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EC」是國際場合難以實行「習馬會」

在「張王二會」中,終於觸及了陸委會主委王郁琦首次訪問大陸的主要任務:與國台辦主任張志軍探討在今年於北京舉行的「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上實現「習馬會」的可能性。結果是:張志軍明確地答復「並不適合」,這印證了國台辦過去曾多次強調的「兩岸事務無須藉助國際場合,台灣方面人士參與『APEC』應遵照有關『備忘錄』」的既定立場。

為何在「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的場合進行「習馬會」不可行?關鍵原因是,其一,破壞了「APEC」的規矩。實際上,實際上,「APEC」在吸納中國、中國香港和中國台灣加入時,為了符合「一個中國」原則,除了是在「備忘錄」上明確台灣是以「中國台灣經濟體(台灣則譯為「中華台灣經濟體」)的非主權單位參與外,還規定在每年「外交、商務雙部長」會議舉行時,台灣「外交部長」不能參與,只能由商務部長出席;台灣也不能舉辦只可舉行其他領域的部長會議,及技術性會議。一九九三年「APEC」的「外交、商務雙部長」會議輪到美國在西雅圖舉行,克林頓建議從這一屆起,增加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並在各方之間形成了默契,為了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台灣的領導人只能派出部長級的商貿官員作為其代表,出席領導人非正式會議,而且每年「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的主辦國在對台灣領導人的代表作出邀請之前,必須徵求中國的意見。因此,倘馬英九「親自」出席,就將破壞上述「備忘錄」和默契共識。其二,「APEC」

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是國際場合,盡管各會員體的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是以「經濟體領導人」的名義出席,但畢竟他們的身份還是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而其實際身份是「總統」的馬英九倘出席,就必須會造成以下的幾個問題:

一、馬英九與各會員體的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一起開會,而中國國家主席也出席同一場合,就必然會在事實上形成「兩個中國」。

二、按照慣例,「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結束後,包括美國、俄羅斯、日本、韓國、加拿大、澳洲、新加坡、印尼等的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將會被安排穿上當地的民族服裝,站成一排來個大合照。倘馬英九也在其中,他就必會被視為是「國際社會領導人群的一員」,並會造成「實質參與政府間國際活動」的事實,抵觸了「一個中國」的底線。

三、在「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的過程中,馬英九有可能會尋求機會,與與會的各會員體領導人,如奧巴馬、普京、安倍、朴謹惠、李顯龍等會面,從而形成「實質外交」。實際上,即使只是作為「領導人代表」的連戰,籍著出席「APEC」的機會與奧巴馬等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會面,都已讓大陸方面頗為不爽,並將之視為「試探」。

而且,「APEC」領導人會議從明年起輪到在其他國家舉行時,馬英九本人,或是「二零一六」後倘是民進黨勝選的領導人,也將會以「北京模式」為例,「理直氣壯」地要求出席由其他由成員體舉行的「AO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這是北京所不願意見到的。

正因為「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會有此微妙之處,李登輝和陳水扁就曾千方百計地試圖進行「衝關」,並形成「既成事實」。比如,在二零零一年的「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輪到在中國上海舉行之前,陳水扁就意圖打破上述慣例,指派任「副總統」李元簇出席,但遭到北京反對。而致陳水扁來不及另行指派代表(也有說是陳水扁因氣壞了而拒絕另派代表),造成台灣首次沒有代表出席「APEC」的領導人非正式會議。

由此可見,北京對台灣「領導人代表」的身份的堅持。當然,在馬英九上臺後,既是為了肯定馬英九承認「一個中國」原則的態度,也是為了報償連戰搭建國共平臺的功勞,北京破例同意讓馬英九指派卸任「副總統」連戰,代表其出席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後來取代連戰的蕭萬長,也是卸任「副總統」),但也僅只是卸任「副總統」而已,而根本不可能是由現職的「總統」直接出席。

其實,還可以有其他的方案。雖然張志軍和王郁琦都尚未有提出,但其他方案肯定是會有的。本欄曾經認為,「博鰲論壇」也是一個適當的場合,因為「博鰲論壇」並不是國際場合,雖然確實是會有現任的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出席,但更多的卻是已經卸任的領導人,及商界領袖,而且該論壇是由中國主導,「國際場合」的色彩較為淡弱。但畢竟仍有現任的國際領導人出席,仍是擔心馬英九會藉機與他國國家領導人會面。

因此最佳的方案,還是由馬英九以「台灣領導人」的名義,進行單純的登陸訪問活動,不借助任何場合尤其是國際場合。

其實,對於進行「習馬會」的議題,北京的考量,除了是必須避開「國際場合」這個攸關原則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此時此刻,並非是就「習馬會」的適當時機。這是因為,馬英九老是強調要「對等尊嚴」,但偏偏就是在目前,馬英九與習近平處於極為「不對等」的狀況:其一,習近平目前的聲望如日中天,而且手上的權力高度集中,從推進全面深化改革,到「老虎和蒼蠅一起打」,從建立中國國家領導人的親民形象,到在國際事務上建立大國領袖的地位,都讓人刮目相看;而馬英九的民調則跌至個位數以下,施政受到種種掣肘,就連在執政黨內也擺不平各種反對聲音。

其二,在推動國家統一大業的議題上,習近平希望能在前人的基礎上有所突破,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籍著兩岸領導人的會見,推動兩岸政治談判,爭取促進正式結束兩岸敵對狀態,建立軍事互信機制,達成和平協定,並在此基礎上促進協商臺灣民眾關心的參與國際活動的問題。但馬英九卻是在兩岸關係議題上,實行「只經不政」,連一個《兩岸貿易服務協議》送交「立法院」審議都無法搞掂,根本沒有魄力能夠幹出比連戰「和平之旅」更具突破性的事來,攜帶了「兩梳蕉」(兩手空空)地求見習近平,那還有甚麼意義?

何況,將「兩岸領導人會面」的定義縮窄為「習馬會」,可能也讓北京老大不爽。這是因為,馬英九餘下的任期只有兩年多一點,而習近平的任期還有九年,他要與台灣領導人見面,不一定就是馬英九,還有機會與「馬英九後」的其他領導人會面,相信無論是朱立倫還是吳敦義,都不會像馬英九這樣死板、固執,肯定會有靈活表現,並有可能會尋求突破,那才是不會「帶著兩梳蕉」去與習近平會面。即使是二零一六年由民進黨人上臺執政,只要能促成其對「台獨黨綱」作出突破,或是以靈活方式將之「處理」掉,實現兩岸領導人會面的政治意義就將會更為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