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壇女性,憑什麼勝出

  沒有什麼事,比接受一個女性元首更能體現一個國家的開放和平等。

自人類進入文明社會以來,男性在社會的方方面面佔據著主導地位,在政治上表現得更為明顯,女性一直處於從屬地位。然而,從 1893 年新西蘭在世界上第一次賦予女性選舉權開始,這一切就發生了改變,婦女參與政治成了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近年來,世界政壇一個引人注目的現象就是有更多女性成為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越來越多的女性政治家登上全球政治的中心舞臺,對國際事務和國家決策產生前所未有的影響,是當今世界政壇一道絢麗的風景。

據不完全統計,當今世界共有 29 個國家或地區正在女性的領導之下,其中有 13 位女總統、12 位女總理(包括 5 位自治區域的女總理)、2 位女王和 2 位英聯邦成員國女總督。其中 2015 年新上任的女總統有 4 位——瑞士女總統西蒙奈特•索馬魯嘎、克羅地亞女總統科琳達•格拉巴爾•基塔羅維奇、毛里求斯女總統阿梅娜•古裏布-法吉姆、尼泊爾女總統比迪婭•德維•班達裏,女總理有 2 位——納米比亞女總理莎拉•庫貢蓋盧瓦-阿馬蒂拉、波蘭女總理貝塔•希德沃,還有多位女性領導人獲得了連任。

政壇女性大行其道

20世紀下半葉以來,美國的女性名人屢見不鮮、屢建奇功。在政界尤為突出和顯眼的是賴斯(Condoleezza Rice)與希拉蕊(Hillary Clinton)。賴斯在小布希政府時期擔任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並且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重要成員,也是出任這一職位的首位女性,成為有史以來美國政府中職位最高的黑人婦女。希拉蕊身上則有著前美國第一夫人、前美國國務卿等光環,現在美國大選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有奧巴馬、克林頓、巴菲特等人為其背書的希拉蕊很有可能成功競選為美國總統,一旦希拉蕊當選美國總統,這將是美國女性政治地位提升的里程碑性質的標誌。而實際上,就算希拉蕊落選,也已經創造了歷史,因為希拉蕊被美國兩大政黨之一的民主黨推選為總統候選人,就已經體現了女性在美國政壇上的分量舉足輕重。

歐洲政壇女性的身影則更為常見,英國前有首位女首相「鐵娘子」柴契爾夫人,現有女首相特雷莎•梅;同樣有著「鐵娘子」稱號的德國總理默克爾在2005年11月成功當選為德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總理後,在2009年和2013年的大選中成功連任。在今年6月份 ,《福布斯》2016年度全球最具影響力100名女性,默克爾連續六年蟬聯榜首。

在北歐五國(挪威、丹麥、冰島、瑞典、芬蘭),儘管這些國家是後起資本主義國家,女性運動的興起時間比英國、法國、美國等國家晚,但其發展的速度卻大大超過了後者。截止到目前為止,北歐國家議會中女性比例為41.1%,這一比例遙遙領先於其他地區,同時在北歐地區,女性出任國家總統及首相職位的也不少,比如芬蘭歷史上首位女總統哈洛寧,她從1995年開始出任外交部長,同時成為芬蘭歷史上首位女外長,並於2000年2月16日順利當選為總統。 埃爾娜•索爾貝格於2013年10月當選挪威首相,因作風強勢被稱為「鐵腕埃爾娜」。

除此之外,歐洲其他國家和地區也不乏女性領導人,比如科琳達•格拉巴爾-基塔羅維奇在2015年1月11日成功當選克羅地亞首位女總統;達利婭•格裏包斯凱特在2009年當選並於2014年成功連任立陶宛總統;拉脫維亞歷史上首位女性總理特勞尤馬;波蘭女總理科帕奇等等。

在鄰近的亞洲地區也有不少精明能幹的女性領導人。像韓國的首位女總統朴槿惠,2013年2月宣誓就職,成為韓國歷史上首位女總統。孟加拉女總理謝赫•哈西娜,1996年至2001年她任孟加拉政府總理,並於2009年和2014年連續連任。2015年,比迪婭•班達裏,當選尼泊爾首位女性總統。

而在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女性領導人也越來越多,像新西蘭的前任女總理海倫•克拉克,澳大利亞歷史上的首位女總理吉拉德。

在南美,不少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就是女性。2006年1月,巴切萊特擊敗競爭對手塞巴斯蒂安• 皮涅拉,成為智利第一位女總統。2010年3月,巴切萊特以84%的高支持率結束了4年任期。2013年12月1日,巴切萊特擊敗執政聯盟候選人、前勞工部長埃韋琳•馬泰,再次成為智利總統。2007年10月,作為執政聯盟總統候選人參加總統選舉的克莉絲蒂娜在大選首輪投票中勝出,成為阿根廷歷史上首位民選女總統。2011年10月她成功獲得連任,成為阿根廷歷史上首位成功連任的女總統。 2010年10月,羅塞夫作為勞工黨總統候選人參加大選並獲勝,是巴西歷史上首位女總統。2014年10月,羅塞夫連任巴西總統。

即便是在非洲,政壇女性也呈崛起之勢。2005年11月,詹森•瑟利夫在利比理亞總統選舉中獲勝,成為非洲歷史上首位民選女總統,並於2011年成功連任。而作為發展中國家的南非在經歷了由種族隔離政權到民主政權的轉型巨變之後,婦女參政率突破性的從1989年的2.8%達到了2009年選舉後的42.3%,成就巨大。

2015年11月18日,阿邁勒•古拜希當選為新一屆阿聯酋聯邦國民議會議長,這是阿聯酋歷史上首位女性聯邦國民議會議長。對於世界上男女平等進程最為緩慢的阿拉伯地區來說,這個消息無疑具有歷史性的意義。阿聯酋在 2013 年和 2014 年的全球男女平等程度排名中,分列第 107 位和第 115 位,雖然全球排名靠後,但在「經濟和政治參與度」這項指標上,近年來還是取得了很大進步,在中東和北非地區中排名居前。

女性勝出不是意外

縱觀全球來看,政壇女性的崛起毫無疑問已經成為一種不可逆轉的趨勢和潮流,那這些政壇女性又是憑藉什麼而勝出的呢?

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副院長沈丁立在接受《新民週刊》採訪時表示,這首先要歸根於民主制度的發展。不同國家的民主制度儘管表現形式不同,但在程式上體現的都是更加民主的趨勢。沈丁立表示,「在封建社會,國家領導人的推選在程式上的第一選擇是男性,所以政治領域女性就很少,而現在隨著很多國家和地區民主制度的落實和發展,現代社會在程式上沒有這樣的規定,男性女性都可以參政,都可以當選為國家領導人。」

現代民主制度為女性參政提供了重要的前提和保障。歷史證明,在專制集權的制度下女性參政權利是得不到保障的,如果沒有民主制度,就不會有廣大婦女參政的權利。另外,大多數國家是在 1995 年世界婦女大會之後都加大了用法律保障女性參政的力度,有的通過在憲法、選舉法等規定婦女參政的比例,更有的政黨在選舉中規定女性候選人的比例。

沈丁立舉例說,在50年代的時候,美國有些大學不招女性,歧視女性的情況還是存在,而在越南戰爭之後,美國的平權運動更為蓬勃地發展,對女性在政策上有了一定的傾斜,歧視女性的情況也已經慢慢消除,法律也允許女性參政。

而在北歐,大多數政黨都採用了「最低比例制」,即國家的政治機構中女性必須要占一定的比例,這些政治機構包括議會及議會內的各種委員會、政府、政黨的內部機構等。

大多數北歐國家都切實履行了「最低比例制」所規定的女性應在政黨中所占的比例,有些政黨將規定的比例擴大到男性,同時規定了男女各自在政黨中應占的比例,這樣有助於實現真正的男女平等,減少男性對該政策的排斥,還有些政黨為做到男女平等制定了男、女間隔的排列順序,並運用於各種選舉的候選人名單中。「最低比例制」最早產生於社會主義國家中,在北歐得到了充分的發展,它作為一種提高女性參政的方式,被國際所認可,它是女性地位提高的標誌,保證了女性參政在數量、比例上的公正。

其次,19 世紀中葉以來的兩次國際婦女運動浪潮和女性解放運動,為婦女登上世界政治中心舞臺提供了社會基礎。

國際婦女運動浪潮波及的國家,往往正是女性政治家群體崛起之地。1893 年,新西蘭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賦予女性選舉權的國家,此後澳大利亞、芬蘭、挪威、丹麥、冰島、瑞典、美國、英國等國家的女性也先後在 20 世紀初獲得選舉權。上述這些女性較早獲得選舉權的歐美國家,歷史上都曾產生過女性國家領導人。 同時聯合國四次世界婦女大會及「北京+10」「北京+20」等重要會議的召開也大大提高了全球女性的社會地位,使得長期處於國際政治邊緣的婦女議題得以合法化,婦女的經歷、觀點和解決方案並逐步被認知和納入到國際性法律檔之中。 

在幾代女性先驅經過艱苦而漫長的抗爭後,婦女地位得到普遍提高,女性解放運動的深入發展,帶動了婦女參政的進步,為現代女性創造了平等參政的條件和平臺,使那些曾處於政治邊緣的女性進入政治生活的主流,也結束了男性獨攬政治權力一霸天下的局面。

另外,政壇女性崛起與女性受教育程度普遍提高和自我意識的覺醒密切相關。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國家將教育看做是重中之重,女性的普遍受教育程度相對於以前來說無論是從數量上還是品質上來看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因此女性自我意識開始覺醒,現代女性的整體素質也得到全面提升,而這一切為女性參政議政提供了雄厚的基礎和前提。

在當今世界政壇中,女政治家多數擁有學士以上學位,擁有博士學位的也不在少數,如現任德國總理默克爾是物理學博士,美國前國務卿賴斯是政治學博士,美國大選民主黨的候選人希拉蕊是耶魯法學院的高材生,新西蘭的前任女總理海倫•克拉克在從政前一直在奧克蘭大學執教政治學…… 

此外,世界各國的傑出女性,之所以能登上權力之巔、掌握國家政權並影響國際政治離不開她們的個人魅力。儘管每位女性政治家從政之路和執政風格不盡相同,但她們大多具有過人的學識膽識、堅韌的個性品質、豐富的管理經驗和良好的氣質形象。她們具備不輸於男性領導人的剛毅性格,在處理內政外交事務時審時度勢、果敢堅毅,同時,對於衝突爭鬥激烈的政治領域有更為睿智的解決辦法。而且在「琳琅滿目」的男性領導人裏,果敢優雅的女性領導人顯得更加彌足珍貴、亮麗奪目。

殊途同歸

除了以上共性的原因外,其實不同國家和地區由於受到本土傳統文化與歷史積澱的影響,也有自己獨特的成因。

在歐美很多的信教國家,宗教所宣揚的人人平等的思想便是歐美政壇女性崛起的一個重要因素。在北歐和非洲,一些女性組織和國際組織則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北歐女性參政比例高的一大特點就是普通女性也能積極參政,這不得不歸功於北歐的女性社團組織,女性組織的出現和活動,催生了女性群體的政治性。北歐的女性組織歷史悠久,群眾基礎較為廣泛,比如丹麥在1871年成立的「丹麥婦女聯合會」,瑞典於1873年成立的「已婚婦女財產權力協會」,1884年成立的芬蘭婦女協會及挪威婦女運動協會,還有1894年成立的冰島婦女協會。此外北歐女性參政的媒介還有政黨中的女性小組及維護婦女權益的婦女工會。這種通過參加女性組織提高女性參政比例的效果比通過個人努力參政要好很多,有組織的參政使女性參政更加地科學化、專業化,更容易實現整個女性群體參政的普及。 

在非洲,英國文化委員會、美國國際開發署、聯合國等國際組織為促進非洲政府對提高女性政治參與採取措施做出了貢獻。這些努力都對政府領導人公開保證嘗試並促進女性政治參與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如果沒有這些有形的措施為性別平等的承諾來做支撐,婦女還是只能靠她們自己奮鬥才能讓全世界聽到他們的訴求。

在南亞和東南亞其實女性從政更多的是以權力繼承的方式進行的,她們往往通過借助家族的政治影響而登上政壇的寶座。像巴基斯坦前總理貝•布托就出身政治世家,其父阿裏•布托曾任巴總理。在拉美,類似的情況也是存在的,曾經出任總統的幾位政壇女強人也大多與其家庭深厚的政治根基有直接的關係。巴基斯坦女權主義者卡蜜拉•哈亞特在接受法新社記者採訪時曾說:「她們走上政治舞臺,或許與女權運動毫無關聯,她們更多仰仗的是一種家族政治。」因此,南亞地區女性領導人的湧現是精英政治的一種特殊形式,是「南亞特色」的家族政治的一種表現形式,其出現是南亞國家社會因素、家族政治因素和政治制度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南亞地區婦女地位真正的提高依然任重道遠。 

當然,談論政壇女性本身就是一件不那麼平等的事。有關專家在分析世界政壇女性政治家問題時指出,如果有一天,人們在談論女性政治家時,不再突出她的性別,不再去挖掘性別差異的有關話題,那就意味著女性融入政治領域已成為常態,男女在政治領域真正實現了平等。 

我們期待著這一天的來臨,儘管通往男女完全平權的路還相當漫長,但隨著社會工業化和現代化的繼續深入發展,男女平等的意識愈來愈深入人心,整個社會大環境對女性也更加寬容,相信這在不久的未來終將實現。

(牟雅菲、任蕙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