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人民大會堂金色大廳，新任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伸手示意大家坐下後，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向中外記者說，“我向大家介紹一下一起來的幾位副總理”。

此前幾天，早已卸任廣東省委書記、尚未當選副總理的汪洋還在與安徽代表團的“鄉親”調侃道：“我現在是‘下崗職工’，一定會記住（你們）這些訴求，都記在本子上了，等有了具體職務以後，在依法辦事的原則下，（你們的訴求）能辦的快辦，不能辦的堅決不辦。”

汪洋一以貫之的幽默講話，激起會場的掌聲。不過，需要快辦的當然不僅是安徽的事。

時至今日，中國已經走到一個關鍵時刻。用學者鄭永年的話來說，中國改革正在與社會變化賽跑。言下之意，處在2012～2020戰略機遇期最後幾年的中國，時不我待。

那麼，作為李克強的助手，一年過去了，四位副總理在各自領域快辦了哪些事情？

施政方法：都喜歡“解剖麻雀”

汪洋“兩會”後第一次出京去的不是安徽，而是甘肅。

4月5日，汪洋帶著7個小組到甘肅省積石山縣——全國貧困程度最深的縣之一“解剖麻雀”。“雖然過去對扶貧工作有所接觸，在重慶、廣東工作時，也因地制宜進行過一些探索，但對全國情況知之不深。”

他要求不踩點、不提前打招呼，隨機抽取了3個村，對40多戶逐戶問卷調查，看到了“正常”狀態下的貧困村。

“有些農民一年只能吃兩三次肉，很多人生病後硬撐苦熬”、“一些自然村不通水泥或瀝青路，有的村民看病、小學生上學步行時間在2個小時以上”，2個月後的國務院扶貧開發領導小組會上，汪洋談起調研所見，仍倍感壓力。隨後一系列政策漸次推出，包括淡化GDP考核，主要考核扶貧成效。

以“解剖麻雀”的方式，推動工作的還有馬凱。

今年1月，馬凱只圍繞一個專題——新能源汽車，4天調研超過8家企業，橫跨廣東、安徽兩省，行程超3000公里。

在安徽合肥的江淮汽車，馬凱原定只參觀新能源車40分鐘，但最後看了70多分鐘；在安徽蕪湖的奇瑞汽車，他光是新能源汽車部分就看了2小時。

在馬凱出京調研之前，有關部門已經圍繞新能源汽車發展出臺了一系列扶持政策，但另一個政策是，2014和2015年度對新能源汽車的補助標準將在2013年標準基礎上下降10%和20%。

調研期間，眾多車企向馬凱表達不滿。“這是一條自相矛盾的政策，讓人以為現在的新能源汽車多了而不是少了。”馬凱當時回應，“馬上修訂相關政策。”

1個月後，財政部等四部委即下發通知，要求2014年的補貼標準在2013年基礎上下降5%，2015年在2013年標準基礎上下降10%。

從人民日報的公開報道來看，4位副總理過去一年，出京調研超過50次，足跡遍佈近30個省市自治區。其中劉延東考察調研共有16次，其中7次主要圍繞衛生、計生工作，另有4次調研則包括了教育、衛生、科技等內容。這部分是因為衛生對劉延東來說，是個全新的領域。

為政姿態：低調、謙虛，但任務不少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組織法》的規定，國務院副總理協助總理工作。去年12月1日，第26個“世界艾滋病日”， 劉延東就受李克強總理委託，專程來到北京佑安醫院轉達李克強的一封信，並考察艾滋病防治工作、慰問患者。

出任副總理後，張高麗等人都很異常低調，出現在鏡頭前、報道中的次數越來越少。

通過人民網搜索可以發現，在人民日報中，過去的一年4位副總理沒有一人被提及的次數超過200次。

這種作風也延續到他們的工作。去年3月，汪洋以中俄“旅遊年”中方組委會主席的身份出席俄羅斯旅遊業界代表座談會時，風趣地說：“我是來向你們學習的。中國的毛澤東主席曾經說過，最有發言權的是具有實戰經驗的戰士，你們就是旅遊業界的戰士，最有發言權。”

世界無國界旅遊協會是一個非盈利機構。當董事會主席維金斯基說到現在一些地方官員對旅遊免簽政策不清楚、旅遊部門和執法部門缺乏溝通等問題時，汪洋說，“你是一個稱職的主席，能夠為企業說話，很不容易。”

“人對工作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分管旅遊後我第一次到俄羅斯，第一次與業界代表座談，你們的建議和意見很重要，會給我今後的工作打上深深的烙印。”汪洋十分謙虛地說，旅遊從業人員上崗前要進行培訓，我作為剛分管旅遊的副總理，今天也是接受“上崗”培訓。

謙虛、低調並不意味著無事一身輕。本屆4位副總理兼任領導小組組長的現象尤為明顯。

馬凱兼任組長的兩個領導小組，“年齡”比較小。其中，國務院農民工工作領導小組是去年新成立的，馬凱是第一任組長。國務院促進中小企業發展工作領導小組成立於2009年，首任組長是張德江。

以上領導小組，都是國務院的議事協調機構，長期存在。而由張高麗擔任新組長的兩個小組——第一次全國地理國情普查領導小組、第三次經濟普查領導小組——有點不同。這兩個小組都是去年新設立的，分別完成相應工作之後，將會撤銷，但協調工作一樣少不了，這在國務院領導小組的歷史上，例子不少。

以“國務院三網融合工作協調小組”為例，設立前三網融合改革一直“雷聲大雨點小”。據媒體報道，這個小組設立後由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張德江當組長，當時的廣電總局和工信部領導都是小組成員，三網融合改革很快就有了“破冰”希望。

甚至為解決2007年的豬肉等農副產品價格上漲，國務院還成立過應急領導小組。新華社公開消息顯示，該小組成員來自發改委、財政部、農業部、商務部、質檢總局以及工商總局。其間時任總理溫家寶還曾多次親臨豬肉市場——一場保衛豬價的戰鬥就那樣展開了。

領導風格：嚴肅得起，也幽默得來

去年全國“兩會”總理記者見面會時，有細心觀察者發現，地板與主席臺之間是斜坡鋪就而成的，這被解讀為新任總理們的“上坡路”，亦即要努力“爬坡”之意。

4位副總理一年來確有努力“爬坡”的意味：張高麗面臨著經濟轉型與發展放緩的雙重壓力；劉延東要“搬遷”醫療、教育兩座“大山”；汪洋分管的“三農”領域亟待土地制度的重大變革；安全生產與未來國家的競爭力——科技，都是馬凱需要突破的難題。直面任何一方面，都不輕鬆。

馬凱就任副總理不到一個月，就發生了“4•20蘆山地震”，去年5月11日四川瀘縣發生瓦斯爆炸事故，6月3日又發生吉林長春寶源豐特大火災事故，後者是中國近十年來死亡人數最多的火災。這對於兼任國務院安全生產委員會主任的馬凱來說，是嚴峻考驗。

去年6月，馬凱在全國安全生產電視電話會議上稱，從6月到9月底開展全國安全生產大檢查，“對全國所有地區、所有行業領域、所有生產經營單位和人員密集場所，都要進行全面檢查，無一例外”。

不過，作為國家領導人，更多時候需要傳遞信心，所以嚴肅的事情有時也得輕鬆說。

自稱“苦孩子”的張高麗無論是外出調研還是出席會議，都面色嚴肅，很少露出笑容。不過去年7月，他在貴州調研時，操著一口福建口音的普通話，與村民座談，氣氛很輕鬆，媒體抓拍的一張照片裏，張高麗笑得眼睛都眯了。

更早以前，內蒙古日報頭版也曾刊登了一張照片，描述的是他在包鋼稀土研究院調研的現場，正握著拳頭比劃著什麼，表情一如既往嚴肅，而站在他身邊的工信部部長苗圩等多名官員卻被他逗笑了。

輕鬆幽默上，汪洋十分嫺熟。

去年5月在河南省欒川縣調研特色旅遊時，他幽默地說，現在不少中國人有錢了，能出去玩的多了，但是喜歡把“某某到此一遊”刻在樹上，“洛陽出多少皇帝都記不住，刻‘到此一遊’誰記得住啊？那硬是臭美啊，對不對？”

（徐浩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