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歲的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出現在釣魚臺國賓館的貴賓室。他個子不高，稍有些發胖，灰白的頭髮，紅色的領帶，走路緩慢而平穩，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不像前任潘基文那麼熱情洋溢，卻另有一種穩重的力量感。

這是2018年4月9日，應國家主席習近平邀請訪華的古特雷斯在啟程前往海南參加博鼇亞洲論壇2018年年會前，接受人民日報全媒體採訪。

祝賀人民日報70歲生日

就在此次採訪前一天，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人民大會堂會見了古特雷斯。說起那次會見，古特雷斯以「卓有成效」來形容。「習主席和我非常一致。我們都認為，當今世界面臨很多複雜的問題。我們面對很多挑戰，同時我們也看到保護主義和孤立主義在上升。但我們堅信，解決全球性問題只有一個方式，那就是全球性的解決方案——全球治理，而不是單邊主義。我們需要更多的國際合作、多邊主義、全球治理。」

古特雷斯說，習主席關於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是對國際社會的重要貢獻。「很明顯，中國與聯合國的合作是根本性的，中國堅定支援聯合國的工作，是多邊主義的支柱。中國正在給世界許多地區帶來和平。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就是對全球化面臨的挑戰所作出的積極回應。中國積極參與全球發展合作，和國際社會一道尋找解決應對全球挑戰的全球治理機制。在我看來，習主席的思想與這些目標完全契合。未來，聯合國與中國的發展合作將進一步深化。」

6月15日，人民日報將迎來創刊70周年紀念日。古特雷斯高興地祝賀人民日報70歲生日。當聽說這場專訪有超過7億的受眾在人民日報全媒體平臺上通過文字和視頻觀看時，他說：「我想這是我擁有過的最大的平臺了。」主持人遞上特別禮物——人民日報古特雷斯報導集。看到裏面刊登有自己當選聯合國秘書長後和習近平主席首次會見的照片和報導，古特雷斯高興地用中文說「謝謝」。

已找不出中國原來的樣子

今年是中國改革開放40周年，也是古特雷斯與中國「結緣」的第三十四年。「我記得第一次來中國訪問是1984年，在那之後我來中國很多次了。今天的中國，你幾乎已找不出1984年的樣子。」

古特雷斯1949年生於葡萄牙，從里斯本高級技術學院畢業沒多久就加入葡萄牙社會黨，開始政治生涯。他喜歡旅行，總是嘗試去發現不同尋常的文化遺產或者自然景觀，或與不同的人接觸，以增廣自己的見聞。1984年他來到廣東的一座城市。那是清晨5點，在一座連接城市兩個部分的大橋上，他看到自行車和人流川流不息。他後來回憶，街上沒有一輛汽車，卻有數以萬計的自行車，令人印象深刻。後來他舊地重遊，在同一座橋上卻看不到一輛自行車，已經沒有可比性。他還記得，當年那裏都是平房，現在除了在城市的一部分景觀區，其他地方都找不到平房了。

古特雷斯後來以不同身份多次來過中國。1994年，他當選葡萄牙社會黨總書記，次年出任總理。1998年，他以總理身份訪華。1999年，古特雷斯作為葡萄牙政府代表團成員，出席澳門政權交接儀式。2005年他出任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後，也多次訪華。2017年1月，他就任聯合國秘書長，同年來華出席「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

在古特雷斯看來，中國的發展和現代化在全球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中國有）數億人脫貧，現在你們有一個目標是要完全擺脫貧困，這些巨大的變化全球罕見。毫無疑問，中國將會堅定不移地實現全面現代化，全中國人民都會受益于國家的進步。」

多吃點川菜服務人民

古特雷斯喜歡研究歷史，最欣賞法國史學家喬治•杜比和英國史學家艾倫•約翰•珀西瓦爾•泰勒。前者以研究中世紀歷史著稱，著有《法國史》，對歷史的細節有生動的描摹。後者精于中歐史、英國史和外交史，對俾斯麥的研究非常深入。也許是受他們的影響，古特雷斯也喜歡從細節中觸摸一個民族的歷史與文化，並對這個民族的英雄人物心懷敬意。

這次來北京，古特雷斯去看了京劇。他說，這非常有趣，展示了中國的文化遺產。「中國（文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以不同的方式展現出來，我們應該珍視傳統文化，而京劇就很好地展示了中國的傳統文化。我非常高興能有機會看到京劇表演。」

古特雷斯也是個音樂迷。「我以前訪問中國的時候，曾去音樂廳欣賞經典的交響樂演出。」在紐約，他經常在家聽音樂，或者去音樂廳聽演唱會和歌劇。他來自葡萄牙這個詩人的國度，自然也喜歡詩歌，並認為葡萄牙詩人費爾南多•佩索阿是「獨一無二的」。他還非常喜歡當代藝術，紐約切爾西等地的畫廊以及眾多博物館有很多當代藝術展覽，他都是常客。他總結道：「在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與來自世界各地的文化相融合，文化不僅讓人們團結在一起，並且能夠推動和平對話與理解，在今天的世界中，這一點非常重要。」

古特雷斯說，他很喜歡吃中國菜，尤其喜歡川菜，因為它很辣。「我還記得我作為葡萄牙總理訪問中國的時候，去了重慶（那時候還屬於四川省），當時我們吃了各種各樣的四川菜，非常好吃，非常的辣，我覺得正是因為它的辣讓它更吸引人。」主持人提到毛澤東主席「不吃辣就不是革命家」的名言，古特雷斯笑著說：「我們正在推動聯合國的改革，有的人也把它叫革命，但是我覺得它是一個改革，目的是讓聯合國更加高效，更好地服務於人民，因為人民才是最重要的。可能我還得多吃點四川菜，才能更好地推動改革。」

以「好漢」精神致力維護和平

中國有句俗語「不到長城非好漢」，在被問及有沒有去過長城的時候，古特雷斯說：「我去過長城，非常好，但我覺得自己算不上好漢，可能這句話對我來說不完全適用。」這當然是謙虛之詞。但在「地球球長」位置上，面對日益嚴峻的全球性挑戰，他確實需要「好漢」的勇氣和精神。

這些挑戰中，無疑包括朝核問題。古特雷斯說：「我認為中國（在朝核問題上）發揮了中心作用，未來作用會更大。半島無核化是我們的共同目標，而且要和平實現，確保本地區的安全。」幾個月前，他派主管政治事務的聯合國副秘書長費爾特曼去了平壤，目標就是傳達明確的信號，朝韓關係要得到改善，朝鮮和美國要進行直接談判，這樣才能夠和平地實現無核化。「事實上，美朝不信任對方，而在此過程中，中國能扮演根本性的角色，我認為中國是這些對話能夠取得積極成果的根本保證。顯而易見，對美國而言，中國為對話創造了現實條件，對於朝鮮來說，中國是它安全的保證人。中國的這一角色是無可替代的。」他說，如果類似問題出現在南太或者非洲，戰爭可能早就爆發了，但是在東北亞，戰爭沒有爆發，「就是因為中國的作用如此重要」。

古特雷斯曾談到過自己心目中的「英雄」，都是為道義而不惜犧牲的政治家。他說，自己最喜歡的歷史人物，一位是在他年輕時影響過他的瑞典政治家奧拉夫•帕爾梅，另一位是在他生命的成熟期影響他的南非已故領導人納爾遜•曼德拉。「他們都宣導平等、進步的世界觀，主張人人平等、社會平等。帕爾梅對他的國家和國際關係的進步做出了巨大貢獻，而曼德拉則是寬恕、容忍和社會重建能力的象徵。」

或許恰因如此，古特雷斯對為了聯合國崇高使命而做出犧牲的維和人員也持有高度的敬意，採訪結束後還參觀了中國維和員警培訓中心。古特雷斯說：「如果說聯合國有一個標誌，那就是維和人員。中國派出了2400名維和士兵，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在世界許多地區執行維和使命。」他表示，非常讚賞中方對維和的承諾。中國不僅派出了大量的維和人員，還是向全球維和事業投入資金第二多的國家。中國不僅承諾參與聯合國所有維和努力，而且採取了實實在在的行動。「我們必須要讓維和部隊能夠更安全地工作，加快政治進程，保護平民，這需要國際社會更大的投入。我相信在此過程中，中國能夠扮演領導角色。」

（凌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