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分理解「要有更大想像力」的豐富內涵

舉世矚目的「張王會」,昨日在南京舉行。這是兩岸分隔分治六十多年來,首次的官方正式接觸及會談,因而是繼二十二年前的「汪辜會談」之後,兩岸關係的又一具有突破性的重大進展,標誌著兩岸的接觸交流及談判,已進入了「勇闖深水區」的新階段。通過「張王會」,除了是就著力完成「ECFA「後續協議的商談等五項議題達成共識之外,更重要的是,建構了兩岸主管部門常態化、規範化的溝通聯絡互動機制,對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政治意義。

「張王會」的進行,雙方不但直接表述了對方主管機構的稱謂(大陸方面對陸委會更實行了「去括號化」),而且還互稱官銜。這折射了大陸方面正式承認和肯定陸委會的法定地位及所肩負的職能,以及其在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上所起的重要作用。因此,國台辦和陸委會這兩個對等及對口機構,今後將正式成為兩岸主管部門的溝通互動管道。這是兩岸為推動雙方往來採取的務實和重大舉措,也是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持續深化、兩岸政治互信不斷增進的結果,將極為有利於兩岸官方就兩岸關係形勢和政策交換意見,有助於排除和減少誤判、誤解和各種幹擾,為擴大兩岸交流合作、維護兩岸共同利益提供更好的政策環境,為不斷開創兩岸和平發展新局面創造更加有利的條件。

為了澄清台灣某些人的疑慮,國台辦發言人馬曉光在記者會上特別強調,這個機制不取代海協會與海基會事務性商談及簽署協議的功能,不改變兩岸其他業務主管部門之間的溝通聯系方式。據分析,今後國台辦與陸委會,及海協會與海基會這兩套架構的層級分工,將會是國台辦與陸委會的接觸,主要是在於政策溝通及決策協調,屬於綜合性及全方位的性質;而海協會與海基會協會的接觸,則是屬於具體事務性的接觸及協議簽署,兩個層級的功能仍有區別,沒有衝突也沒有矛盾,因而不會發生所謂國台辦與陸委會取代海協會與海基會的情況。

當然,為了促成及鞏固這套機制,看來陸委會也應象大陸國台辦綜合局人員與海基會人員基本上是「兩個機構,一套人馬」那樣,由陸委會相關工作人員直接作為海基會的工作人員,這就更為有利於兩岸協商的快進度、高效率、佳品質地進行。現在,陸委會首席副主委張顯耀已經兼任海基會副董事長兼秘書長,走出了第一步;今後,陸委會企劃處的工作人員,也宜兼任海基會負責兩會談判的前線人員。而王郁琦昨日在記者會上所說的「陸委會與國台辦的業務局處對口單位接觸」,也在客觀上為此創造了良好條件。

張志軍和王郁琦在講話中,都強調了「九二共識」,這是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及進行兩岸協商的根本前提條件。但在語氣表達上,雙方仍然存在著微妙的差異。王郁琦說的是「希望兩岸能夠在九二共識的基礎上」,而張志軍則是「兩岸雙方在堅持九二共識的共同基礎上」。一個是「能夠」,一個是「堅持」,還在「基礎」上加以「共同」的前綴詞。前者的語氣較為弱化,後者的語氣則較為強化,並將雙方「綑綁」在一起,由強帶弱,防止弱者「掉隊」,一道前進。

值得注意的是,張志軍在談話中,以堅定的語氣指出,「我們雙方應下這麼一個決心,絕不能讓兩岸關係再折騰,更不能走回頭路。」這句話似是已經脫逸出了目前兩岸關係的實際情況。因為在馬英九二零零八年五月就職以來,兩岸關係的發展一直都較為平順。盡管有遇到波折,包括《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在立法院的審議至今未能完成,而至未能按照協議規定在今年元旦生效,也盡管「立法院」就今次「張王會」通過了一個決議,禁止王郁琦與張志軍簽署任何文件或發表任何形式的共同聲明,但都不可說是「折騰」,也不能說是「走回頭路」。而過去所說的「折騰」,主要有兩個時段。其一是李登輝在其任期後段,在訪問美國時發表「台獨」言論,及後來發表「兩國論」,並推出「戒急用忍」政策;其二是陳水扁在其八年任期內,先後進行「一邊一國論」、「和平公投」、「終統」、「入聯公投」等分裂言行。因而「回頭路」可能也正是指於此。因此,張志軍這番話,雖然沒有明說,但似乎是含有鼓勵國民黨,努力爭取繼續和長期執政,阻擋一貫在兩岸關係上進行「折騰」的民進黨再次上臺。

王郁琦在致辭的最後,邀請張志軍回訪台灣。張志軍在爽快地接受邀請之後,還指出「要破解兩岸關係發展中的一些難題,我們必須有一點想像力。不僅是這樣的會面,對兩岸關係的發展也應該有更大的想像力。」這句說了兩次的「要有想像力」可圈可點。「想像力」是甚麼?有學者專家解讀為希望兩岸能夠有更加開放的思維,不受制於既有框架的限制,以更加長遠、宏觀的眼光看待兩岸關係,也是希望台灣不要讓兩岸關係受制於政治勢力。這種解讀當然是有其道理。但從張志軍是在回應王郁琦對他作出的訪台邀請時所說的,那就應當是比「張王會」更高層次的突破性作為。因此,張志軍此語,似是更可將之解讀為爭取實現「習馬會」。

由此可見,張志軍是以充滿政治智慧的方式及語言,當面向王郁琦提出了進行「習馬會」的議題。實際上,在王郁琦登陸之前,民進黨和台聯黨都「警告」他,不得在與張志軍會面時,提到「習馬會」的議題;而王郁琦在啟程時,也強調不會提及「習馬會」。因此,在「張王會」後的記者會上,王郁琦還專門交代,兩人沒有談到「習馬會」的議題。但爭取實現「習馬會」,這是兩岸官方和民眾的強烈意願。王郁琦受制於台灣地區的政治形態,而不能在「張王會」上提出,並不等於張志軍不能提。當然,為了照顧及保護王郁琦,張志軍就籍著王郁琦向他提出訪台邀請,而順接著話題,以「應有更大想像力」的巧妙詞語,向王郁琦提出了爭取實現「習馬會」的議題。

當然,張志軍沒有在「張王會」的場合提出「習馬會」,除了是受制於民進黨的掣肘之外,可能也與這不是適當的場合有關。因為「習馬會」究竟是以甚麼方式進行,仍未有定論。從大陸方面看由於涉及馬英九的身份問題,擔心會發生「兩個中國」的歧義,因而不希望是以「中華民國總統」的身份前往,而是以國共和談的方式。既此,作為不是國民黨機構的陸委會,就不宜出面為馬英九登陸進行籌備作業。

王郁琦此前一再強調,「習馬會」應是在「APEC」的場合。但這個場合是國際場合,與大陸方面排拒在國際場合進行「習馬會」的底線有抵觸。而且,當馬英九出席「APEC」後,他或將會籍此機會與奧巴馬、普京、安倍、朴謹惠等人會面,這是大陸方面不願見到的。實際上,即使只是作為「領導人代表」的連戰,籍著出席「APEC」的機會與奧巴馬會面,都已讓大陸方面頗為不爽。

再有,「習馬會」不應是「為會面而會面」,必須能取得突破性的成果,具有戰略性的定位。而從馬英九目前的處境看,似乎是他暫時仍無法做到。因此,張志軍也只能是以較為模糊的方法,提出實現「習馬會」的議題。但在客觀上,「張王會」的進行,確是能為實現「習馬會」起到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