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溥聰就職與太陽花學運

以「佔領立法院」為主要內容,附帶「攻陷行政院」的「太陽花學運」,成為台灣地區連續多日佔據主要版面的重大新聞,掩蓋了本應也是重大新聞的王金平黨籍案官司得直、檢察總長黃世銘被判刑等事件,就連趣味十足的連勝文與柯文哲參選臺北市長的花絮,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帶被稱為「金小刀」的金溥聰,昨日宣佈就任「國安會」秘書長,也無人注意,而相關新聞連是否有舉行交接儀式,也「懶」得再描一筆。

然而,金溥聰的就職,可能正是台灣地區政局今後的主要走向,包括如何解決目前因「太陽花學運」而形成的困局,都將集中在他的身上。當然,以今日台灣地區的民智已開及公民意識的建立,解決各種複雜的政治問題並非單他個人的政治智慧,還須得到社會各方的回應及透過妥協而合作。或許,學運學生曾提出的舉行「公民憲政會議」和民進黨昨日提出的「國是憲政會議」是屬於陳義過高,但解決目前的政治困局,的確是必須與學運領袖進行對話,互相妥協各自讓步,甚至是取得參與學運的全體學生的共識,還需在任何審查《兩岸服貿協議》的問題上與民進黨取得共識,而缺一不可。而由於金溥聰是媒體人出身,擅長於斡旋遊說,而且也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之輩,因而他的正式走馬上任,或許將能盡快完滿妥善地解決目前的政治困局。

盡管只是湊巧,但也極為有趣:這場「太陽花學運」發生的時間,是在已經宣佈金溥聰將返台出任「國安會」秘書長之後,但其起因卻是學運團體不滿《兩岸服貿協議》「黑箱作業」,甚至具體到張慶忠的「三十秒」,不過總是給人一個聯想,這次「太陽花學運」,是在給金溥聰一個「下馬威」。以至金溥聰乘搭班機抵台時的第一句話,也與「太陽花學運」有關,而沒有提到他返台的真正任務。

實際上,在宣佈金溥聰即將返台接任「國安會」秘書長之時,台灣的政界和媒體間就已盛傳,金溥聰在馬英九即將踏入任期最後兩年之際被召回台灣並出任這個極為敏感的職務,是被馬英九授予兩大任務。其一是操盤國民黨的「七合一」選舉和「總統」大選,盡管按照政黨政治及黨政分離的原則,真正操盤選舉的是國民黨中央,金溥聰倘是肩負此任務,應是回任國民黨秘書長或更高的職位。其二是謀劃馬英九的歷史地位,包括「習馬會」等。其中第一項,還包括動用「國家安全局」的情報資源,在國民黨臺北市長初選中尤其是進行民調時「對付」連勝文,包括不惜拋出不利於連勝文選情的黑材料,如在中國大陸的營商情況等,總之是要阻截連勝文,讓國民黨的其他參選人如丁守中出線。

倘該揣測是符合事實的,那麼,金溥聰所肩負的政治和歷史重任,就被「太陽花學運」搞砸了。這既因為他就職後首要的工作,就是集中精力應對「太陽花學運」,如果在國民黨臺北市長初選期間,亦即四月四日至四月十八日進行民調,四月十九日公佈民調結果,四月二十三日提報中常會通過之前處理好「太陽花學運」及其後續問題,他就將難以騰出時間精力去部署「狙擊」連勝文,更因為「太陽花學運」這麼一弄,不要說馬英九的「歷史定位」已是畫餅充飢,就是要實現「習馬會」,也將是十分渺茫。

因此,盡快結束這場「太陽花學運」,就是金溥聰走馬上任後的首要任務。也正因為如此,就在他接任「國安會」秘書長的第一天,似是出現了轉機,曾經誓言不向學運學生的無理要求妥協的馬英九,昨日卻竟然「破天荒」地表示,願意在不預設任何前提下,邀請學生代表到「總統府」,就《兩岸服務貿易協議》議題進行對話。

很顯然,這是一向被視為「很堅持原則」實際上是「很固執」的馬英九,已經退讓了一大步,不但是從原本堅持學生只要占據議場就不對話,退讓一步表示只要不預設前提,就願意對話,打破服貿爭議零和僵局,而且也對學生們提出的各種訴求,有了「萬事可商量」的君子大度。而在此前,因為學生們一直堅持「退回服貿」及「制訂兩岸協議監督條例」兩大前提,而使得對話遲遲無法展開。

從中,可以看見身段靈活,「點子多端」的金溥聰的身影。否則,「固執」而不是「擇善」的馬英九,是不會有此重大轉變的。而有了金溥聰在幕後的運籌折衝,相信已經具有當年處理「野百合花學運」豐富經驗的馬英九,應可渡過目前的政治困局難關。

實際上,馬英九曾在二十四年前的「野百合花學運」中,與黃昆輝一道作為李登輝的代表,冒雨前往中正紀念堂慰問靜坐學生,並與學運領袖對話,進而引介學生代表與李登輝會面,達成舉行「國是會議」,進行「憲政改革」的共識,從而解決了學運危機。因此,馬英九對於處理「太陽花學運」,應當是經驗豐富,不至於處處被動,錯失解決問題的最佳時機。或許,由於兩個學運的時空背景不同,而馬英九在這二十四年之間所處的位置也不同,考慮問題的角度也不同,而致他完全「失憶」了當年的智慧和經驗。

現在,當年馬英九的角色,可能就由金溥聰來承擔。但正如上述,卻不能以當年處理「野百合花學運」的經驗,套在解決「太陽花學運」問題的身上。實際上,當年「野百合花學運」所提出的訴求,恰正是李登輝所需要的,因而趁勢舉行「國是會議」,進行「修憲」,藉著廢除「萬年國會」而換來「總統」直選,為台灣的「憲政台獨」建立「憲制基礎」;藉著廢除《刑法》一百條,讓「台獨」言論得以合法化。而如今,「太陽花學運」的訴求,卻與馬英九的理念背道而馳。而且要像當年籍著舉行「國是會議」推動「修憲」那樣,舉行「公民憲政會議」來推動帶有「憲政」性質的議題,也並不容易,因為經過七次「修憲」,現在要再次「修憲」,就極難跨過「公投」的高「門檻」。

還有,當年「野百合花學運」的訴求,不但鮮明,而且始終如一;而「太陽花學運」的訴求,不斷在變,不斷加碼。從最初的「不反服貿」,而是反對「服貿黑箱作業」及要求嚴格執行審查「服貿」的程序,到後來的「退回服貿」,還搭上一道舉行「公民憲政會議」,陳義越來越高。直到昨日,當馬英九已經讓步,願意在不設前提之下與學生對話,學運領袖還堅持在對話中,必須具體討論「兩岸協議監督是否有法制化必要?」及「在服貿審查前,是否應先完成兩岸協議監督法制化?」的問題。

這兩個不是前提的「前提」,馬英九是否能夠接受?即使是在金溥聰的「點化」後,馬英九再次做出讓步,還將會遇到學運中的「鷹派」和民進黨「不認賬」的問題。或許,有了金溥聰這位在幕後「搖羽扇綸巾」的軍師,各項難題均將可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