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中共十九大臺灣代表團

中共十九大召開在即,如果要說在出席這次大會的代表團中哪一個最神秘,既不是各個省市、中直機關、中央國家機關代表團也不是解放軍、武警部隊代表團,而非臺灣代表團莫屬。據《人民日報》報導,早在2017年6月21日出席中共十九大的臺灣代表就已全部產生,但直到2017年9月29日新華社公佈全部2,300名十九大代表名單時,也未像以前一樣公開臺灣代表名單,只能從兩千多人的黨代表中大海撈針。

臺灣早在日治時期就成立了臺灣共產黨,只不過更多的是受日本共產黨影響,隸屬於日本共產黨。後在日本臺灣殖民當局的鎮壓下瓦解,部分撤到大陸的台共黨員1947年在香港成立了臺灣民主自治同盟簡稱臺盟,第一任主席即是曾為台共中央候補委員的謝雪紅。中共建政後,臺盟成為八大民主黨派之一。1945年抗戰勝利後,中共也曾在臺灣發展組織,在臺灣成立了中共臺灣省工作委員,但也在國民黨政權遷往臺灣後遭到鎮壓瓦解。中共在臺灣組織的瓦解,並不意味著中共黨內沒有臺灣籍黨員。如曾任解放軍總政治部聯絡部副部長的蔡嘯就是臺灣台南人,1937年在福建參加紅軍,1939年加入中共,1960年晉升大校軍銜。但直到1972年,中共才開始醞釀選拔臺灣籍黨員出席党代會,即將於1973年召開的中共十大。1973年,時任中央調查部部長羅青長在與臺灣籍黨員、時任中央對外聯絡部亞洲二局局長林麗韞的談話中披露,選拔臺灣籍黨員參加党代會「是周總理向毛主席提議決定的」。在中組部的支援下,1973年6月臺灣省籍黨員代表會議在北京選出了中共十大黨代表,組成臺灣省籍黨員代表團。其中就包括林麗韞和時任解放軍總政治部群眾工作部副部長的蔡嘯。此後,臺灣黨代表組成臺灣代表團出席中共党代會成為慣例,到中共十七大、十八時臺灣黨代表穩定在10人,代表選舉也趨於規範。

儘管中共官方並未公佈臺灣黨代表遴選制度,但根據公開報導也可勾勒出雛形。臺灣黨代表由中共全國臺灣省籍黨員代表會議選舉,全國臺灣省籍黨員代表會議代表由省級臺灣省籍黨員大會選舉,出席黨代會的臺灣代表也由省級臺灣省籍黨員大會提名,而省級、全國臺灣省籍黨員會議則由中華全國臺灣同胞聯誼會(簡稱「全國台聯」)組織。2017年3月7日召開的河北省臺灣省籍黨員大會即由河北省台聯會長王耀冀主持。2016年12月30日召開的江西省臺灣省籍黨員大會,通過舉手表決通過了林紅為江西出席中共十九大臺灣省籍代表候選人初步人選,以無記名投票差額選舉林紅、林峻為江西出席全國臺灣省籍黨員代表會議代表。地方各省市最晚在2017年3月完成了全國臺灣省籍黨員代表會議代表選舉,2017年6月19日至21日,全國臺灣省籍黨員代表會議在北京召開,選舉十九大臺灣黨代表。中共十九大臺灣省籍代表選舉時,全國台聯還曾出臺《關於黨的十九大臺灣省代表及召開全國臺灣省籍黨員代表會議有關問題的意見》文件,由中央組織部轉發全國。按慣例,中共負責統戰工作的高層都會在會議閉幕時會見與會代表,以示重視與優待。

通過《人民日報》的公開報導,最早的全國臺灣省籍黨員代表會議召開于1987年,閉幕時任全國政協主席鄧穎超、國家副主席烏蘭夫、中央書記處書記習仲勳以及國務院副總理喬石、中央書記處書記王兆國、中組部長尉健行、中央統戰部長閻明複出席並會見了與會代表,陣容強大。1997年時,國務院副總理錢其琛、全國政協副主席兼中央統戰部長王兆國以及中組部長張全景、國台辦主任陳雲林出席。2007年、2012年時,時任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出席了閉幕式並會見了與會代表。2017年,中共負責統戰工作的政治局常委、全國政協主席俞正聲以及政治局委員、中央統戰部部長孫春蘭會見了與會代表,《人民日報》次日頭版予以報導。

也正是由於全國台聯在臺灣省籍黨代表選舉中的主導作用,在臺胞中特殊地位,當選臺灣省籍黨代表、全國臺灣省籍黨員會議代表的大多數都是各級台聯官員。如新出爐的10名臺灣黨代表全部為台聯官員,其中全國台聯副會長1人、省級台聯會長5人、副會長3人、省台聯辦公室主任1人。而這唯一的一個非會長、副會長的湖南省台聯辦公室主任管勇,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恐怕與其高山族的身份分不開。中共建政後唯一土生土長的臺灣黨代表十九大出爐臺灣省籍黨員,顧名思義即是籍貫為臺灣的中共黨員,大多是在1949年中共建政前就生活在大陸的臺灣人及其後裔。儘管他們長期居住在大陸,擁有大陸戶籍,但保留了臺灣籍貫。戶籍登記材料顯示,這樣的臺灣人在大陸約有接近4萬人。

1949年距今已經68年,中共建政前生活在大陸的第一代臺胞大多已經逝去。如前述提到的蔡嘯,1990年就去世了,時年71歲;曾參加二二八起義,1987年當選中共十三大代表的臺灣新竹人曾重郎,今年也已88歲高齡。現在的臺灣省籍黨員多是臺胞二代、三代,中共建政後1950、1960年代出生,生長於紅旗下。如連任中共十七、十八、十九大三屆臺灣黨代表的蘇輝,即是蔡嘯之女,1956年出生于吉林長春,同時擔任臺盟中央常務副主席、全國台聯黨組書記、專職副會長;曾任中共十七、十八大臺灣代表的解放軍第四軍醫大學附屬西京醫院心血管外科教授王紅兵,祖籍臺灣嘉義,1958年出生于天津;曾任中共十八大代表的黑龍江大慶石油管理局張雲虎,祖籍臺灣花蓮,高山族,更是1967年出生的新生代。

對於這些生長在中國大陸的臺灣黨代表,外界大多將其與其他黨代表一視同仁,並不會引起多大爭議。而中共十九大卻有了一位臺灣土生土長的黨代表,在臺灣引發軒然大波。她就是上海台聯會長、復旦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副院長盧麗安,1968年出生於臺灣高雄,1990年臺灣政治大學畢業後前往英國留學,1999年獲英國格拉斯哥大學文學博士。根據上海市台聯的說法,1997年盧麗安和祖籍上海的「外省籍」丈夫以「返國定居專家」身份到上海復旦大學任教,從此定居上海,成為臺胞。2002年開始連續擔任上海市台聯兩屆理事,2003年當選上海第十屆政協委員時,復旦大學統戰部在《我校擔任第十屆全國政協委員名單》中注明盧麗安為無黨派,2013年出任上海台聯會長至今。

盧麗安當選中共十九大黨代表消息爆出後,臺灣陸委會10月4日發表文字聲明稱,將會同相關機關調查處理這一事件,並呼籲「臺灣人赴陸應留意遵守相關規定,‘維護國家安全及利益’」。根據《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臺灣人不得在中國大陸設有戶籍,或領用護照,違反者將喪失臺灣人民身分,臺灣人也不得擔任公告禁止之中國大陸黨務、軍事、行政或具政治性機關(構)、團體之職務或為其成員。兩天后的10月6日,台陸委會主委張小月再次召開新聞發佈會,表示盧麗安已經入籍中國大陸,並未違反兩案人民關係條例。並且指出,盧麗安的幾次入境臺灣,使用的都是中國大陸居民身份。張小月還表示「不擔心會有更多的臺灣人選擇入籍中國,她對臺灣非常有信心」。臺灣政治大學文學研究所教授陳芳明在接受採訪時稱,盧麗安當選十九大代表「與我們臺灣人完全無關」。

進入中共中樞的臺灣黨代表作為對臺灣省籍黨員的一種優待,從1973年中共十大開始,每年都會從臺灣省籍黨員代表中遴選出至少1人進入中央委員會,擔任中央委員或者中央候補委員,進入中共決策中樞。1973年中共十大時,臺灣黨代表中,蔡嘯是紅軍時期就參加革命的老幹部,時任解放軍總政治部群眾工作部副部長,資歷十足;林麗韞雖1952年才回到大陸,時任中央對外聯絡部局長,但卻曾擔任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高層的日語翻譯,背景深厚。因而,兩人雙雙在十大上當選中央委員。蔡嘯此後曾任解放軍總政治部聯絡部副部長、臺盟第二任主席、全國政協副秘書長,連任中共十、十一兩屆中央委員。林麗韞此後曾任中聯部核心小組成員,文革後轉向婦女工作,曾任全國婦聯四至七屆副主席,1998年卸任。1981年由鄧穎超提名負責籌建全國台聯,出任第一至第三屆會長,1991年卸任。此外,林麗韞還連任中共十到十五屆中央委員,2002年卸任。1999年時為中共中央委員的林麗韞第一次回到臺灣,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台中清水鎮。由於林麗韞連任五屆中央委員,直到2002年中共十六大時才卸任,1982年蔡嘯卸任中央委員後,林麗韞就成為臺灣省籍黨員在中共中央委員的唯一代表長達20年。2002年,69歲的林麗韞仍當選中共十六大代表,但卸任了中央委員。時任全國台聯副會長兼上海市台聯黨組書記、會長,55歲的臺灣桃園人林月明,在中共十六大上黨員中央委員,接替林麗韞成為臺灣省籍黨員在中共高層的代表,並連任兩屆。2012年,61歲的林月明同樣仍當選中共十八大黨代表後卸任中央委員,時任台聯會長、61歲的臺灣台中人梁國揚當選中央候補委員。到2017年,梁國揚已經66歲,超過中共正部級幹部65歲退休的年限,也並未入選中共十九大代表,將卸任中央委員。

在新當選10位臺灣省籍黨代表中,現任台聯專職副會長、黨組書記兼北京市台聯會長、61歲的蘇嘯之女蘇輝,無論是資歷還是職級都最有希望接替梁國揚出任中央委員或者候補委員,成為臺灣省籍黨員在中央委員中的代表。蘇輝,1978年畢業於北京中央財經大學,從北京市財政局普通幹部做起,2002年出任北京市財政局副局長,2009年升任北京市統計局局長、黨組書記,2012年任臺盟中央副主席,2017年升任臺盟中央常務副主席,同時也是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內務司法委員會副主任委員。

附錄:1973年至今中共臺灣省籍黨代表不完全名單(當選中央委員、中央候補委員者名字加粗)

十九大代表10人

蘇輝(女) 全國台聯副會長、黨組書記、北京市台聯會長

江爾熊(女) 福建省台聯會長

劉琪 四川省台聯會長

盧麗安(女) 上海市台聯會長

朱台青 青海省台聯會長、省質監局副局長

符之冠 海南省台聯會長

許可慰 廣東省台聯副會長

陳子雲(女) 北京市台聯副會長、黨組成員

林敏 安徽省台聯副會長

管勇(高山族) 湖南省台聯辦公室主任

十八大代表10人

王紅兵 陝西省台聯會長

葉露昆 福建省台聯副會長

劉琪 四川省台聯會會長

蘇輝(女) 北京市台聯會長

吳瓊開 海南省台聯會長

張雲虎(高山族) 黑龍江省大慶市台聯會會長

陳建飆 廣東省建築設計研究院電氣化專業副總工程師

林青(女) 青島市台聯會長

林明月(女) 全國台聯副會長、上海市台聯會長

梁國揚 全國台聯會長

十七大代表10人

王松遼 寧省台聯會長

王紅兵 陝西省台聯副會長

蘇輝(女) 北京市財政局副局長

張希東 全國台聯會副會長、福建省台聯會長

張曉東 湖北省台聯副會長

陳建飆 廣東省建築設計研究院電氣化專業副總工程師

林麗韞(女) 中國僑聯副主席

林明月(女) 全國台聯副會長、上海台聯會長

胡亞芳(女,高山族) 浙江省台聯副會長

梁國揚全國台聯會長

十六大代表9人

曲建國(高山族) 河南省鶴壁市台辦副主任

孫桂芬(女) 臺盟遼寧省委主委

楊國慶 全國台聯會長

張希東 福建台聯會長

陳昭典 浙江省政協副主席

陳蔚文 廣東省台聯副會長

林麗韞(女) 全國台聯原會長

林明月(女) 全國台聯副會長、上海市台聯會長、上海港務局資訊中心主任

黃志賢 北京糧食集團公司董事、黨委常委、副總經理、總會計師

十五大代表8人

林麗韞(女) 全國人大華僑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全國僑聯副主席

孫桂芬(女) 遼寧省台聯會長

陳蔚文 廣東省台聯副會長

楊國慶 全國台聯副會長

陳昭典 浙江省台聯會長

陳正心 成都紅光電子管廠副總工程師

林明月(女) 上海市台聯會長

柯連妹(女) 福建省台聯副會長

十四大代表

林麗韞(女) 全國人大華僑委員會副主任委員

張克輝 全台聯會長、臺盟中央副主席

十三大代表7人

林麗韞(女) 全國台聯會長、黨組書記

方舵 湖南省台聯副會長

曾重郎 全國台聯副會長、湖北省台聯會長

十二大代表

林麗韞(女) 全國台聯會長、黨組書記

林勝興 臺盟成員

陳亨 天津市染料廠副廠長

蔡嘯 臺盟主席

朱天順 福建省台聯會長

徐進星 東省台聯會長

陳瑪玲(女) 福建省龍溪地區薌劇團團長

溫少武(高山族) 臺盟中央理事會理事

十一大代表

林麗韞(女) 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亞洲二局局長

蔡嘯 解放軍總政治部聯絡部副部長

十大代表

林麗韞(女) 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亞洲二局局長

蔡嘯 解放軍總政治部群工部副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