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王的午餐

在他的生意經裏,很重要的一條是拴住客人的胃

雖然前一天由於股市波動,澳門新賭王呂志和的身家驟然縮水了7%,但他卻不大在意。“錢早就不是問題了。”在倫敦多徹斯特酒店裏,呂志和一邊對付著盤子裏的龍蝦一邊告訴《瞭望東方週刊》。

2014年1月初,呂志和被彭博誤算,當了半天“亞洲首富”。從那之後,被放到聚光燈下的他一改往日低調的作風,頻頻抛頭露面。

200多億美元的財富讓呂志和有說出“錢太多了沒用”的底氣。“做人最好是平常心,不要看財富後面多三個零還是四個零。”對這位84歲的老人而言,時間確實比金錢寶貴得多。倫敦地鐵工人罷工導致的交通混亂,使得呂志和當天比預定時間晚了半小時才到,對此他還真有些鬱悶。

新賭王是如何煉成的

呂志和戴著標誌性的鴨舌帽,腰板挺得很直。

他是到倫敦來參加2月初舉行的國際博彩業大獎頒獎典禮的,在此項頒獎中,呂志和獲得傑出榮譽獎,他旗下的銀河娛樂也獲選亞洲和澳洲地區的年度最佳運營商。

從進入博彩業到成為新賭王並獲獎,呂志和用了12年時間。

他說自己的座右銘是“自力更生,努力苦幹”,“一直支持著我工作的就是‘勤奮’二字。”

從他的職業軌跡看,也確實稱得上勤奮:5歲時為躲避戰亂逃往香港,13歲在路邊擺賣熟食,二戰後靠買賣美軍在沖繩島的機械賺得第一桶金,26歲成立嘉華集團,並在接下來的近半個世紀中不斷壯大,成為香港的一線富豪。

2002年澳門開放賭場牌照,年過花甲的呂志和不惜投入全部財產的四成,開始了事業的一場豪賭。他聯手美資威尼斯人集團,組建了銀河娛樂場股份有限公司,並以88億港元投資預算拿下澳門三個賭牌之一,成為首家獲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發出博彩經營權的港資企業。

儘管後來澳門特區政府允許賭牌一分為二,澳門博彩業出現六張賭牌,但銀河在其中始終堅挺。

2006年,銀河娛樂旗下的澳門星際酒店及娛樂場開業,其後開始在路建設世界級博彩娛樂度假村“澳門銀河”,後者於2011年5月開幕。目前澳門共有35家賭場,銀河娛樂集團擁有其中六個,呂志和也因此被譽為新一代賭王。

澳門特區政府所發六張賭牌將陸續於2020年至2022年到期,市場猜測澳門當局未來可能會增發牌照,打破目前六家割據的局面。在呂志和看來,這無需過分擔心,當局會考慮市場的發展狀況,他對銀娛前景也很有信心。“事情做好,心裏安穩最重要。”

呂志和把事情做好的秘訣是在賭台之外下大功夫,“每一個客人來了之後,我們要在禮貌上、公平上和服務上,讓他感覺和其他地方有不同之處。”他說,“我們會確保旗下的項目、產品和服務乃至員工繼續展示銀娛‘傲視世界、情系亞洲’的服務理念,為旅客帶來中西合璧的最佳待客之道和服務水準。”

在良好的服務中,吃飯是其中重要的一項。儘管自己只喜歡吃牛肉湯粉之類簡單的食物,但呂志和說起餐飲來卻津津樂道。

在他的生意經裏,很重要的一條是拴住客人的胃,這是打開客人錢袋的第一步。“在餐飲方面我們做了很多很多,飲食不只有廣東口味,還有北方的、外國的。現在我們提供100多種食品,將來第二期建好後,菜品會進一步提高到200多種。”

呂志和提到的第二期是他在博彩業擴張的又一步棋。2012年4月,銀娛宣佈開建第二期工程,於2015年中前建成,將綜合娛樂城的面積增加一倍至100萬平方米,涵蓋娛樂、休閒、零售及會展等設施。

目前計劃中的第三、第四期工程,預計於2014年動工,2016年至2018年分別運營。在這一系列動作的帶動下,銀河娛樂的股價2013年上漲了一倍,而過去五年股價累計已上升逾百倍。

在財富積累的同時,呂志和稱現在自己更多的是在追求事業的成功和對社會的貢獻,並不太在乎個人享受。他常常會現身香港的大排檔,“最重要的是心裏高興就好,錢並不重要,太多沒用。”

更大的增長空間是什麼

呂志和認為給他帶來巨額財富的博彩是一種文化。作為個人嗜好,他坦言自己不太喜歡,最多是打打麻將。他本人也不太願意多談賭場生意,而是喜歡說範圍更廣的娛樂業發展規劃。

“我對做事有興趣,會花時間用心瞭解和研究,如果說我跟其他人有一點點分別,那就是我喜歡創新,要拿出新的理念,把從前的、舊的東西改良,用大家比較接受的方式再去做。”但呂志和表示,“完全的創新,我沒這個能耐。”

他反復強調自己的想法是要多發展一些適合家庭的娛樂模式,不光是博彩,也包括非博彩性質的文化旅遊等娛樂設施,這將是未來三年銀娛要做的事情,他要大家“別用舊眼光來看博彩業”。

談及作為後起之秀為何能在澳門博彩業取得成就,他給出了幾個原因。

首先是因為注重給客人提供與過去舊式服務不同的服務感受,提升待客水平,“非凡佳績依賴於博彩和非博彩元素,為賓客創造了嶄新及包羅萬有的休閒娛樂體驗”;其次是不光盯著博彩業發展,還要按照家庭娛樂的模式做好其他餐飲等商業服務,讓博彩業不再像從前那樣、屬於一個不能帶家人去的場合。“我的想法就是要多發展一點適合家庭休閒娛樂的模式。”

呂志和說,“澳門現在多了許多文化藝術娛樂項目,設施上也改良了很多。博彩加上非博彩性質的休閒娛樂旅遊項目,這個方向,我們會繼續發展下去,未來全球對這個需求是很大的。”

“現在博彩業不像從前,只有賭博,還有很多非賭博類的娛樂項目,包括旅遊、商貿、文化藝術、表演、家庭娛樂,未來我還打算加強在體育方面的投資。”他告訴本刊記者,“我認為這個方向是面向未來世界的需求,從健康性來講,對國家也是有益的。”

從賭王嘴裏跳出“健康性”這個詞頗讓人玩味,因為在大多數人眼中,賭博與健康關係不大,這也是為什麼呂志和要引入一些陽春白雪的內容—既可“對沖”聲譽,也能獲得更廣泛的消費群。

他透露,“明年銀娛第二期就會開幕,裏面就還包括劇場,在接下來的第三、第四期搞文化藝術和體育項目的內容還會進一步增多,當然這個計劃還要看澳門政府批准與否,地皮我們已經有了。”

“全世界各國都在重視文化發展,政府也在推動。我們要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鼓勵他們多創作,推動自己的文化發展。”呂志和認為這也是未來發展的方向之一。

很明顯,呂志和正在努力讓博彩增加更多文化味兒。在他看來,博彩和旅遊業、文化娛樂業相結合,會有更大的增長空間。

其實無論發展博彩業還是非博彩的娛樂業,他眼下所做的一切是將產業鏈不斷延伸。這才是他接下來努力的方向。他再三強調,“我真是這樣講,不是假的。”

呂志和甚至考慮是否有建立“中央文化區”的可能性。這個信心來自他本人的觀察和判斷,“現在全世界人們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都希望有一個比較舒服的場所去觀光和休閒。三十多年前我做酒店的時候,就慢慢發現了這個趨勢。”

人脈便利:房地產到投資

在富豪榜上躥升的呂志和靠的是銀河娛樂和博彩業,但他最早起家還是走的酒店和房地產的路子。

26歲時,他成立了嘉華集團,先是經營建材業,後來不斷將產業鏈向下延伸,涉足房地產業和酒店業;上世紀80年代,他開始拓展香港及北美的酒店業務,九十年代初將業務拓展至內地。

盈利後,呂志和投資房地產,後來也發展酒店。目前嘉華集團旗下擁有兩百多間附屬公司,僅酒店就已有20家,美國的嘉華早在1998年就已經成為全美第12大酒店財團。

“人在外面舟車勞頓,而且要花不少錢。我的一個美國老朋友,帶著家人出去玩,發現房間都挺小。他覺得不少人都願意多花一點錢,住那種能住下一家人的大房間。”呂志和介紹,他這個朋友後來就進入酒店業,主推能放下兩張大床的房間,夫婦用一張,孩子們占另一張,“這種房間很快獲得了成功,從這類房間的基礎上,發展起了假日酒店集團。”

呂志和向記者講述這個關於酒店發展的故事,是為了呼應用戶體驗對於商業發展的重要性。他認為對博彩業和酒店業而言,用戶體驗非常重要。

就酒店和房地產業來說,除了客戶體驗,土地本身的升值也是驅動投資的重要因素。近兩年,一些來自中國的地產公司大舉投資歐洲,以倫敦為例,大連萬達和總部基地(ABP)都在努力打造十億英鎊的酒店大型房地產項目。

呂志和說,“最近我聽說,英國特別是倫敦的地產發展有很好的條件,但是我錯過了,如果要做的話,應該前四五年就下手。”對於其他公司的投資,他並不多評論,只是稱,“我不敢講現在就已經不是進入的好時機,因為房地產市場變化很快。但對我來說,現在來是遲了一點。”

在歐洲,呂志和沒有大項目,自謙“我們這樣的小公司,也不可能在全世界每個地區都發展”。沒有投資歐洲的原因,呂志和歸結為“沒有合適的人手在這裏發展”。

他稱自己沒有什麼親屬或朋友在英國,倒是祖輩當年是在美國發展,所以過去二三十年自己也是去美國,在舊金山、紐約都有酒店和房地產項目。

在西方投資顧問公司看來,呂志和的這個理由顯得“很中國”,他們一直批評中國企業家在海外發展時不善利用專業投資顧問,而是偏好熟人和關係的作用。呂志和對此類評價不以為然。“你做事的話,一定得有專業的人來幫助你,但做什麼事情,一定要有關係,比如有家人或很好的朋友在這裏,這樣你才能很放心地作出投資決策。”

“你信任他的話,就能發展,要是這兩者都沒有,重新去找一個人從頭開始,是比較困難的。我們做事講求易不求難,有好投資機會放棄了是可惜,但沒有辦法,畢竟做不了這麼多。”

“其實這不光是我們中國人這樣想,外國人也一樣。比如英美到香港去投資,他們也會尋找信賴的人選。”呂志和認為,雖然可找專業的投資公司和財務顧問幫忙,但得有信賴的人先提供思路才行。

在歐洲“沒熟人”,可在日本和中國臺灣地區,賭王的人脈非常廣泛。談到在這些市場的發展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