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中文名字有點酷

  電影《消失的愛人》由大衛•芬奇執導,本•阿弗萊克、裴淳華、尼爾•派翠克•哈裏斯等主演……等一下,這部拿下了第18屆好萊塢電影獎最佳影片、最佳編劇的懸疑驚悚片,女主角的扮演者是位華人演員?

然而你絞盡腦汁數了一遍曾在好萊塢大片裏主過演或者露過臉的華人女星,仍對這位裴淳華毫無印象。在搜索引擎裏輸入「裴淳華」,照片顯示的是一位元金髮英國女演員——羅莎曼德‧派克(Rosamund Pike),那個23歲就出演了007電影的史上最年輕「邦女郎」之一。

值《消失的愛人》在中國正式發佈DVD之際,裴淳華也特別向中國影迷介紹了自己的中文名:「『裴』的首字母和我英文姓氏的首字母相同,『淳』代表了樸實的性格,『華』寓意華麗而高貴……中國的語言、文化、歷史以及前景在我的家庭中都備受尊敬。」

外國人的名字被翻譯成中文時,首選的方法是音譯,但在國際交流成為常態以及互聯網高度普及的前提下,其他新穎方式的加入,催生出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中文譯名。

用中文名討巧的陸克文父女

如果一個外國人有個頗具文化氣息的中文名,那麼他往往具有深厚的中國情結,比如裴淳華是正在學習中文的丈夫給她取的名字。在這一點上,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如果沒有這個為中國人熟知的名字,我們今天就得叫他凱文•邁克爾•拉德(Kevin Michael Rudd)。

陸克文對中國的瞭解程度不必多言,他是第一位能講流利漢語的西方領導人。據他本人透露,他對中國的關注源於10歲時母親為他買的一本關於世界古代文明的書,從那時起便開始對中國「特別感興趣」,這也促使他在1976年考入澳大利亞國立大學後選擇研讀中國歷史和亞洲政治。他在大學期間為自己取了陸克文這一中文名,陸字與其姓氏Rudd相似,克文與Kevin音近。1984年作為外交人員被派駐北京時,陸克文專責分析中國政治及經濟形勢。

不僅陸克文本人,他的家庭也很有中國緣:陸克文的大兒子畢業於復旦大學,小兒子也在學習中文,女兒陸傑喜(Jessica Rudd)則嫁給了一位澳籍華人。如今,面對中國人對高品質海淘的高漲需求,陸傑喜適時而動,在中國的一家電商平臺開設網店,出售澳大利亞本土食品、母嬰產品和女性生理用品,其中食品均打著「有機」標籤,部分產品還貼出了「總理參與設計」的口號。6月24日,陸克文特意轉發了女兒開店的微博:「剛剛看到女兒開網店賣澳大利亞的土特產,好樣的!老陸。」

父女二人的經歷代表了兩類外國人取中文名的益處:政治人物選取意義非凡的中文名,目的是希望能與中國拉近距離,表達對中國人的友好和對中國文化的尊重;商人們的中文名則能夠令其在中國做生意時更為方便,讓本地消費者感受其公司平易近人。

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

政界人士為自己取中文名由來已久。中國改革開放後,外國人取中文名之風從各國駐華使節開始傳遞。如中美建交後美國第二任駐華大使就有了中文名「恒安石」,後來相繼還有芮效儉、李潔明。現在,多數駐華大使都要取一個接地氣的中文名,例如現任法國駐華大使顧山、義大利駐華大使白達尼等。當你需要同一些大使館的旅遊參贊或商務代表打交道時,他們的中文名就像外企的中國員工Mary、John、Sam一樣常見。

越來越多國際組織的領導者以及跨國公司的全球總裁也開始以中文名面對中國媒體和公眾,比如麥當勞的前任總裁施樂生、路虎中國區總經理狄思豪等。IBM歷史上第一位女性CEO兼董事長羅睿蘭,作為公司在新興市場的重要開拓者,經常出席包括中國在內的各項公關活動,中文名無疑為她帶來了許多便利和加分。

跨國公司的CEO取中文名,通常需要公關部門依照嚴格標準進行:先將外國名字的讀音譯成漢語,再在讀音接近的漢字中選出個人偏愛或與公司有聯繫的漢字,並查看發音、字形、字意是否協調,如果整體意象符合中國人的審美觀就更好了。合資企業中錄華納的總裁Tony Vaughan,中文名並沒有被音譯為範東尼,而是選擇了更中國化的名字方東林,背後的意思是公司業務如東方的樹林般茂盛。

這些外國人自取中文名往往會被加入附帶意義。而一些學者、大家的中文名,或因其本身的文化修養極高,或因翻譯時妙筆生花,令人拍案叫絕:John King Fairbank——費正清,Jonathan D. Spence——史景遷,Henri Maspero——馬伯樂,William Bultler Yeats——葉芝……

普通人則不會講究那麼多,一些外國留學生的中文名或者由老師起名,或由本人選擇。老師大多採用音譯的形式,實在找不到相同的音就音譯加意譯,比如美國學生Stars就可以被直接取名「司達思」。

有些學生喜歡以個人愛好來取名。南京大學一位留學生因為愛吃羊肉串,就被同學冠以這個美味十足的名字。除此之外,在一些留學生班級裏還能見到諸如「天使」「雞冠花」「洗大碗」等令人噴飯的中文名。漢語學習者的中文名能夠方便他們在中國的學習和生活,比如漢語中b、p兩個音,外國人往往發不好。當班上有了「小波」和「小坡」,同學們在叫他們倆人時便會特別注意發音。

嚴謹還是矯情

當然,在取名方法百花齊放之時,不免會鬧出笑話:一個名叫Kenzo Oijevaar的荷蘭人請中國朋友取中文名,結果別人根據音譯為他取名「熬夜娃兒•啃粥」。相比於文化隔閡造成的「主動式笑話」,更多誤會實則來自外國人名的翻譯過程。

在一般場合尤其是在日常交際和語言使用中,外國人名的翻譯採用的多是直接音譯,即便名字中的單詞有其他含義。這就導致翻譯的隨意性很強,當Roosevelt、Elizabeth被翻譯成「羅茲韋爾」和「伊莉莎白斯」,多數人都會汗顏。因此,英語人名的翻譯仍需遵循一定規律。

人名亦是一種文化載體,隱含了不同國家歷史、心理、宗教、習俗等諸多方面資訊。在翻譯人名的過程中,應當遵守的原則包括「音譯為主,名從主籍,約定俗成」,運用音譯、意譯、歸化、異化等手段進行翻譯。

音譯指用發音近似的漢字將人名翻譯過來,這時用於人名的漢字不再有其原意,比如Bill Gates被譯為「比爾•蓋茨」而不是「比爾•大門」。意譯指的是根據姓名內涵進行翻譯。歸化則是將原語中的姓名進行改造,使譯語更接近目標語文化。這兩種方法常用於文學作品,因為文中人物的名字常常具有某種寓意,通過意譯才能譯出原文的意境。傅東華在翻譯《飄》時,就把眾多人名中國化:Scarlett O’Hara——郝思嘉,Melanie Hamilton——韓媚蘭,Rhett Butler——白瑞德等等。

隨著中外文化交流的增加和深入,人名翻譯正經歷從歸化音譯到異化音譯的變化,音譯與意譯相結合的翻譯方法也日趨流行。更誇張的則是網路化的本地譯法,代表作便是網友谷大白話翻譯的「美國共和黨七小福」:Newt Gingrich——牛金貴、Tim Pawlenty——田破爛、Rick Santorum——李三多、Mitt Romney——米蓉泥……

語言的目的在於交流,交流的最高標準是便於使用、易於理解和避免混亂。如今,中國人的英語水準正在迅速提高,傳統媒體、新媒體、自媒體爭先翻譯國際資訊、書籍,人名的翻譯更加快速隨意,是否需要統一標準並不能一語定論——失於規範勢必會造成資訊混亂,過於強調一兩個字的發音之差又略顯矯情,如「德約科維奇」和「焦科維奇」之爭(塞爾維亞語Djokovic中的D不發音)。

當然,有統一標準總比無序混亂更好,當外國人名的翻譯需要嚴格規則時,不妨查閱一下上世紀90年代出版的《世界人名翻譯大辭典》,這套規範細緻的西文拼寫與漢字對應系統並不過時。

(李洪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