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放風聲稱倘若蘇貞昌當選民進黨主席,「一邊一國連線」就將拉隊出走成立新政黨的陳水扁,昨日卻突然在其於台灣《壹週刊》的專欄,刊出《大蘇如何不輸》一文,聲稱五月二十七日的民進黨主席選舉,未投票即可預知誰是最後贏家,一點都不受「四打一」影響;而選後蘇貞昌如何有效團結獨派團體、小英之友等各方面的力量,將是大蘇如何不輸的關鍵所在。陳水扁還指出,「衡情論理,不能為了小英想再選『二零一六』,反而叫大蘇只能做主席,不得想『二零一六』,你可以挺蔡,但無權堵蘇。」蔡英文選輸「二零一二」,有意捲土重來再戰「二零一六」固然值得期待,唯將蔡英文視為「二零一六」的不二人選,又剝奪限制別人挑戰,否則即為不團結,「這不是標舉民主與進步的政黨應有的修為」。
陳水扁的這番話,對將於四天後進行的民進黨主席選舉,可能會有較大的擾動作用,有利於蘇貞昌打破由蔡同榮、吳榮義、蘇嘉全及其背後的「獨派」社團構築的「堵蘇防線」,從而使得黨內部分「扁迷」轉變態度,將手中的選票投給蘇貞昌。因此可以說,這是對本已贏面較大的蘇貞昌實施「錦上添花」,使得蘇貞昌有機會獲得過半得票率,有助蘇貞昌提高其在主席任內的認受度及權威,從而迅速撫平在主席選舉中形成的黨內裂痕,團結大多數黨員及各派系一致對外,全力挑戰執政國民黨。這對曾經等著看蘇貞昌的笑話,並盤算因此可以在兩年後的下一屆民進黨主席選舉時取而代之的蔡英文,不啻是當頭棒喝。
陳水扁在黨主席選舉前的關鍵時刻,突然作出此重大態度轉變,並在實質上為蘇貞昌「站臺助選」,究竟有何玄機?我們作為局外人,很難窺知其真相,只能是從歷史資料及陳水扁的現實處境,以及其一貫處事風格中,疏理歸納出以下的幾個有可能的原因:
一、從「為公」的角度看,陳水扁認為蘇貞昌比蔡英文更為有利於民進黨能夠實現三度「政黨輪替」,再次上臺執政。當然,也順帶使得陳水扁本人因此而得益,獲得赦免。實際上,蘇貞昌與蔡英文相比,行政歷練更久更強,曾經擔任屏東縣長、臺北縣長及「行政院長」,在其任內都表現出很強的行政執行力,「衝衝衝」也就成為其閃亮的標誌。而蘇貞昌曾任過的縣長,尤其作為全島最大的二級行政區域臺北縣,其縣政府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了「外交」、「國防」等屬於「中央政府」掌管的事務之外,幾乎是「中央政府」有甚麼行政職能部門,縣政府就有甚麼行政職能部門,因而也就歷練了全面執掌行政權的能力。另外,縣長是由縣域內的選民一人一票選舉選出來的,這對行政績效的要求就甚高,因而縣長就必然會拼了老命去爭取績效。相比之下,蔡英文雖然任過「陸委會」主委及「行政院」副院長的職務,但均並非是綜合統理的行政事務。蔡英文雖然也曾參選過「總統」,但畢竟拿不出相關行政績效去說服選民。因此,陳水扁認為,在馬英九行政執行力低落之下,蘇貞昌就更能與之形成鮮明的對比,在「二零一六」時,能夠更有力地說服選民們相信「換黨換人試試看」會更有利於他們的改善經濟環境。
尤其是吸取「二零一二」的教訓,民進黨若要贏得「總統」選舉,就必須像陳水扁自己在「二零零零」時那樣,拋出「中間路線」口號,盡量隱藏「台獨」訴求,與民進黨的「神主牌」作出適當區隔。在這方面,蘇貞昌與蔡英文相比,較具有優勢。實際上,蘇貞昌向來較少就兩岸關係政策作出比較帶有刺激性的言行,甚至在其於二零零六年初出任「行政院長」不久,就主持「經續會」修正了陳水扁的「積極管理,有效開放」政策,但又不落陳水扁的面子,悄悄地以「螞蟻搬家」的手法逐項開放兩岸經貿措施,因而被稱為「蘇修路線」。而蔡英文則是「兩國論」的參與擬制者,在「二零一二」競選過程中又否認「九二共識」,因而使得大部分選民無法放下對民進黨的疑慮,從而錯失了馬英九民意支持度一直低迷的極佳機會。直到最近,蔡英文為了力證贏得「二零一二」的應當說自己而不是馬英九,向馬英九發出了充滿冷嘲熱諷的「公開信」,仍在重提「兩國論」。兩相比較,在爭取贏得「總統」選戰方面,蘇貞昌比蔡英文更有利於民進黨再次實現「政黨輪替」。
二、在私而言,則有幾個原因,令到陳水扁認為蘇貞昌比蔡英文更容易為自己所接受。一是蔡英文與他陳水扁作出切割,拒絕「赦扁」,而蘇貞昌則聲稱待全部案件審結後再說。這是實事求是的態度,因為根據《赦免法》的規定,「總統」行使「特赦權」必須是特定刑事犯的判決確定後才能進行。而陳水扁所涉的案件只有一件「龍潭案」終審定讞,其餘各案均尚未進入終審程序。何況,蘇貞昌並沒有就「赦扁」議題正式作出拒絕。
二是蔡英文好自以為是,連身為她的「老闆」的陳水扁,她都敢於衝撞,而蘇貞昌對陳水扁的態度則較為尊重。尤其是在陳水扁就職一周月,接見外國賓客表示將會不排除按照「九二共識」與對岸進行談判時,蔡英文竟然不惜以下犯上,以「陸委會」名義發出「新聞稿」,「糾正」陳水扁的談話內容,讓當時如日中天、民意支持度飆至最高的陳水扁面子很掛不住。而與之相比,蘇貞昌雖然是「衝衝衝」,但對陳水扁卻是相對尊重,尤其是陳水扁在其第二個「總統」任期之初,委任蘇貞昌為「總統府秘書長」,配合度甚高, 也善於揣摸陳水扁的想法。
因此,陳水扁在打贏二零零四年「總統」選戰後,「新潮流系」暗中運作由蘇貞昌在二零零八年代表民進黨出戰「總統」選戰時,陳水扁是樂見其成的。而陳水扁先後委任蘇貞昌為「總統府」秘書長及「行政院長」,也有讓他有機會歷練之意。也正因為如此,在民進黨二零零八年「總統」黨內初選的「謝蘇之爭」過程中,陳水扁是較為傾向蘇貞昌的。當謝長廷出線後計劃由葉菊蘭作自己的副手搭擋時,陳水扁又強將蘇貞昌塞給謝長廷。因此,陳水扁現在「祝福」蘇貞昌,就是要對在「二零零八」未能按自己的意思加持蘇貞昌作出補償,其實更是要「破亂反正」,將民進黨的「總統」選戰方向導正到自己原先設想的軌道上來。
三是陳水扁個人與蘇貞昌有著較長時間的革命戰友情誼,而與蔡英文則只不過是「享受勝利成果」的「投機者」。實際上,陳水扁與蘇貞昌都是「美麗島司法大審」中的辯護律師,有著三十多年的戰友之情,蘇貞昌還是民進黨創黨十八人小組成員之一;而蔡英文在由李登輝介紹出任「陸委會」主委後,都還不願加入民進黨,直到二零零五年被安排為民進黨不分區「立委」候選人時,才因受黨章所限而不得不入黨。
三、從現實面看,陳水扁所說的「當蘇貞昌重任主席後,深入基層、勤走地方,不論搏感情、拉近距離、或在『七合一』選舉候選人的物色提名及站臺輔選,經過兩年能量的累積,將非蔡英文所能望其項背,否則屆時小英要贏大蘇可不容易」,使他決定「押寶」在蘇貞昌的身上。實際上,倘是實事求是,不以人廢言的話,陳水扁對黨內外選舉的觀察及預測,還是較為準確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押錯注」呢?何況,蔡英文已選輸了一次「總統」,沒有理由再選一次,這也不符合政黨政治的民主原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