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九七六年澳門立法會就已有普選…… 假如一九七六年澳門立法會就已有普選……

第三任行政長官順利選出後,堅接著就是進行第四屆立法會選舉。有一些候選人和網友趁此機會,再次高喊「雙普選」的口號。其中有一位名為「天地無人」的網友為了強化自己「雙普選」口號的正當性,引用了一位名叫費茂實的葡人所撰寫的論文《葡中關係正常化和澳門回歸中國問題,一九七四--一九七九》的觀點,大聲驚呼在一九七五年制定《澳門組織章程》時,如果不是澳門華人代表何賢和崔德棋反對普選全體立法會議員,澳門本來在一九七五年就已經可以有普選。

然而,這位網友可能不知道,恰恰相反,正因為當時澳門華人代表何賢、崔德祺反對立法會議員全數由直接選舉產生,才使得一九七六年成立的前澳葡第一屆立法會,才得以有華人議員存在。也就是說,如果第一、二屆立法會的全體議員都是由直接選舉產生的話,第一、二屆立法會就沒有華人議員何賢、馬萬祺、崔德祺、彭彼得、吳榮恪、鄺秉仁等人。其原因,是因為當時的「選舉法」規定,只有葡籍居民才擁有選舉和被選舉權,而佔全澳人口總數大多數的非葡籍華人居民,是不具有選舉和被選舉權的。即使是具有葡藉的華人居民,當時對立法會選舉並沒有興趣,只有曹其真一人是參與了由宋玉生領銜的葡人政治社團參選,並當選了議員(第一屆)。

實際上,在一九七六年的前澳葡第一屆立法會選舉時,「選舉法」規定只有葡籍居民才具有立法會的直接選舉的選舉和被選舉權。而在當時,由於葡國剛發生「四‧二五革命」,受到葡國本土政治的影響,澳門的土生葡人的思想十分活躍,政治活動也十分頻繁,其中有一派思想左傾的葡人在佛笑樓餐廳聯名簽署,要求葡國政府將澳門交還給中國。由此,激發了思想右傾的另一部分土生葡人土生葡人的強烈反彈,而這部分人佔土生葡人的大多數。由此,澳門土生葡人分成了幾大派,分別成立了「公民協會」、「自由協會」、「民主協會」等幾個政治團體,這些政治團體分別與葡國本土的政黨掛了鉤,甚至是「一個組織,兩個牌子」地成了與其掛鉤的葡國政黨的澳門支部。

正在此時,澳門進行第一屆立法會選舉,這些政治團體就紛紛投入了直接選舉。當時即使是有一些華人居民因在澳門出生的關係而具有葡籍,但基於民族認同感而並未參加這些葡人政治團體的活動,更沒有自組政治團體參加立法會的直接選舉,因而第一、二屆立法會選舉中的直接選舉,就成了土生葡人政治團體的天下。由於土生葡人的人口基數較小,故而只需幾百票就可當選!順便說一句,直到現今澳門立法會選舉直接選舉所使用的「漢荻比例法」,就是源自於葡國本土,其原因是時葡國政黨林立,為讓大多數政黨都能均衡參與,避免被較大的政黨壟斷國會議席、較小的政黨被剝奪參政權,才採用了「漢荻比例法」。因此可以說,「漢荻比例法」是適合於政黨政治的計票方法。

由此,幾個土生葡人政治團體佔據了立法會直選的六個議席。至於華人居民參加立法會的途徑,就只能是依靠間接選舉或澳督委任。正因為當時立法會直接選舉的選舉和被選舉權被壟斷在葡藉居民(實質上是土生葡人)的手中,因而致使其中的一些人私令智昏,於一九八零年初提出了《澳門組織章程》的修訂案,計劃將澳督的產生方式,從由葡國總統委派改為由澳門直接選舉產生。按他們的設想,由於只有葡籍居民才具有選舉和被選舉權,也由於葡籍華人的民族情感很深,將會放棄選舉澳督的選舉和被選舉權,故澳督必是在土生葡人中產生,他們就可脫離人葡國總統的管治,大搞「獨立王國」,成為「山高皇帝遠」的「土皇帝」了。

實際上,正因為這種帶有「殖民地自治」形式的(在葡籍居民中)直接選舉產生澳督的方式,帶有「獨立」的意味,故香港《大公報》首先發炮,發表社論批判澳門土生葡人要搞「變相獨立」。澳門南光公司總經理柯正平亦頻密地與傳統愛國社團接觸,紛紛舉辦座談會「口誅」「變相獨立」,當時的中文媒體更是發起了大攻勢。筆者當時幸逢其盛,也在所服務的報社參與了「筆伐」。何賢、馬萬祺、崔德祺、彭彼得、吳榮恪、鄺秉仁等華人議員,及安娜‧彼莉絲、施利華、申齊土等由澳督委任的葡人議員,也並肩合作,以不出席立法會的方式予以抵制,使到審議「修改法案」的立法會全體會議,數次因人數未過半而告流會。但是,根據相關規定,倘議員未經請假而連續缺席五次會議,就喪失議員資格。就在這危急時刻,當時的廣東省革委會主任習仲勛(即習近平之父)突然訪問澳門,何賢等華人議員才有了「接待習省長」的正當請假理由;而隨同習仲勛訪澳的梁威林副主任(曾任香港新華社社長)在澳門同胞座談會上,更是以「畫公仔唔使畫出腸」的名句,為他們此行的目的點了題(此次座談會,特別邀請了不是「澳門同胞」的宋玉生等人與會)。至此,土生葡人「政治家」們方知大勢已去,再加上經過「接待習省長」這麼一「拖」,已過了葡國國會審議《澳門組織章程(修改法案)》的時間,才挫敗了一場「變相獨立」的鬧劇。

這場驚心動魄的政治鬥爭說明,當時如果立法會議員全部是由直接選舉產生,那就將由土生葡人及葡人居民佔據立法會陣地,一九八零年的「變相獨立」就有可能會成為事實。而非「天地無人」的網友「驚人發現」的「原來澳門本來在一九七五年已經可以有普選」的大喜事。

實際上,正是因為循直接選舉佔據議席的土生葡人「政治家」們,將由葡國總統委任的澳督高斯達認為仇寇,與之展開了權力政治鬥爭,才導致高斯達於一九八四年二月二十三日建議葡國總統恩尼斯下令解散澳門立法會。高斯達為了打破土生葡人對立法會直選議席的「壟斷權」,作出了向華籍居民開放立法會直接選舉的選舉和被選舉權的決定,這才使到劉悼華、何思謙等華人居民得以在第三屆立法會的直接選舉中躋身立法殿堂。此後,更造就了梁慶庭、唐志堅、崔世安、吳國昌……等華人直選議員「明星」,直至立法會的直選議席,絕大多數由華人居民所佔有,徹底顛倒了由葡人居民壟斷直選議席的歷史。

那位「驚人發現」「原來澳門本來在一九七五年已經可以有普選」的「天地無人」網友,還是認真地回憶一下這段歷史,才發感慨吧!

(發自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