要考慮撤離。
（賴競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