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廷未能成行的破冰之旅由陳菊來實現

整整九年前,時任民進黨中常委、高雄市長,已當選民進黨主席但尚未就職的謝長廷,獲廈門市長朱亞衍邀請,以高雄市長身份到廈門市訪問。謝長廷十分珍惜這個難得機會,當即向「陸委會」提出申請。消息傳出後,引發民進黨內強烈反應:部份主張「大膽西進」的民進黨人,贊同並支持謝長廷的「破冰之旅」。而主張「強本漸進」的民進黨「新潮流系」及其他的一些派系,則認為朱市長的邀請是中共的統戰陰謀,強烈反對並予以阻撓。

反對謝長廷訪問廈門的民進黨人,還有一個藉口,就是朱市長的邀請函是假的。其理由是,朱市長的邀請函並未蓋有廈門市政府的「關防」(即公章)。此時,筆者正好在台北,當筆者與民進黨中央中國事務部主任顏建發、副主任梁文傑及其部屬成員們餐談時,他們要求筆者辨認朱亞衍市長的邀請函。筆者當即表示,從邀請函所使用的廈門市人民政府信箋,及信函文字的字體、字號等格式,以及行文語氣看,符合大陸各級政府公文的標準格式,台灣人偽造不出來(按:翌年親民黨「立委」秦慧珠在「立法院」質詢時出示所謂的江澤民致陳水扁的信函,光是看其以台灣地區公文慣用的字體、直排格式,及所使用的台式風格語言,一看就知道是不熟悉大陸公文標準格式的台灣人假造的)。也正因為該邀請函沒有蓋上「關防」,才是真的,因為廈門市人民政府的「關防」,其中間刻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倘此,謝長廷在持此函向「陸委會」申請時,就將會十分尷尬。由此,可見朱市長對台灣地區的政情十分了解,以親筆簽名而不是蓋上政府「關防」方式處理邀請函,這就是甚有誠意邀請謝長廷市長來訪而非「做秀」的體現。

很可惜,謝長廷極有可能會實現的「破冰之旅」,被陳水扁硬生生地扼殺掉了,「陸委會」領銜的審核會議因而也就作出了「不予批准」的決定。表面上的理由,是謝長廷的市長身分不符「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的規定,及「中共統戰陷阱」。但實際上,卻是剛發表了「四不一沒有」論述,當時心底裡也希望能有大陸之行,並與大陸達成和平協議,因而在歷史上留名的陳水扁,其長期的「扁長情結」再次發酵,擔心謝長廷搶了自己的頭功。

謝長廷九年前未能實現的「破冰之旅」,如今由現任的民進黨籍高雄市長陳菊實現了。吊詭的是,當年「新潮流系」曾極力反對謝長廷訪問大陸,而陳菊卻是「新潮流系」的元老,甚至連在去年北京奧運期間,為高雄市舉辦世運而先行一步代陳菊前往北京考察奧運的劉世芳、邱太三,也都是「新潮流系」的骨幹。九年前,由於是民進黨剛執政,故即使謝長廷能夠成行,也不能算是民進黨訪問大陸的最高公職。但在今日,由於民進黨已重新淪為在野黨,陳菊所任的高雄市長,卻成為民進黨人所擔任的最高公職。同是高雄市長訪問大陸的議題,卻讓陳菊戴上了「民進黨最高公職訪問大陸」的光環。

當然,無論是未能成行的謝長廷,還是已經成行的陳菊的訪問大陸,並不能算是中共與民進黨之間的黨際交流,只能算是兩岸之間的市際交流。但由於與陳菊會面的北京市長郭金龍、上海市長俞正,還有國家體育總局局長劉鵬,都是中共中央委員,而陳菊則是民進黨中常委,卻又隱然間有那麼一點「黨對黨」的意味。

而且,陳菊的「破冰之旅」,正巧是在中共政治局常委賈慶林在「海峽論壇」中作出「我們也歡迎民進黨成員前來大陸參訪交流」喊話之際。盡管是時間點上的巧合,但也不無「正面響應」之意。或許,陳菊的「破冰之旅」,將能促使打開中共與民進黨黨際交流的大門。

值得注意的是,陳菊在抵達北京接受台灣媒體採訪時,說了如下的一段話:「民進黨過去跟北京政府之間比較少有對談接觸的機會,這是事實。但是我們看到今天台灣的發展,好像也看到北京政府的高層,都是跟單一的政黨接觸,所聽取的都是單一的意見跟聲音,這跟台灣社會大多數一般基層的人民,包括台灣大多數的人的主張跟期待大概落差很大。如果說我到北京來你認為說我是破冰之旅,如果因為這樣讓北京政府了解除了國民黨政府的意見跟聲音,還有廣大的台灣社會的意見聲音堅持,我覺得北京政府如果認為台灣的問題是重要的問題,務必要去面對了解,我認為很重要。」

陳菊所埋怨的「民進黨過去跟北京政府之間比較少有對談接觸的機會」,這又怨得了誰?從胡錦濤到賈慶林,從陳雲林到王毅,都一直公開喊話,歡迎民進黨人訪問大陸並進行對話,賈慶林還曾表示連「鐵桿台獨」也要接觸。實際上,中共此舉,除了是要團結更多的台灣民眾之外,另有一個意圖就是「了解除了國民黨政府的意見跟聲音」。但在民進黨方面,除了是陳水扁掐滅了謝長廷的「破冰之旅」美夢外,近日民進黨主席蔡英文也下達了「禁足令」,禁止民進黨的公職和黨工前往大陸訪問。如果陳菊今次不是有一個「行銷高雄世運」的理由,蔡英文還不是會以黨紀「伺候」?民進黨能埋怨中共因不接觸民進黨人,而不了解國民黨以外的意見和聲音嗎?

其實,民進黨人要到大陸走走,是大勢所趨、利之所在。試想,即使是號稱「僅次於奧運」的全球性運動會的世運,倘若沒有世界上最強的體育勁旅之一--中國隊的參加,豈不是「金甌有缺」?如果源源不絕蜂湧而至的大陸觀光客,明明高雄有個國際機場卻對高雄緣慳一步,使高雄市分享不到這塊可振興經濟的大餅,那就只有咀饞流涎的份兒了。如果已下放地方管理的高雄港,仍自拒於兩岸「三通」的大門之外,其在世界大港排名榜中的位置,就只能是一直往下跌。因此,陳菊在與北京市長郭金龍會面時,才有「期盼北京市在台灣觀光時,不要忘了去高雄看看」,才有當面邀請郭市長出席高雄世運的開幕式。陳菊打開了這道大門之後,相信更多的民進黨執政縣市長,及各類公職、黨工,將會衝破黨中央的「禁令」,爭取引來兩岸交流活水,為自己所統領的政務增加政績。

陳菊訪問大陸,當然會為自己的政績尤其是兩年後爭取連任高雄市長的選情「加分」。但從中獲利更多的,應是中國國民黨。試想:連民進黨的中常委都到大陸訪問,並尋求為政績「加分」了,民進黨以後還敢罵堅持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國民黨是「賣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