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帥氣的90後小夥王軍準備今年夏天和熱戀3年的女友結婚。在此之前，他精心籌畫了一場浪漫的求婚儀式——在白雪皚皚的長白山滑雪勝地，將一枚1克拉大的鑽戒戴在了毫不知情的女友手上。
  在選擇求婚戒指這件事情上，王軍和父母一度陷入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爭戰」。父母認為傳統的黃金飾品保值增值，作為求婚戒指再合適不過。而王軍則認為一定要買一顆碩大的品牌鑽戒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
  父母苦口婆心，品牌鑽戒溢價太高，一枚1克拉以上的鑽戒，即便成色不是最頂級的，也要十幾二十萬元，而今年以來鑽石一直在跌價，家裏也不算寬裕，省個十萬八萬元的酒席錢都有了。而王軍則堅持，周圍的朋友都是買品牌鑽戒送女友的，這是慣例。
  結婚珠寶，到底是做黃金派，還是鑽石派？
  「黃金新娘」
  3月16日，中國婚博會發佈的白皮書顯示，上海新人舉辦婚禮的總花費，平均達到了每場20萬元到30萬元。其中結婚珠寶作為整個婚嫁消費類目中最剛需的一個消費品類，仍以黃金、鉑金和K金材質為主，但黃金首飾的市場份額逐年上升，從2019年的33%上漲到了2023年的66%，可見無論現在的年輕人再怎麼不喜歡黃金，黃金依然是現在婚姻市場上主角，新人在購買婚嫁首飾時更偏向務實、更追求保值的作用。
  自古以來，黃金首飾就是富貴的象徵，是傳統婚嫁中最經典的存在，寓意「情比金堅」。演變到如今，新人購買「三金」——戒指、耳環（手鐲）、項鏈已成為由來已久的習俗傳承。「三金」通常由婆家為未來的兒媳婦準備，以此來表達對兒媳的喜愛與尊重。更有一種民間的說法是要把新娘套牢，這樣夫婦兩人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一般情況下，婚禮三金並沒有明確的標準，基本上都是按照家庭條件和個人喜好來決定。隨著年輕人的審美變遷，許多結婚時的「三金」基本上都是「壓箱底」的存在。但這並不妨礙新娘在結婚當天穿戴或者展示自身擁有的黃金飾品。
  黃金飾品最近一次出圈是在賭王千金何超蓮和竇驍的婚禮上。他們採用的是中國傳統儀式，新人分別穿上龍鳳禮服，何超蓮手腕上戴著三個厚實的龍鳳手鐲，脖子上還有金項圈，可謂貴氣十足。
  在東南沿海一代，尤其講究黃金飾品在婚禮中的地位。在福建，「黃金新娘」更是屢屢登上熱搜。從事婚慶服務業多年的木子告訴《新民週刊》，她見過聘禮和嫁妝中黃金最多的超過10斤，除了新娘身上佩戴的，還有金牌和金塊。
  26歲的劉小姐對自己穿金戴銀的婚禮記憶深刻。早起化妝後，母親和姐姐開始為她戴上黃金飾品，10對龍鳳鐲，8條手鏈，5條大排鏈，10條普通項鏈，20個戒指……戴完所有的黃金飾品足足用了30分鐘。
  實際上，比劉小姐佩戴黃金還多的新娘大有人在。「我兩個晉江朋友出嫁時，光是龍鳳鐲就超過20對。手戴不完，就用粗一點的黃金項鏈把鐲子串起來戴脖子上。還有好幾十塊用紅繩串起來的金塊也戴上去。整個人都被黃金堆起來了，身上穿的龍鳳袍都看不清花紋了，這樣出嫁很風光，不過實在太誇張。」在晉江從事運動鞋生意的陳潔對「黃金新娘」深有體會。
  陳潔說，一般女孩子到了適婚年齡後，家裏就開始為她準備黃金飾品。「為了讓女兒風風光光出嫁，大家一直陸陸續續地購買金飾，金價稍降一點就多買一點。最近金價漲了就少添幾件。閩南風俗如此，黃金是絕對不能省的，只要家庭能力允許，就儘量多買一些。」
  一次性購買大量黃金飾品對中等條件的家庭來說壓力不小。陳潔說，自己的母親非常有遠見，從自己17歲起，每年都買點金器。到自己27歲結婚時，通過母親十年的積累，金器的數量已經不少。「閩南人都說『輸人不輸陣，並不是追求黃金，只是希望婚禮風光一點。很多人說不在乎金子多少，可是參加別人婚宴時，都會不自覺地評論新娘佩戴的金子有多少。」
  鑽石恒久遠？
  鑽石正式進入到中國市場應該是上世紀90年代。當時戴比爾斯為了打開中國市場，將其全球通用廣告語「A diamond is forever」巧妙地以中文譯文：「鑽石恒久遠，一顆永留傳」公之於眾。
  鑽石首飾一般採用K金或鉑金，這兩種材質硬度很高，耐腐蝕，能夠打造款式更為複雜的結婚飾品。而黃金飾品一般是採用比較高純度的黃金製成，由於黃金是一種比較軟的金屬，用它製成的飾品比較容易刮花，在受到外力的影響下就容易變形。因此從佩戴的角度來說，鑽石首飾勝過黃金首飾。
  從款式和色彩上來講，黃金飾品基本上只有一種顏色，由於中國人的皮膚一般都偏黃一些，再搭配上款式比較傳統的黃金飾品，從美觀的角度來看，不及鑽石戒指閃耀璀璨。再加上K金、鉑金的顏色比較多，黃色、玫瑰金色、白色、黑色，鑽石本身也有粉色、黃色等特別的顏色，從而可以給予新人更多的選擇，還能凸顯出新人獨特的審美品位，因此，在結婚的時候，很多年輕人也傾向於購買鑽石戒指。
  通過幾十年的不間斷行銷，「鑽石恒久遠，一顆永留傳」的廣告語已經深入人心，但是創造這句廣告的百年鑽石巨頭戴比爾斯近年來卻不得不屢屢打出「降價牌」。在2024年1月的拍賣會上，戴比爾斯2克拉以上的原鑽降價幅度在15%以上；0.75至2克拉的原鑽平均降價10%至15%；0.75克拉以下降價5%至10%；綜合降價幅度約達10%。這是繼2023年大幅下調部分品類鑽石價格之後，戴比爾斯再次下調鑽石價格。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戴比爾斯外，另一家國際鑽石開採及銷售巨頭俄羅斯阿爾羅薩公司則試圖控制產量來維持價格。2023年9月，阿爾羅薩公司宣佈停止鑽石銷售2個月。另外，位於印度的全球鑽石切割及交易中心也停止了鑽石進口。
  當然，除了全球需求下降導致鑽石價格下跌以外，人工合成鑽石（也稱實驗室培育鑽石）的興起也是導致鑽石價格下跌的重要因素。目前，1克拉天然鑽石的批發價格一般在3萬至7萬元區間，而同樣大小的培育鑽石只需要1000至3000元。2克拉天然鑽石的價格在10萬至20萬元區間，而2克拉的培育鑽石的價格一般在1萬元左右。並且，通過人工合成製造出來的鑽石，在外觀、化學成分和晶體結構等方面與天然鑽石基本相同，即便是專業人士，僅憑肉眼也分辨不出來差異。
  比利時鑽石交易所聯合會理事弗萊施特格也曾公開表示，兩年前，人造鑽石比天然鑽石便宜40%，後來便宜60%，到了2023年則便宜70%至80%，未來甚至會達到99%。對於首次選購鑽石產品的消費者來說，這樣的價格著實有著不小的衝擊力。
  因此，消費者在購買鑽石時變得更加理性，不再將其視為一種必需的投資品。作為世界範圍內公認的「寶石之首」，鑽石似乎「不香了」。
  黃金鑽石彩寶珍珠，哪個保值？
  黃金作為一種貴金屬，從古至今都有著很好的保值性。FGA英國皇家珠寶協會會員、IGI珠寶設計師KOKO告訴《新民週刊》，大多數人理解的保值，應該是指變現能力。如果從這個方面去分析，黃金比鑽石更容易變現。黃金的價格是全球統一的，而且隨時隨處都有地方可以回收，一根金條可以一次全部變現也可以分次變現。「現在全球經濟前景不確定性增加，大家更傾向於購買避險資產，比如黃金等。未來黃金的價格有可能進一步高企。」
  相比而言，鑽石回收變現管道缺乏、模式缺乏、專業機構缺乏。據悉，有關機構、部門正在加緊部署、建立鑽石/鑽石首飾回收、變現通道。2023年年初有新聞報導，一位女士想賣掉兩枚保存了16年的鑽戒，當初一共花費18000元，結果回收價格只有180元，貶值99%。兩相比較，黃金和鑽石，到底誰保值，不言而喻。
  「如果你本身就是沖著保值去買的話，我建議你買黃金，比較有利於你後期變現。如果你本身是比較喜歡鑽石，又想保值，那麼我建議你盡可能不去品牌珠寶買鑽石，因為品牌珠寶的鑽石都是溢價很高的了，買過來談不上保值了，最好是有做鑽石的朋友，以儘量靠近鑽石源頭的價格去買克拉以上的鑽石，才有比較好保值性。特別提醒一句，在鑽石二手市場上，天然鑽石依舊有可變現能力，但沒人會回收培育鑽石。」KOKO說，「天然鑽石目前在婚戀市場上依然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和號召力。人工合成鑽石可能會作為一種更實惠的替代選擇。而對於較大顆、有收藏價值的天然鑽石，消費者仍然會考慮購買，畢竟物以稀為貴。這其實是兩個不同的市場，就像吃預製菜和私房菜一樣，不同的消費者會根據自己的購買力進行選擇。」
  鑽石作為四大珍貴寶石之一，它的保值率和硬通程度是遠遠超過作為有機寶石的珍珠的。
  國家珠寶玉石首飾檢驗集團有限公司上海實驗室顧問劉厚祥博士告訴《新民週刊》，天然鑽石和培育鑽石本質上是兩個不同的產業，天然鑽石屬於資源型的行業，而培育鑽石屬於製造業。早在上個世紀50年代世界上就已經出現了人工合成鑽石，1971年美國通用公司推出了寶石級的人工合成鑽石。但合成鑽石沒有對天然鑽石形成較大的衝擊。天然鑽石更偏向於傳統的珠寶業，而合成鑽石由於產量的不斷提升，與天然鑽石的價格差異不斷擴大，未來更多地應用於配飾、科技領域。
  「在寶石行業歷史上，天然寶石和合成寶石實際上一直都在長期共存。本世紀初，中國就能夠大規模地生產合成藍寶石，但是天然藍寶石的價格在近幾年還是出現了較大幅度的上漲。當然，作為資源型的產業，本身發展存在一定的週期性。目前鑽石行業是處於小範圍波動的調整期，更長遠來看，未來鑽石價格將呈上升趨勢，特別是有一定克拉數且顏色、淨度、切工好的鑽石價格會一直堅挺。因為天然鑽石產量非常有限，好品質的鑽石更加有限，稀缺性就是它的最大賣點。未來在珠寶首飾領域，天然鑽石和培育鑽石將會是相互補充、共同發展的關係。」
  從眼下來看，黃金的保值能力完勝鑽石。其實在「買金熱」的同時，「彩寶」身價也翻了幾番，珍珠價格更像「坐了火箭」，它們又是不是投資新藍海？
  調研顯示，2023上半年中國全品類彩色寶石價格平均漲幅在30%至50%不等，大克拉或相對稀有的寶石價格漲幅則高達100%至150%。彩色寶石目前在一線城市的接受程度是最高的，比如北京、上海、廣州等地，這些地方總會是國內時尚的先驅，內地的省會城市慢慢地也正在逐步接受彩色寶石的市場。
  在彩色寶石的市場中，紅藍寶石、祖母綠這些傳統的、有著悠久使用歷史的寶石依然是市場上的貴族，也是接受程度最高的。那麼，價格翻番的彩寶保值增值能力又如何呢？
  中寶協基金執行董事沙拿利指出，彩寶價格受供求關係影響。彩色寶石價格上漲與過去幾年供應鏈不暢有關，消費數量上升也助推著價格上漲。此外，源頭價格上升也是彩寶身價持續走高的重要原因，尤其是小眾稀缺的品類，在漲價方面一馬當先。
  然而，並非所有彩寶都適合投資。品質高、克數大、未經人工處理的貴重彩寶的價格仍將保持平穩上升。量大、品相一般的中低端彩寶則受市場存量和需求影響，價格增幅有限。彩色寶石價格的未來發展趨勢可能會繼續上漲，但漲幅會有所放緩，市場將趨於理性。
  另一個因為價格「瘋漲」沖上熱搜的則是珍珠。最近一兩年，隨著男男女女各路明星紛紛開始佩戴珍珠飾品，一度讓人覺得只合適老人的珍珠突然大放異彩，遭到瘋搶。價格也是一路水漲船高，並從不斷上漲的海水珍珠蔓延到了淡水珍珠。KOKO指出，珍珠消費群體年輕化、受眾擴大的同時，珍珠養殖規模卻在縮減，一增一減間，價格便好像坐上了火箭，漲到了幾乎變態的程度，讓業內人士也是驚呼看不懂。
  那麼，珍珠和鑽石相比，哪個保值呢？在KOKO看來，鑽石作為四大珍貴寶石之一，它的保值率和硬通程度是遠遠超過作為有機寶石的珍珠的。「百度的解釋是，保值是降低損失程度的一種描述，不是賺取利潤的能力。我想這一點與很多人的想法是不同的。舉個例子，就像人們開汽車，開得時間越久，越不值錢。大家其實已經默認了車子在使用後價值會有所損失。隨著時間的推移，珍珠的珠光會逐漸淡去，而珠光是珍珠最重要的評價標準之一，沒有珠光的珍珠也就沒什麼價值可言。而鑽石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出現品質變化，在全球都是可以流通的。所以，從保值的角度看，鑽石肯定比珍珠保值。」
  「絕大多數人的想法是我買了珠寶首飾，既可以佩戴，佩戴時間久了，想賣掉還能賺錢。穩賺不賠，會有這樣的好事？我們在購買珠寶首飾的時候，要想清楚買珠寶的目的在哪。」KOKO說，如果是結婚，或者說是個人佩戴的話，買黃金買鑽石買彩寶或者珍珠都是可以的。「如果目的是投資，我覺得你不要買珠寶，它並不是一種投資專案，想靠投資黃金鑽石彩寶賺錢不現實，其中的風險性比期貨債券高得多，特別是黃金，一天一個價格，隨時在變化，珍珠也是充滿了投機和炒作之風，心臟不好的慎入。」
  （陳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