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澄清難以抵消雪上加霜效應

這幾天,前「國安會」秘書長蘇起在其最新出版的《兩岸波濤二十年紀實》一書中,被視為「曖昧」地指責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向對岸出賣情報」一事,在台灣地區政媒兩界鬧得沸沸揚揚,眼看將會對連戰的政治人格造成極大傷害,及對連勝文的選情做成極大的損害,而蘇起和馬英九卻又沉默了多天之後,昨日「總統府」終於由發言人馬瑋國出面澄清,馬英九於二零零八年就職前,確實將演說稿中涉及兩岸內容,知會黨內幾位大老,希望大老給予指教。連戰辦公室已公開說明,當時連戰為求慎重,才會親自記錄以便提出建議。但蘇起書中相關內容,「總統府」事先確實不知情;蘇起出書前,也未將內容告知馬英九。然而,連日以來,部分媒體和名嘴的說法,實屬過度解讀,嚴重偏離事實、誤導大眾,「總統府」特此聲明,以正視聽。

但由於「總統府」是在事隔數天,而政媒兩界早已就此而鬧得沸沸揚揚,當事人蘇起卻是仍然保持沉默之下,才作出此「澄清」,且其內容也是輕描淡寫、蒼白無力,因而能否起到止血停損作用,實在是不敢樂觀。

蘇起所著《兩岸波濤二十年紀實》一書,由遠見天下文化出版股份有限公司出版,全書共約三十萬字。該書是蘇起依據公開的資料和部份個人的經歷,較深入地釐清一九八八年一月蔣經國先生逝世到二零零八年馬英九就任「總統」這二十年間兩岸關係的脈絡,並檢討各項重大事件的前因後果。切入的角度以台灣為主,但也兼顧北京及華府的考量。據蘇起在該書的「自序」中說,它不是回憶錄,也不是政治論述,作方式仍以理性分析為主,力求讓資料說話,因而全書附錄了六百多筆的註釋材料藉以佐證。但在若干地方也加進一些個人的親身閱歷,以略增臨場感。由於在這二十年間,蘇起曾任「陸委會」副主委、主委,及「新聞局長」、「總統府」副秘書長,參贊了李登輝部分大陸政策,更深度地參與了連戰、馬英九的大陸政策的制定,是歷史的當事人之一也是重要的見證人,而且還被視為「九二共識」這個概念的創造者,因而該書所載的內容,被視為具有高度的內幕性和權威性。

《兩岸波濤二十年紀實》一書共分為十二章。第一章為《兩岸關係首度融冰》,第二章為《康乃爾之變》,第三章為《驚爆兩國論》,第四章為《中華民國的新總統》,第五章為《一明一暗的「四不一沒有」》,第六章為《小布希的新台海政策》,第七章為《邁向「一邊一國」》,第八章為《美中台的退與進》,第九章為《耐鬥的台灣》,第十章為《險惡的兩岸》,第十一章為《第二次政黨輪替》,第十二章為《結論:六項變數》。此外,還有一個題為《馬政府時期掃描》的「後記」。

前面的八章大部份取自蘇起本人二零零三年出版的《危險邊緣》一書。第九、十章大部份取自他於二零零九年出版的英文書《台灣與中國大陸的關係:一條尾巴搖兩條狗》。這些章節的內容都經過不同程度的補強。

書中有爭議的部份內容,是在第十一章的末尾(四百九十五頁至四百九十六頁)。書中寫道:國際矚目的馬「總統」就職演說經過千錘百鍊終於在五二零前一天完工。全文將近四千字,兩岸部分有四段,近八百字。為了尊重幾位大老的意見,他要我盡快把這八百字當面唸給連戰、吳伯雄、王金平、江丙坤等人聽。我就立即安排求見他們,並順利在他們的辦公室或家裡見了面,他們也都表示尊重。我記得由於時間緊迫,與江丙坤是約在國民黨中央黨部地下車庫他的座車內完成任務。與連先生的會面也讓我印象深刻。在他的客廳裡,他聆聽了以後立即取出紙筆,要我一字一句再唸一遍,他則逐字手抄,足足花了大半天才全部抄錄完畢。當時我就想,再過兩天就會全文公佈,為甚麼還要如此費事?一個念頭閃過,但不敢再想下去。後來證明連戰與胡錦濤的互信關係使連胡「山寨版」的年度高峰會,在馬胡恪於形勢不能直接會面的情況下得以存在,並協助馬胡(或馬習)傳遞權威訊息及培養互信,可說功不可沒。

本來,該書對關心和研究兩岸關係發展的人來說,是一本不可多得的權威著作,而且其資料也彌足珍貴。但由於目前正在「九合一」選舉的熱絡關頭,也由於該書過於「大部頭」,因此人們都沒有注意上述這段文字有什麼「奧妙」,尤其是「一個念頭閃過,但不敢再想下去」的表述,有什麼含意。因此,在 十一月十四日 召開新書發表會後,無人談起。

奇怪的是,約在十一月十八日左右,有人(有說是馬英九的幕僚)將這一頁影印出來,並以熒光筆劃出上述「重點字句」,提供給媒體尤其是名嘴。於是,先是名嘴在其電視政論節目中爆料,並聲稱蘇起所寫的「一個念頭閃過,但不敢再想下去」,是懷疑連戰將馬英九就職演說的有關兩岸政策部分,抄錄下來後提供給對岸,因而是「洩露機密」行為;後有專欄作者在其文章中,更直截了當地質疑,連戰是「比張顯耀更大」的「共諜」。民進黨「立委」蔡煌瑯等人更是如獲至寶,在「立法院外交及國防委員會」質詢「國家安全局長」李翔宙,聲稱若蘇起書中內容屬實,「足以動搖國本」,「國安局應責無旁貸地幫蘇起想下去」,並應介入調查。若查無事實,還給連戰清白;若屬實,必須趕緊掌握六年來洩露多少「國家機密」給對岸?

但最奇怪的是,當事人蘇起及「總統府」幾天來都保持沉默,沒有對此作出澄清。而名嘴們就更是興高采烈,每天都緊緊圍繞著蘇起的這一段文字內容大炒特炒,這對連勝文的選情可謂「雪上加霜」。因為就在這幾天,連勝文連續發炮轟擊柯文哲的政治背景「墨綠」,為連勝文站臺的郝柏村等人也抨擊柯文哲是出賣台灣的「台獨」,而連勝文參選臺北市長則是為了保衛「中華民國」。但蘇起這段含意曖昧的文字,卻是給連勝文「打臉」,讓連勝文無力招架。

連陣營當然連忙救火,連戰辦公室主任丁遠超指出,連戰為求慎重,才會一點一點記錄,才好提出意見,並痛批蘇起「沒道德」。而與連戰關係密切,而且也「同命運」的江丙坤也為連戰的道德人格背書。但對連戰父子的傷害已經造成,等於是正在為挽救選情而努力掙紮的連勝文再插上一刀。由此,人們紛紛揣測,該書出版的時機,及寫上該段內容,是什麼動機?一時間,「陰謀論」四起,雖然具體內容不盡相同,但均指向國民黨內的權力鬥爭。

在有關爭議鬧得「高潮」將過,人們的注意力轉向蔡英文與柯文哲之間究竟有否訂立「契約」之後,「總統府」昨日才終於作出澄清。但從此「澄清」的力度與已做成傷害的程度看,似是不成比例上,仍然無法解決問題。

此事的後續演變如何?仍有待觀察。或許這是「九合一」選舉中的一大懸案。連勝文的選情本就不妙,經此事「雪上加霜」後,將更是「無力可回天」。

(發自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