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選時間:救黨英雄與反馬罪人一線之差

馬英九和馬政府的聲望持續下滑。這不但是反映在全民民意調查方面,就是在國民黨內也是如此。連過去的「擁馬鐵血部隊」--以退役軍人為主體的國民黨「黃復興黨部」的成員,也喊出了「罷免馬英九」的口號。這使得過去一向對黨內外批評以一句「謝謝指教」來應對的馬英九,對於「元老二代」連勝文的一個「丐幫論」,竟然擴大解讀為連戰、吳伯雄等「元老」進行「反馬力量集結」,終於亂了分寸,予以反唇相斥,動員國民黨宣傳機器大打出手,不惜以「上駟」來應對「中駟」,這就更惹來黨內基層看不過眼,使得馬中央統領全黨的正當性有所動搖。因此,有關在明年七月二十六日的黨主席選舉,推動中生代出選黨主席,以與馬英九正當競爭的呼聲再起,新北市長朱立倫、台中市長胡志強,都被市議會跨藍綠兩黨的市議員拱抬出來,推動他倆參選黨主席。

這是很奇怪的事。國民黨主席選舉,這是國民黨的家事,但民進黨的新北市、台中市議員也摻上了一腳,參與國民黨市議員的哄抬。這有可能是民進黨「逢馬必反」的直接情緒反應,也不排除是民進黨的心理戰術,要挑撥國民黨內主席與基層的關係關係。

有著「二零一六」前景的朱立倫,當然是戒慎恐懼,生怕得罪了對二零一六年黨的「總統」參選人手掌「生殺大權」的馬主席,從而因小失大,壞了自己的大事,因而對市議員們的勸進,耍手擰頭,敬謝不敏。而明知自己沒有「二零一六」份兒的胡志強,則是曾一度鬆口,對國民黨籍市議員吳瓊華在議會質詢時拿出其在大甲鎮瀾宮向媽祖求的簽詩,詢問媽祖「胡志強市長選國民黨主席好不好?」結果簽詩內容出現「綠柳蒼蒼正當時,任群此去作乾坤」,解簽意指此時是大好時機,有點大喜過望,連聲說「議員的好意,我會思考!」他並主動爆料指稱今年八月地方勸進他參選党主席時,有重量級人士與他溝通,還說他「選不上」,讓他非常不高興,直接回嗆,「這是民意、是訴求!」但經過一天的冷靜思考後,翌日又旋即反口,他從來沒有參選國民黨主席的打算,「馬主席做,很好,我支持他!」

對於如何「處置」馬英九的問題,應分兩個層次。其一是國民黨「黃復興黨部」部分成員揚言罷免馬英九的「總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而連民進黨主席蘇貞昌,也對台聯黨主席黃昆輝要發動「罷免總統案」,嗤之以鼻,說現階段要透過「國會」罷免馬英九有困難,現在看起來還推翻不倒馬英九,因為現在的社會氛圍與政治能量還不足。實際上,按「憲法增修條文」規定,「總統」、「副總統」之「罷免案」,須經全體「立法委員」四分之一提議,全體「立法委員」三分之二之同意後提出,並經臺灣地區全體選民過半數之投票,有效票過半數同意罷免時,即為通過。而且,《總統副統選舉罷免法》規定,「總統」就職未滿一年者,不得罷免。

也就是說,在明年五月二十日之前,不能提出「總統罷免案」;此後雖然在理論上,民進黨加上台聯黨的議席,已過了三分之一,當然可以提議「罷免總統案」,但要想獲得全體「立委」三分之二通過而使「總統罷免案」成立,也因國民黨佔據百分之五十六點六的議席,而未能湊足數。因此,首先就過不了「立法院」這一關,更何況要經過「人民複決」這一關。因為其「門檻」如同「公投」,以往曾有三次六題「公投」,都沒有任何一次及任何一題能跨過「投票率過半」的第一道「門檻」而遭夭折。

至於黨主席方面,國民黨「黨章」如與民進黨「黨章」一樣,並沒有列明「罷免黨主席」的條文,因而無法在黨內發動罷免黨主席的活動。當然,國民黨「黨章」也與民進黨「黨章」一樣,都有對「主席出缺」的處理辦法,但這是自然缺位,包括逝世、辭職、退黨等。因而只要馬英九沒有宣佈辭職,就不存在由他人參選黨主席的問題。

另外,馬英九對於黨內同志對其黨主席大位的挑戰,國民黨「黨章」雖然規定黨主席「連選得連任一次」,但由於國民黨主席的任期為每四年一屆,這就比每屆任期只有兩年的民進黨主席「著數」得多。而馬英九的本屆主席任期是於二零零九年十月十九日開始的,因而明年黨主席選舉時,他還將會受到「連選得連任一屆」的保障,不像蔡英文那樣,只是出任了四年黨主席,就受到屆期限制而不能再選了。在此情況下,馬英九明年七月的再次參選爭取連任黨主席,就具有法理上的正當性,即使他的政績再爛,只要有黨中央機器在「保駕護航」,其他任何黨員也難以挑戰其大位。這也是就是胡志強本來已經在眼兩黨議員勸進而曾「心動」,但冷靜下來後又打退堂鼓的原因之一。

因此,馬英九所遭遇的「特支費案」,可說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實際上,由於他身陷「特支費案」,被迫於二零零七年二月十三日辭去國民黨主席職務,而由吳伯雄贏得了四月七日舉行的主席補選。這就使得在二零零九年迫令吳伯雄「放棄爭取連任」,自己親自出「馬」出選黨主席的馬英九,有了一道可以避開「不得再選」的「旋轉門」。否則,由於國民黨「黨章」沒有如同民進黨「黨章」的「總統是當然黨主席」的「保險罩」,倘當時馬英九沒有「被迫辭職」,到明年七月黨主席選舉時,因為他已出任兩屆黨主席(從二零零五年開始),就不能再選了。但由於他在此期間曾經離開過黨主席職位,因而到明年五月,就不會受到屆期限制,只要他「願意」續任黨主席,任何黨員都難以挑戰其大位。

胡志強是頗為尷尬的人。其政治公職生涯應是到台中市長為止,難以再高升,因而只能轉往黨職方面打主意。實際上,一方面,一九四八年出生的他是中生代年齡最大者,年齡比馬英九還大兩歲多;另一方面,他曾中風,身體難以應付繁重政務。但既然如此,他也應付不了黨務。尤其是國民黨已經轉型,從革命政黨轉型為民主政黨,只是一具選舉機器,黨主席就是選舉中的大操盤手。目前國民黨的處境十分艱難,士氣也頗為低沉,已無「必勝」可言。

胡志強打退堂鼓,可能就是出於這個原因:即使能當選國民黨主席,今年底的「七合一」選舉中,因為這是選舉,不像「總統」是全島性選舉,還有「九二共識」這張「牌」可打,以國民黨的「政績」,尤其是與民進黨縣市長政績名列前茅,再加上胡志強本人台中市的政績墊底相比,很可能會無力操盤。倘是國民黨輸選,他作為黨主席就必須向敗選負責,鞠躬下臺,亦即只是出任不到半年的黨主席,又何苦來哉?

但如果是馬英九繼續出任黨主席,情況就不同了。倘是「七合一」選舉敗選,即使馬英九想賴在黨主席位置上不走,也會有人像十三年前的馬英九那樣,帶頭包圍「總統官邸」,要其辭去黨主席職務。中生代們在此時才出選黨主席,就「易過借火」了。因此,中生代們在明年五月參選黨主席,是愚蠢之至,不但徒勞無功,而且得罪了馬英九等一大票既得利益者及心胸狹隘之人;待明年底「七合一」敗選後再逼迫馬英九辭去黨主席,並趁勢參加黨主席補選,就變成連「救黨英雄」,那才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