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慶典講話逾越「九二共識」底線

盡管馬英九昨晨在《中華民國中樞暨各界慶祝百年國慶大會》上發表為題《百年奮鬥,民主台灣》的講話,是按其幕僚作業程序早就擬就,並已交付印刷大會常刊,未能及時回應中共總書記胡錦濤前日在紀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但似乎是馬團隊早就預料到必須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的胡錦濤,在其講話中必然會將辛亥革命與現時在台灣的「中華民國」作出切割,因而就特意在講話中向胡錦濤嗆聲:「中華民國的存在不是過去式,而是現在進行式」,「紀念辛亥雙十,也不能割裂歷史,而必須呈現歷史原貌,正視中華民國存在的事實」。馬英九的這番話,顯然是已經超越並打破海峽兩岸及國共兩黨對「九二共識」內涵予以「擱置爭議」的共識,不但是挑戰大陸的「各表一中」,也自我踐踏馬團隊的「一中各表」,頗為不智。

馬英九這樣做,似是有其苦衷。一方面,他要藉著紀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從而突出「建國百年」,極力凸顯中國國民黨與「中華民國」之間的關係,凸顯中國國民黨才是「中華民國」的創建者,以此作為強化國民黨執掌台灣地區執政權和正當性,從而為實現國民黨在台灣地區的長期執政製造輿論氛圍,而且也是為了在「總統」選戰中加大爭取連任的保險系數,爭取「藍綠通吃」,並避免被對手戴上「傾中賣台」的紅帽子。另一方面,也是針對揚言「中華民國是流氓政府」的蔡英文,卻要參選「總統」,並拒絕出席「雙十國慶」,即使後來在興論壓力及民進黨內「鴿派」人員的勸喻之下,改口「『中華民國』就是台灣,台灣就是『中華民國』」,但仍堅持《台灣前途決議文》有關「中華民國是台灣」的「準台獨」定義。因此,客觀而言,馬英九倘是在講話中,是要以「中華民國在台灣」的現狀,來表達上述兩個方面的對內意涵,也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卻是以此論述來向北京「嗆聲」,就已是超逾並打破海峽兩岸對為推動兩會談判,而採取的對「九二共識」的內涵「擱置爭議」的默契,那就令人費解了。

實際上,馬團隊以往對「九二共識」及其內涵的處理,是採取「內外有別」的手法的。在涉及兩岸關係尤其是兩會談判的事務上,是按照兩岸「擱置爭議」的默契,不提其內涵,至少也是予以模糊化的。而在台灣內部事務上,則是旗幟鮮明地主張「一種各表」,強調「中華民國」的「主體性」。為此,為了反擊蔡英文否認「九二共識」的言論,馬英九可以在指揮抗擊颱風的緊要關頭,召開緊急記者會,以自己在二十年前曾親身參與「國統會」《關於一個中國的涵義》制定過程的事實,重申台灣方面對一個中國定義的表述,是「海峽兩岸均堅持一個中國之原則,但雙方所賦予之涵義有所不同,中共當局認爲一個中國即爲中華人民共和國,將來統一後,台灣將成爲其管轄下的一個特別行政區。台方則認爲一個中國應指一九一二年成立迄今之中華民國,其主權及於整個中國,但目前之治權,則僅及於台澎金馬。台灣固爲中國之一部分,但大陸亦爲中國之一部分。」按照此函義,馬英九可以聲稱「中華民國」在台灣,其「主權」及於中國大陸,但就不能要求北京「承認」「中華民國」仍然存在的「事實」。因為即使是上述「涵義」,也明明白白地表明中共對一個中國的定義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將來統一後,台灣將成爲其管轄下的一個特別行政區。」既然如此,又何必強求對岸「正視中華民國存在的事實」?

其實,大陸方面對「一中」定義已經作出很大的調適讓步,已從當初的「舊三段論」--「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調適為「新三段論」——「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大陸和台灣同屬一個中國,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不容分割」。為了推動海峽兩會談判,還與台灣方面達成了「九二共識」,主張「海峽兩岸都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努力謀求國家統一。但在海峽兩岸事務性商談中,不涉及一個中國的政治涵義」,後來引申為「兩岸各自以口頭方式表述一個中國原則」,亦即「各表一中」;雖然對台灣方面的涵義「在海峽兩岸共同努力謀求國家統一的過程中,雖均堅持一個中國的原則,但對於一個中國的涵義,認知各有不同」,後來卻演變成「一個中國的內涵,兩岸各自以口頭表述」,簡稱為「一中各表」,並不認同,但在馬英九就職後,為了推動兩岸恢復談判,在兩岸都聲明承認「九二共識」的前提下,主張「擱置爭議」,不再糾纏「一中」的涵義。也就是說,採取模糊態度,只要堅持「一個中國」原則,避免為「一個中國」原則的內涵進行爭議,以為兩會談判創造有利條件。

事實證明,這個方法可行,也為馬團隊避免遭到「賣台」指責而解了套,並簽署了包括「ECFA」在內的十五項協議。昨日馬英九在講話中提到此事時也津津樂道。對此,可以看出馬英九並不單止是在「炫耀政績」,更不是將之當作是「工具論」,而確是具有「希望雙方在正視現實的基礎上,求同存異,互助合作,建立制度化的和平關係」的誠意。

為此,馬英九在講話中也講了一些頗為得體的話,如「辛亥雙十是海峽兩岸共同的記憶與資產」,及「兩岸人民同屬中華民族」等。但遺憾的是,他卻是將之視為「工具」,堅接著提出了「紀念辛亥雙十,也不能割裂歷史,而必須呈現歷史原貌,正視中華民國存在的事實。中華民國的存在不是過去式,而是現在進行式」,「在推動兩岸關係時,臺海和平的維繫不能一廂情願,必須以堅實的國防為後盾,臺灣安全才有保障,民眾才有信心與大陸進一步改善關係」,並堅持繼續向美國購買先進武器。

這真是「哪壼不開提哪壼」!打破了兩岸「擱置爭議」的默契,甚至有強迫北京承認「中華民國在台灣」的「事實」,予人向胡錦濤嗆聲」的感覺。實際上,胡錦濤前日的講話,是基於紀念辛亥革命及孫中山先生的主題,因而只是提到孫中山先生在生時所推動的第一次國共合作,而未提孫中山先生逝世後抗日戰爭期間的第二次國共合作,更因為堅持「一個中國」原則,而絕口不提「中華民國」,尤其是敗退到台灣的「中華民國」,否則,就是承認「兩個中國」了,這是基本原則。但馬英九偏偏就「料事如神」地預知胡錦濤不會提及「中華民國」,而以必須「正視中華民國存在的事實。中華民國的存在不是過去式,而是現在進行式」,來與胡錦濤「對著幹」。

這就打破了海峽兩會恢復談判時「擱置爭議」的默契。這看在「獨派」的眼裡,當然是幸災樂禍。台聯黨主席黃崑輝就「反話正說」地要求馬英九「正名制憲」。但願馬英九能認真吸取這個教訓,不要遺忘孫中山先生的遺訓,真確繼承辛亥革命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