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綠兩黨都顧忌謝長廷建立另類交流平臺

謝長廷結束其五天四夜的「開展之旅」,於昨日返回臺北。按其個人的說法,收獲甚豐。不但是出乎事前預料之外地見到了比國台辦主任王毅、海協會長陳雲林層級更高的國務委員兼中央對台工作領導小組成員的戴秉國,而且把自己要說的話都已開誠佈公地暢談出來,而北京方面似是還為他日後繼續在兩岸之間走動持歡迎態度,此凸顯了他個人已與北京建立了另類的「非黨際交流平臺」。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當他回到臺北之時,「蘇系」和「英系」都有重量級的人物前往機場接機,「小英女孩」還送上了鮮花。由此,謝長廷在民進黨現階段內,除蘇貞昌這「第一顆太陽」及蔡英文這「第二顆太陽」之外的「第三顆太陽」的定位,已經悠然建立,並已佔領了民進黨內兩岸政策的制高點,即使是蘇貞昌繼續拖延成立「中國事務委員會」,也將無礙他在黨內對兩岸政策的話語權。

但且慢,謝長廷要在民進黨內聚攏並擺平各種有形的派系及無形的意識形態流派對兩岸政策的不同觀點,還真的並不容易。這不單止民進黨的特性是一個大鳴大放、言論極為民主的政黨,誰也不服誰,經常「炮聲隆隆」,而且由於創黨時集結了各種反國民黨的政治力量,秉持各種政治主張訴求的勢力都有,因而也是一個多元的政黨,難以「統一思想」。再加上「台獨黨綱」這個「神主牌」仍然高高在上,民進黨中央也沒有授權給他與中共高層進行接觸交流,因而謝長廷這次的「登陸」,並非是「政黨行為」,而純粹是「個人行為」,並不代表民進黨將會與北京建立各種形式或各種模式的交流關係。

實際上,蘇貞昌主席就顯不以為然,除了是於謝長廷在廈門活動的首日,也跑到與廈門相距不到十公里的金門去「別苗頭」之外,就一味說謝長廷的「登陸」「不代表民進黨」。當被記者問到對謝長廷在北京的言論的反應時,掉頭就走,連最起碼的「表示」都沒有,其「潛台詞」就是「不屑一提」。但從蘇貞昌的談話內容看,他對謝長廷「登陸」之舉的「不屑」並非是在於意識形態方面,而是在「行為」方面。實際上,他與謝長廷的論述主張,並沒有較大的差異;而是在於他與謝長廷之間的「瑜亮情結」,令他妒火中燒。其一,他極不諒解謝長廷的「登陸」,打破了自己在「七合一」選舉之前凍結大陸政策的部署;其二,他也很不願意看到謝長廷趁自己有黨主席職務在身,不便到大陸活動之機,搶了自己的鋒頭;其三,他更擔心已經有過與蔡英文合作紀錄的謝長連,籍著「登陸」所積聚的政治能量,再次與蔡英文合作,在二零一四年五月的第十五屆黨主席選舉,或是二零一五年的民進黨「總統」黨內初選,聯手扳倒自己。

總之一句話,蘇貞昌擔心謝長廷藉著此次「登陸」與北京結下的交情,繞開甚至是撇開由自己率領的民進黨中央,與對岸建立另類的「民共平臺」或交流模式,這對自己的「主席保位戰」甚為不利。蘇貞昌是以對謝長廷「奸巧」的先入為主固有認知,檢視觀察謝長廷此行的背後動機和日後發展前景的。但從蘇貞昌的談話內容看,其實蘇貞昌與謝長廷雖有分歧,卻不至於尖銳對立。問題是「台獨」基本教義派的反彈,實際上就有「獨派」人士開罵,民進黨台南市黨部主委蔡旺詮、市議員就發表聲明表示,謝長廷拋出「憲法各表」的說法,黨部接獲不少支持者抗議電話。

蘇貞昌的猜疑和防範,「獨派」的開罵,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足為怪。問題是作為極力主張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國民黨,對謝長廷此次「登陸」的態度顯出前恭後踞,則令人不禁莞爾。

實際上,當謝長廷要登陸時,國民黨的要員基於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願景,是予以祝福的,並未出以惡言。但當謝長廷見到了連國民黨人也較少見到,並具有中央政府高官身份戴秉國(謝長廷就坦言感到意外,並聲稱自己並不熟悉戴秉國,他的手機裡就沒有戴秉國的照片),並表示以後民進黨還會有更多人要來之後,某些國民黨人的防範心態驀然而生,擔心謝長廷會在此基礎上,築構另類的「黨際平臺」,從而打破國民黨對兩岸關係「紅利」的「壟斷」,更擔心北京不再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國民黨這個「籃子」中,而是另闢蹊徑,甚至利用民進黨也要「登陸」,來向拖延進行政治談判的國民黨施加壓力。實際上,國民黨就有謝長廷「未免操之過急」的議評。

其實,不要說是民共之間的差異難以化解,就是在於中共接觸交流的性質和形式上,國民黨與民進黨兩者比較,也難以求同。實際上,「國共平臺」在性質上是「黨際交流」,即黨對黨交流;而謝長廷的「登陸」即使是能夠形成模式,也只是「個人交流」。而「國共平臺」則有幾個層級,其中最高級的,是中國國民黨榮譽主席吳伯雄與中共總書記胡錦濤每年的會面,及另一位名譽主席連戰作為馬英九的代表,在「APEC」的國際場合的會面。第二層級是身兼中共中央對台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的賈慶林,每年在「國共論壇」及「海峽論壇」與國民黨副主席級的會面。之下還有多層級的交往。而在民進黨未有拋棄「台獨黨綱」之前,根本不可能構建「民共平臺」,但類似謝長廷模式的「個人平臺」則可以期望。由於不是「黨際交流」,因而北京出面的官員,其層級當然是低於總書記及中常委。因此,國民黨也不必妒忌。

但國民黨更不能不將「另類民共交流」當一回事,畢竟這對國民黨確是具有威脅,不要以為兩岸交流永遠是國民黨的「專利」,以為國民黨即使再「無能」,都能無往而不勝。畢竟,在謝長廷「登陸」試水溫之後,民進黨或將會加快「轉型」的進度,兩岸關係的「紅利」就將不會由國民黨來獨享。何況,台灣民眾也已逐漸接受「政黨輪替」的西式民主政制。因此,國民黨要想繼續主導台灣的兩岸政策,就必須充分運用自己堅持「一個中國」原則,承認「九二共識」這一民進黨拍馬也趕不上的獨有優勢,推動與大陸進行政治對話,再次與民進黨拉開距離。

吳伯雄就看到了這一點,昨日他就提醒謝長廷,「九二共識」確實存在。他重申,一九九二年的香港會談,兩岸彼此使用各自表達的方式,後來稱為「九二共識」,也因此才有一九九三年的「辜汪會談」。這就是國民黨的優勢,民進黨要築構威脅到國民黨的「民共平臺」並不容易,其一是民進黨仍未放棄「台獨黨綱」,不可能與中共進行黨與黨的交流關係;其二是即使是謝長廷也否認「九二共識」,因而其與對岸的來往只是屬於個人交流,而不涉及到政策交流。但倘是因此而鬆了一口氣的話,說不好就總有一天會演變成「龜兔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