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灣,吃肉事關政治?

「請放心,我們用的豬肉都是加拿大進口,牛肉都是澳洲進口哦。」

走在臺北,無論是小飯館還是高檔餐廳,便利店還是大型超市,總會有一些小字突然蹦出,提醒著食品的來源。在這些標記中,「美豬」(進口自美國的豬肉)、「美牛」「日牛」似乎成為了島內「敏感詞」。

其中,美國的肉成為「敏感詞」,是由於美國允許使用瘦肉精之類的藥物,增加瘦肉的比例,這與臺灣有關規定相悖,再加上美國牛肉曾被檢出「瘋牛病」,更是讓島內民眾憂心忡忡,拒絕美國肉食進入臺灣。

而雖福島核災已過6年,日本政府也宣稱日本針對福島縣出產的牛肉、蔬菜,訂立了比世界各國更嚴格的檢驗標準,但是大多數消費者還是對災區所生產的食品心存疑慮。

民以食為天,食品安全事關每一個人,各個城市、地區、國家都甚為關心,只不過在臺灣,食品的問題似乎也與政治相關,甚至「不分藍綠」,成為政治角力的議題之一。

「討好」?「出賣」?

「只要沒有食安疑慮,就不反對解禁日本核災區及周邊食品進口,同樣的也不反對含瘦肉精(萊克多巴胺)美國豬肉的進口。」

4月3日,臺灣負責主管食品安全的「衛福部長」陳時中,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明了態度。此話一經披露,立刻遭到社會強烈反對。

實際上,陳時中上任不滿兩個月,但食品安全問題早已是「衛福部」需要面對的最大挑戰。如今,島內輿論強烈反對日本核食、「美豬」解禁,風險溝通窒礙難行,去年底甚至還曾數度在「立法院」爆發流血衝突。

自去年「5•20」,蔡英文剛一上任,就不斷傳出將開放福島核災地區的食品進口。

11月中旬,有關部門發佈規劃,稱將先對福島之外的群馬、櫪木、茨城、千葉四個縣市解禁,除對飲用水、茶類、奶類、野生水產、特定野生物與日本仍限制流通的產品禁止進口外,其餘的只要附上產地證明,以及日本官方的幅射檢驗報告,即可進口,但是福島縣所生產的食品暫不開放;至於開放的食品,也將采逐批檢驗等配套管制措施。

因應「立法院」的要求,對這一問題,全台共舉辦十場「日本食品輸台聽證會」加以解釋,但是三天內搶辦的十場公聽會,不是「流會」,即因出席人數少會議流產,就是最終以打架收場,反對群眾拿出抗議標語,要求「核災食品,總統先吃」,質疑「衛福部」是否是「喂輻部」。

而對於「美豬」,島內媒體稱,去年臺灣欲加入「跨太平洋夥伴協議」(即「TPP協定」),美國希望以冷凍豬入台為交換條件,也加大了民進黨當局推動此案的動力。

對此,「行政院農委會主委」陳保基稱,臺灣人喜愛食用豬肉,一年一人消費量可達30至40公斤,相對於牛肉5公斤的攝取量,吃的多,累積的就多;再加上中餐會用一些內臟為食,其累積的瘦肉精較之其他部位更高,因此,他稱「實在不宜進口含有瘦肉精的美豬」。

臺灣平均肉類自給率約有八成,還是有部分肉食需進口。以今年為例,據「中央畜產會」資料顯示,今年臺灣可供應屠宰的豬有817萬頭、牛2萬頭;進口的肉類中,雖美國、日本的數值未能排進前三,但也足以引發民眾恐慌。

而就在爭議頻仍的這段時間裏,美國2017年貿易障礙報告卻又點名臺灣對於美國豬肉以及牛肉的進口標準上,設下貿易障礙,敦促臺灣全面開放「美豬」、「美牛」及相關產品。同時,日本也派總務省副大臣赤間二郎訪台施壓,解禁核災區食品,「臺灣駐日代表」謝長廷也稱,核災區食品問題遲未解決,形成臺灣地區與日本之間的敏感問題,會影響到「自由貿易協定」的協商。他還說,「科學根據、理性討論是世界規格,如果不遵循對方可能會報復。」

這使得有人質疑,臺灣當局根本是為了「討好」,而「出賣」臺灣人民的健康。

「前後不一」?「昨非今是」?

在這一場場食品安全問題之爭中,還有一出出黨派間的「熱鬧」上演。

「勇敢的臺灣人,沖呀!」

4月6日,國民黨現任副主席、新一屆主席參選人郝龍斌與前「衛生署長」楊志良、黨團總召廖國棟等多名「藍營」官員,還有相關民間團體人士舉行記者會。

郝龍斌宣佈,若民進黨繼續開放日本核災地區食品、含瘦肉精美國豬肉進口,他將立刻動用這些連署書發動食品安全公投,甚至還要包圍海關,貫徹「公民不服從」行動。

郝龍斌說,從近期發生的多起事件來看,民進黨的「食安五環」政策已經變「食安五夢」,已把民眾健康當政治交換籌碼,且民進黨如今又掌握「行政」、「立法」權,國民黨唯一的方法就是訴諸直接民權,當人民後盾。

據其陣營稱,目前搜集的反核食公投連署已達122450份,超過公投提案門檻的9.3萬份,只要送交公投審議委員會認可,就可啟動公投連署程式,未來需要搜集93萬份連署書,便可進行正式公民投票。

這已經不是郝龍斌第一次大規模發動反核食攻勢。去年12月25日,郝龍斌在中正紀念堂大孝門搭起「反核食公投」連署攤位,他的父親「行政院前院長」郝柏村也現身支持,填下人生第一張連署書,呼籲民眾踴躍加入連署。

同一天,發動反核食攻勢的還有國民黨現主席洪秀柱。

為反對日本核災食品進口,國民黨發起兩波抗議,上午先率民眾包圍核災食品公聽會,下午洪秀柱帶領近萬民眾行經凱達格蘭大道靜坐抗議,手拿鍋碗瓢盆一邊敲打、一邊呼喊「誰挺核食,我罷免誰」、「核食入台,英全下臺」。

洪秀柱當時稱,人民忍無可忍才走上街頭,質疑政府不曉得和日本交換了什麼,卻要犧牲民眾健康,大家不能接受。

不過,洪、郝一前一後現身致詞,郝龍斌也未隨行在遊行隊伍,使得島內媒體質疑為何「王不見王」,對此,洪秀柱受訪時表示,「開玩笑」,郝龍斌在反核食公投上著力甚深「表現非常好」,兩人互相支持,黨中央也全力配合他的一切行動和主張。

儘管如此,隨著党主席的競選開啟,二人支持率不相上下,島內媒體也將此事解讀為「互別苗頭」意味濃厚的經典例證,更有人稱,郝龍斌發起公投,也有意於提振自己的党主席參選聲勢。

除此之外,洪秀柱還因為這一議題,在黨外燒起了一把火。

4月3日,洪秀柱稱因為「時代力量立委」黃國昌「支持核食進口、毒品除罪化」,並「配合民進黨諸多違法亂紀的言行」,應該被「罷免」,黃國昌認為此舉屬於惡意造謠抹黑,在48小時未等到洪秀柱的道歉聲明後,於6日到臺北地方法院遞狀自訴洪涉嫌妨害名譽罪。

不過,7日,黃國昌與洪慈庸改變態度,支持國民黨反對核食進口的提案,公開表達反對核食進口。洪秀柱又稱自己「非常欣慰」,希望時代力量不要左右搖擺,要和國民黨一樣「反對核食進口,一以貫之」。

只是,洪秀柱所言並不一定成立,此前馬英九「前總統」曾稱,臺灣應該儘快開放針對日本福島核災5縣市的食品進口,日本在產地證明和輻射證明等申報都有確實執行,日本食品的檢查也都沒問題,不應該再禁止。

當時,馬英九甚至坦言,之前本來就計畫要開放福島食品進口,但選舉到了有「立委」說影響選票,其實福島跟週邊相關產品只占我國所有食品進口的百分之二不到,「影響誰的選票?」但跟「立委」說明不會影響選情後,又被對方嗆「你們自己不選舉,你們懂什麼」?

面對著國民黨的「前後不一」,民進黨則也「昨非今是」,過去「在野」時反對核災地區食品進口,2012年不惜霸佔「立法院」議場主席臺,癱瘓議事以阻擋。但上臺後卻主張解禁,打算舉辦10場聽證會就放行。

這使得民眾更為困惑,「民眾吃肉要靠政治和政黨說了算嗎?」有人問道。

(蕭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