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平以其一貫圓滑手法應對高壓攻勢

薑還是老的辣!出乎人們意料之外,王金平在返台後在機場所宣讀的六項聲明,並沒有如外傳的接納其幕僚建議的宣佈退出國民黨,也沒有如一些政評人士所指會宣佈將成立第三勢力政黨,更沒有宣佈發起「罷免馬英九」運動,而是否認「關說」,並批評特偵組濫用偵查權,卻是撩起了馬英九的「心頭痛」。此顯示,王金平是要籍著在今日的國民黨考紀會上據理力爭,力圖留在國民黨內,與馬英九「暗鬥」。或許,王金平面對馬英九的來勢洶洶,採取避免正面衝突的策略,以免事態進一步陷入完全沒有彎轉的困局,並杖著整件案子只是行政責任而不是刑事觸法,而且也要鑽馬英九也有未審先判、程序正義缺失之嫌的空子,因而沒有接納幕僚「為抗議羞辱拒絕參加考紀會議」的建議,而是充分利用在考紀會自辯的機會,洗掉自己身上的「污水」。只要爭取到能夠留在黨內,並進而保住「立法院長」職位,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兩年多馬英九卸任「總統」,並或因國民黨輸掉幾場主要選舉,馬英九必須辭去黨主席,擁有黨內外豐厚人脈資源的王金平,並團結好連戰、朱立倫、胡志強等為代表的黨內「反馬」勢力,說不好就將能反客為主,成為國民黨的新一任領袖。從在黨內高壓氣氛下,昨晚仍能有如此多的「大咖」前往機場接機,就可聞到這股「以柔化剛,徐待機會」的謀略氣味。

有人批評王金平昨晚的六點聲明,並沒有回應及澄清特偵組對構成「關說」的幾點案情,是「自感理虧」之故。其實大不然,因為王金平並不打算在考紀會「開鍘」之前就搶先宣佈退出國民黨,因而無需採取與「退黨」同步自我辯解的方式,而是留待出席考紀會議時,再行針對特偵組的指責進行自辯,力圖還其清白,爭取獲得較輕的黨內處分,為能繼續留在黨內創造有利條件。何況,既然是有此策略意圖,也不能提前將自己的辯解拋出,以避免讓考紀會成員及早擬定反詰的策略。

更為滑不溜揪的是,王金平昨晚的六點聲明,完全避免與馬英九「杠上」,一句也不提馬英九對他的處置方式及批評言論,而是緊緊揪住特偵組涉嫌越權偵查及濫權上訴,以至是違反國際人權公約的濫用偵聽手段等,進行抨擊。王金平此舉,何等地聰明,既公開反駁了特偵組,也戳中了馬英九的痛處,正是一箭雙雕。實際上,特偵組的濫權,也正是馬英九心中的痛。當年特偵組就是抓住馬英九的幕僚為了貪方便,而使用大額發票來代替小額發票的方式,處理他的特支費報賬手續,而要直把他死裡整,不但是要毀掉他的清廉名節,並讓他這位曾經是業務包括監獄管理事務的「法務部長」,也來嚐嚐坐牢的滋味,而且更是要令他喪失參選「總統」的資格。因此,王金平對特偵組「等同未審先判,根本違反程序正義,特偵組實屬濫權」的指責,等於是間接警告馬英九,不要將自己曾經深受其害的「特偵組濫權」,加於自己的同志的身上。而王金平「據聞本黨將在近期召開考紀會,金平希望勿重蹈特偵組片面認定事實之惡例」之言,更是警告馬英九及考紀會,不要重蹈特偵組的覆轍。

實際上,台灣檢調系統中的特偵組,雖然在偵查貪賄案件中立下了不少大功,包括將陳水扁押上了審批席,但毋庸諱言,特偵組也因濫用偵查權和上訴權,製造了不少冤假錯案。即使是對確實犯有貪腐罪行的陳水扁的案子,也有肆意擴大化的跡象,因而其中一些案件被法院宣判無罪。而對邱義仁等人的案件,將其一些正常的秘密政務或對外工作也當作是刑事犯罪,也是如此。這種做法,當然是世界各地檢察系統往往非要把人整死不可的普遍心理習慣所致,但台灣地區卻更是將之發揚光大,將之充分利用來作為打擊政敵的手段,或是攪渾政局的犀利武器。王金平昨晚聲明中「如果因為片面認定金平違法,錯失了全黨團結的契機,甚至造成黨的分崩離析,而導致執政優勢完全失去,支持本黨之民眾將無法接受此一後果」之說,就值得馬英九和國民黨中央高度警覺。因此,王金平此舉,既是要還自己一個清白,也是間接警告馬英九不要上特偵組的當,做毀黨失江山的歷史罪人。

王金平的這一招,顯然是針對自己處於黨內權力嚴重不對稱的劣勢,及社會輿論已經形成對他汙名化的極為不利態勢之下,所採取的避其風頭,保護自己,並向實權者「示弱」的手法。或許在短期內會吃虧,但卻可在遠景上獲得正當性和合理性,最終翻盤並得到全黨和社會大多數的諒解,進而執掌國民黨權杖,端的是「吃小虧佔大便宜」策略的運用。實際上,此案尚有許多情節獲得釐清,黨內相關機構也未曾與王金平當面對質,馬英九就貿然出手,而且其態度又是極為嚴厲,顯然與台灣政法兩界極為重視及堅持的程序正義,及維護司法人權的理念,有所相悖。而且形成「對照組」的是,國民黨內一些「馬家軍」以至「非馬家軍」成員如林益世、賴素如等,被指控涉嫌刑事犯罪,馬英九尚且都沒有如此震怒,但對連特偵組都承認並不涉及刑事,只是屬於行政違例的王金平「關說案」,卻如此粗暴對待,超出比例原則,在全案獲得澄清之後,王金平反而將會得到同情,民意支持度低迷的馬英九,將更是雪上加霜。由此,黨內政治態勢或將會發生逆轉。

實際上,「關說案」在經過幾天的沉澱之下,已經悄悄發生了某些變化,從開始時的高調贊揚馬英九嫉惡如仇,堅守司法及行政、立法貞操,轉向批評馬英九缺乏政治智慧,至少是操之過急,可能會導致國民黨重大分裂,以至是國民黨喪失長期執政願景,直至影響兩岸關係和平發展。連戰首先發炮,指出不應如此羞辱王金平,接著李慶華以「形勢突然變化」為由,撤回「核四公投」提案,使得馬英九要懲辦王金平的理由之一的「軟性杯葛核四公投」,失去支撐基礎。而在此前,即使是「馬家軍」成員,也不願做提交「核四公投案」的發起人,而是由具有親民黨背景的李慶華「捱義氣」將之扛下。如今李慶華卻不玩了,還有誰人會倘此渾水?還有,也為政敵甚至是黨內掀起「罷免馬英九」浪潮,提供了正當性。

本來,馬英九還有一個潛在用意,就是要以自己向王金平「開鍘」,來逼使民進黨也對柯建銘「開鍘」,亦即是要用「借刀殺人」之計,借助敵手清除「立法院」審議法案的最大障礙。但由於民進黨內普遍認為,「關說案」既不是刑案,證據也不足夠,因而反而對柯建銘持抱同情之心。馬英九倘是未能取得此效果,就將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實際上,其實馬英九顯然也預估到此案會有較大的難度,因而在當日的記者會上,是刻意強調其「總統」身份,而非國民黨主席,就是除了要彰顯行政道德之外,還是要避過在黨內與王金平對拼。因此,就為國民黨考紀會今日能否對王金平定罪,預留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