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出席東亞峰會時，看到一些國家的領導人，有的拿著3部手機，有的甚至有6部手機。他們在開會間隙還在用手機處理資訊，偶爾也會拍攝會議現場。」2016年9月14日的國務院常務會上，李克強講了一個「手機」的故事。

他隨即要求，各級政府官員都要「用好手機」，「設計好『互聯網+』的管道」，不斷提高處理政務資訊、感知群眾冷暖和應變社會輿情的能力。

正是這一年的2月，國務院辦公廳中國政府網運行中心推出「國務院」用戶端（APP）。據「兩微一端」負責人林衍介紹，用戶端自正式上線後，累計下載量超過2000萬，啟動用戶數接近800萬，在蘋果應用商店免費APP產品中甚至曾單日下載量排名第一。

中國互聯網路資訊中心2015年公佈的資料顯示：26個中央部委辦局開通35個APP，全國70個大中城市開通316個政務APP，因此有人把2016年稱作「政務APP跨越發展元年」。

今年1月20日，國務院用戶端升級。和中南海隔街相望的文津街9號院裏，中國政府網運行中心新媒體處，編輯如往常一樣按下了發送鍵，國務院的微信、微博帳號同步「跳」出了一個標題——「國務院」離你更近了，國務院用戶端2.0全新發佈。能不能要一張總理的簽名？

能不能要一張總理的簽名？

2015年12月，中國政府網運行中心正式成立。這之後，越來越多的80後、90後走進了文津街9號院——其中最年輕的處室正是新媒體處，平均年齡還不到28歲。

「國務院」2.0版本發佈後一連幾天，他們緊盯用戶評論和後臺留言，看有沒有提到什麼bug。

用戶端不光沿襲了中國政府網之前的功能：資訊發佈、互動、服務，對這些新加入的年輕人而言，除了資訊發佈的準確、權威、專業性和政治敏感性外，也要盡可能轉變政府部門「高高在上」的語態。

作為國務院的用戶端，用戶端的運營人員試圖從老百姓的需求出發。「不同於網站，移動端的性質相對輕鬆一些。」中國日報網產品經理鄭雷分析，「手機本身就是生活化、私人化的東西。如果做得高大上、有官腔，用戶就沒有理由來用了。」中國日報網有一個專門團隊，負責「國務院」APP大部分的技術開發和內容運營工作。

此次版本升級的預告中有四張海報，以四句詩為開頭，背景分別是森林、公路、夜空、海灘，素淨得有些「小清新」。

林衍一直號召「小夥伴」向產品經理學習，「因為它首先是為百姓服務的產品。」

「作為產品經理，更多是從用戶需求出發，會尋找更多的互動方式。」產品經理鄭雷說。

在國務院用戶端的所有功能中，頗受關注的是一種「准互動」，即留言功能。

在用戶端的顯著位置，有一個名為「我向總理說句話」的互動欄目。中國政府網運行中心互動處有團隊對這些留言進行查看，最終梳理好的留言，向上會呈報總理。中國政府網運行中心提供的資料顯示，2016年兩會前夕開展的「給政府工作報告提建議」的主題留言活動，開展三個多月的時間裏，「我向總理說句話」共接收線民留言183427條，覆蓋18個領域。其中，1503條建言分批報送至國務院有關領導和政府工作報告起草組。那一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93處部署具體工作的表述與網友建言高度契合。

去年10月份，「簡政放權，我來@國務院」的意見徵集活動在全國啟動，如今，活動已經覆蓋全國31個省區市、472個地市州、2838個區縣，在4206個政務服務大廳，11902個辦事服務點都擺放著活動宣傳品，上面印有留言入口的二維碼。

每半個月，小編們會從留言中選出十條，贈送一張印有他們留言的明信片。工作人員定期拿著明信片到隔壁的中南海郵局蓋上郵戳，寄往全國各地。之後電話回訪的時候，有人壓根「不敢相信國務院會給自己寄明信片」，也有人在興奮之餘，問能不能再要一張總理的簽名。

要「暖」，要符合百姓的需求

「比之前接任何一個項目壓力都大。」鄭雷感慨。作為專案參與者，他最初以為用戶端的名稱會是中國政府網。「後來定名字時用戶端的名字定為了『國務院』，但恰恰因為這個名字，我們壓力倍增。」他記得第一次找林衍時，發現他們辦公室支著張床。再後來，鄭雷發現，所在的工作群裏每天早上七點多就有動靜，晚上十一點多還在討論業務，「連軸轉」。

「正常做一個用戶端，可能前一個版本裏存在的很多問題，可以留待下一個版本去修復、改進。但是國務院用戶端是代表中央政府的產品，對品質的要求高於任何一個用戶端，每一個細節都要反復討論。」鄭雷舉了個例子，比如網路暫時連接不上，會彈出一個提示。做其他產品時，這個提示怎麼寫，可能產品經理就可以拍板確定。但對國務院用戶端來說，這個提示要怎麼寫，都要經過反復推敲。

林衍也記得，僅僅是用戶端的圖示就設計了不下二十個版本，最終選定的版本用了中南海紫光閣這一元素，再由藍、白、灰三種色調組成。

雖然是藍、白、灰，但國務院的領導對用戶端提的要求則是要「暖」，要真正符合百姓的需求。

用戶端內部的會上，大家不止一次提出，「電子政務要向電子商務學習。」討論問題的時候也從用戶需求入手——「手機屏一屏放多少個字合適」、「發佈時間是晚上十點好，還是第二天的早上八點好」，甚至連稿件分享的按鈕，都要討論「這篇稿子分享出去可能更多是分享到朋友圈，那這個選項放在第二個舒服，還是第三個舒服，大拇指第一下會摁到哪兒」。

「電子商務有B2C、C2C，我們也完全可以有G2C這種模式嘛。」林衍認為，去空間化之後，政府可以直接面向民眾，「我們領導提出過能不能向一些商業網站學習，他們有那麼多用戶，用戶體驗也很方便。如果做政務服務也有這種用戶體驗，老百姓會感到更方便。」

「在這個用戶端裏，醫保卡怎麼用、職業資格證怎麼考、冬至吃點什麼好……都能找到答案。」國務院用戶端2.0發佈的推廣文案中稱。

2016年「五一」，編輯部有人提出，趕早上七點那班公車的時候，就在想，淩晨五點的北京會是什麼樣子，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城市秩序井然。於是，兩個編導每天淩晨三點扛著攝像機出去拍攝。5月的北京，由於天亮得早，光影條件只允許他們拍半個小時。短短一分多鐘的視頻拍了一個多星期。最後出來的版本又加上了視頻中出現的每個勞動者的名字，更好地向他們致敬。該視頻推送當天，在沒有任何推廣的情況下，得到三千多個公眾號的轉發，光騰訊視頻一家的閱讀量就有400多萬。

高考結束那天，團隊商量要為考生做個海報。有人建議寫「致考生：一覺睡到自然醒」；有人建議寫「人生不止數理化，還有國事和天下」，最後敲定了「白日放歌，青春作伴」的字樣，衍變自「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的詩句。海報做成後，有人留言說，國務院真好玩。還有人開始在下面造句，「白日放歌不喝酒，青春作伴快回家。」

「能上網的要盡可能上網」

與普通的商業APP不同，國務院用戶端自誕生之初，就承擔了政務服務的職能，要把一些相關部門辦事的指南、程式、依據等一一列出。

林衍剛剛加入團隊之初，他們多從資訊服務入手，把各個部委的網站看了一遍，從中挑選許多服務性質比較強的欄目，和各個部委溝通，把這些欄目授權入駐進來。對方一旦更新，用戶端馬上能看到，或將其放在頭條，或可直接推送。

然而一個不可回避的現實是資訊孤島現象的大量存在，比如此前被民眾詬病的資料無法「跨省」、跨部門等。要想整合資料和服務資訊，意味著先要打破壁壘。

產品經理鄭雷認為，這其中，「好多事情看著簡單，一旦牽扯到辦事和服務，就要牽扯到部委的若干系統。一個系統從中央到地方都是不同的單位開發，不同的部門負責，要想打通，是個很龐大的工程。」

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多次強調，公開透明是現代政府的基本特徵。2013年，在就任後的國務院第一次廉政會議上，李克強提出「加強政務公開」、「讓人民群眾有效監督政府」。2015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李克強第一次提到「互聯網+」，提出用互聯網引擎加碼傳統行業。

2016年兩會上，李克強再次強調「公開是慣例，不公開是例外」，「能上網的要盡可能上網，要讓『權在用，雲在看』！」

這讓越來越多的部委參與進來，開放自己的資訊。

「你們推送了什麼？PV（頁面流覽量，編者注）猛增。」

林衍記得，國務院用戶端剛上線不久，一個用戶端技術人員打電話問他們。那天，用戶端推送了一款搜索H5，可一鍵搜索到國家食藥監總局公佈的當月不合格產品，「其實就是一個小資料庫，抽檢哪些食品不合格，哪些企業上榜。」其實，食藥監總局每週都會發佈食品抽檢公告，但這一「規定動作」在傳統網站上的點擊量並不高。那次之後，食藥監局發現這種H5不錯，雙方就此碰上頭，實現了資料共用。

這之後，用戶端又推出「營改增」等H5產品，用這種形式更清晰地解讀政策、服務民眾查詢。

據林衍介紹，有40%的人打開了國務院用戶端的通知推送功能，而大多數用戶端這一數位只有20%左右。

「問他為什麼願意接受我們的推送，他說難得突然有個叫『國務院』的給你發送消息，這個還是得接受。」林衍說。

（王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