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幾乎天天有管制”

“中國的交警已經形成了一種信念：重要活動的安全要萬無一失。”

段裏仁說，“這是一種中國特色，改變起來將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可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12月4日，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政治局會議上提出，要“減少交通管制，一般情況下不得封路、不清場閉館”。

過去，在政治中心北京，為繁忙的領導人和來訪的外賓提供線路保障，是一件讓市民和交警都頭痛的事情。

曾任北京市交管局副局長的段裏仁表示：“以我在交管部門幾十年的親身體驗，幾乎年年都在討論如何解決特勤和老百姓出行的矛盾，情況正在不斷改善中。”

平均每天管制26次

熟悉北京交通的人都知道，有幾段路特別容易發生管制，比如長安街——那裏黨政機關雲集；比如西四環——那裏通向起降領導人專機的西郊機場。

知情人士透露：一般而言，兩個重要地點之間的行車路線都不止一條。例如，從人民大會堂到機場，就設置了若干條路線，每次領導人出訪或外國政要訪華，會根據實際情況選擇不同的路線。

因此，一些老練的司機往往知道該避開哪些路段。不過，司機再老練，恐怕也無法準確預判道路狀況。此種為保障國事、外事活動而施行的管制並不會提前公之於眾。

今年初至11月20日，北京交管局共發佈了88次交通管制通告——因“交通管制”50次；因道路施工13次；因各類節慶13次；因大型活動12次。

不過顯然，實際的交通管制次數遠不止於此。

“長安街一帶，幾乎每天都有交通管制。”一名曾長期在長安街執行任務的交警說，“有時，一天要執行好幾次任務，每次在一到兩小時左右。”這名交警經歷的最長一次管制，歷時約三小時。

關於北京交通管制的次數，網上流傳的一份題為“關於新時期加強首都交通民警警力資源管理的意見”的文檔或許可以提供參考。根據這份文檔，北京每天都要發生約26次騰空車道的交通管制。

雖然北京市交管局未證實這一數字，但段裏仁表示：“我不清楚2009年的具體情況，但依我之前在位時的經驗來看，這個數字應該差不多屬實。”

三級警衛為管制“保駕護航”

並非所有官員、外賓、大型活動都能享受交通管制的“禮遇”——否則，普通市民根本無法使用北京城的道路了。

其中，涉及領導人活動的交通保障有不同級別。知情人士稱：一級警衛要封路，留出專用通道；二級警衛要留出專用通道，但沿途哨崗的密度稍小一些；三級警衛不設專用車道，一般安排警車開道，重要路口安排交警執勤。

“很多領導人都主動要求不採取這些管制措施。”該人士稱，有幾位領導人上下班期間，都要求不採取封路等措施。不過，地方上為了安全起見，一般也會派交警在一些路口執勤。

接待外賓時，交通保障更是必不可少——接待國家元首、政府首腦時，一般採用一級警衛；一般禮節性的對外交往，則只需採取三級警衛。

日本《朝日新聞》報道，朝鮮前領導人金正日在2010年8月訪華時說：“不要為了我們實施交通管制。不想給市民們帶來麻煩。”當然，考慮安全等因素，中國方面婉拒了這一請求，仍實行了管制。

實際上，無論是為國家領導人還是為外賓提供交通保障，都有一套完備的規範可循。據瞭解，北京市交管部門於2004年制定了兩個規範性文件，針對不同的道路交通環境、不同的勤務級別、不同的勤務內容，嚴格規定了交通管制的範圍、時間和主要措施，並要求不得隨意擴大管制區域和管制時間。

地方更容易“超規格”管制

客觀上講，交通管制有其必要性，既保障了中外政要的安全、快速出行，也保障了大型活動的順利舉辦。不過，相應的，也有人需要為此付出一些成本。

今年2月中旬，一張北京乘客爬窗擠公交的照片在網上流傳。公交集團對此回應稱 “是一個極端特例”。而這樁“特例”的發生，正是由於建國路沿線採取多次交通管制，加之大望橋上發生了交通事故，導致沿途公交線路受影響，大批乘客滯留。

相比正常的交通管制，一些師出無名的管制，往往容易引發市民抱怨。據《法制晚報》報道，2011年8月，趙本山在北京前門東路附近的“劉老根會館”開業時，也有交警在場實施臨時交通管理措施。當消息曝出之後，引起輿論熱議。2010年11月，安徽靈璧縣的一名鎮黨委書記出殯時，也實行了交通管制，所有經過的路口均有交警值勤。

《人民公安報•交通安全週刊》曾發表評論：“由於交通管制法規的制定相對滯後，實施的必要條件、審批權限界定不清，很多不應當實行交通管制的被批准了，也實行了。比如，一般工程的奠基、竣工剪綵，中小型規模的商貿洽談會，地區性的文化、經濟節，商場、酒店的開業慶典，被隨意提高等級的地方黨政領導人員的安全警衛任務……還有的部門和領導把交通管制作為提升活動檔次和送往迎來禮儀規格的標誌。”

“在縣裏，經常存在違反規定進行交通管制的情況。”湖南省一位公安系統人士說。

“情況正在不斷改善”

在控制管制的過程中，技術手段顯示了優越性。

以2011年“兩會”為例，北京交管局通過裝有GPS系統的警車及遍佈全市主要道路的科技系統採集數據，整合分析後，監控車隊行駛過程及周邊社會車輛流量的變化，隨時調控車速，將與會車隊占路運行總時間控制在半小時以內。此外，交管局各交通支大隊更是以拉練的形式，對行車路線反復進行實地勘察、測算，將行車時間精確到秒。這些努力的結果是，去年“兩會”，管制路線總里程較2010年縮短了6.2公里，減少了近6%。

不過，至少在短期內，“兩會”的交通管制和日常的特勤都不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中國的交警已經形成了一種信念：重要活動的安全要萬無一失。”段裏仁說，“這是一種中國特色，改變起來將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可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方可成 錢昊平 李熠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