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廣東人

在當下中國,再沒有一個省份的文化,能像廣東這般多元化。

背靠五嶺、面向大海的南粵地區,在某些人眼中是歷史上的流放蠻荒之地,這種錯誤認知也被一些人當成「廣東沒文化」的歷史依據。其實,每逢中原板蕩,都會有大量移民南下定居,帶來不同地方的文化,從而融合成獨一無二的南粵文化,也使得這一地區極具包容性。

大航海時代後,世界開啟了新的一頁,儘管古老中國並未參與其中,並漸至落後,但南粵地區仍保留著廣州、澳門這樣小小的對外視窗,不至於完全閉塞。近代以來風雲變幻,最早「開眼看世界」的中國人就來自南粵,中西文化得以交融,無數思潮在此誕生,無數改革在此起步。在中國奮勇追趕世界的歷程中,南粵始終是引導潮流的所在。

換言之,如今說起的南粵文化,其實是經過千年洗禮的傳統文化與近代以來傳入的西方文化交融的產物。

它的魅力,讓廣東人變得非常有意思。

【講「意頭」的廣東人,傳統而有趣】

談起廣東人的「傳統」,有兩種看起來挺負面的說法。一是廣東沒文化,比不上中原的傳統根基深厚,一是廣東人特別迷信,言下之意是接納了傳統的糟粕一面。

關於前者,可以說是自古以來的妖魔化所致。《魏書》寫南粵人「鳥聲禽呼,言語不同,猴蛇魚鱉,嗜欲皆異」,並非孤例。南粵遠離中原,又有五嶺相隔,在交通與資訊不便的古代,本就神秘並難以控制,為主流文化所排斥。

至於後者,「老廣」家裏的神台就是佐證,每天供著神佛上著香,還不是迷信?其實,這也是誤解。

廣東固然曾是「蠻荒之地」,但歷次人口大遷徙,早已使之成為中原文化的「藏身之所」。但凡中原板蕩,嶺南總會成為人們的目的地,八王之亂」和「五胡亂華」就是其例。也正因此,有人認為粵語通晉語,也有人認為粵語與隋唐語言最相似。時至今日,粵語方言中仍保留了大量古漢語辭彙和用法。

聽廣東人說話特別有趣,有人認為粵語土,實則頗為文雅,大量古漢語辭彙張嘴就來,比如「企」站)、食」(吃)、行」(走)、卒之」(最後)等。許多唐詩用粵語讀才能真正押韻,比如劉禹錫那首「楊柳青青江水準,聞郎江上踏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只有在粵語裏,「青、平、聲、晴」才同韻。

即使我們習以為常的那些粵語說法,來歷都十分高大上,有人曾經專門撰文統計,試摘幾例——

粵語的「累」叫做「攰」,《三國志》有「弊攰之民,儻有水旱,百萬之眾,不為國用。」

粵語的「聊天」叫「謦欬」,見於《莊子•徐無鬼》的「昆弟親戚之謦欬」。南粵人一般寫作「傾偈」,可能與佛教有關。不過也有人覺得「傾計」更為生動,因為「計」有主意的意思。

粵語的「旁邊」叫「隔籬」,蘇軾的《浣溪沙》就有「隔籬嬌語絡絲娘」。

即使人盡皆知的「打邊爐」(即「吃火鍋」)也有出處,元代詩人呂誠的《來鶴亭集》就有「十月暖寒開小閣,張燈團坐打邊爐」。

都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按此說法,廣東不可能沒有文化——早在漢代,廣州已十分繁榮,隋朝時更為興旺發達,即使清代閉關鎖國,卻仍有廣州這個視窗,十三行富可敵國。有如此雄厚的財力基礎,加上不斷湧入的中原世家,想不創造出相容並包的文化都難。

至於迷信,很多人忽視了廣東人的神台構成。

一般來說,神台分三層,上為觀音,中為祖先,下為土地。能在廣東人每天的拜祭中享受「重點關注」的,其實是居中的祖先。

此外,廣東也許是中國最重視清明節氣的省份,廣東人「拜山」(即掃墓)的聲勢,簡直是家族總動員,絕非內陸省份可比。其實廣東人重視的何止是清明,每日與祖先的「溝通」,早已根深蒂固。

換言之,廣東人的「迷信」,骨子裏其實是對親情的重視與維繫,對家族傳承的看重。至於觀音與土地,其實只是順帶,無非是講個意頭。拜佛、拜神求平安,說到底是「禮多人不怪」。

裝修講風水,也無非是何時破土何時打掃,床往哪頭擺,擺設往哪兒放,養魚得有個數目,花木得有個套路……除了拿八卦鏡照著別人家曾惹起鄰里糾紛外,真沒聽說廣東人的風水信仰嚴重損害過其他人的利益。

所以說,廣東人講「意頭」,一般都是「利人娛己」,即方便別人,娛樂自己,講禮節但又不在乎虛禮——紅包這事兒就是明證。作為紅包界的一股清流,廣東這個全國經濟最發達的省份,過年壓歲錢都是「意思意思」,無非講個「意頭」,卻少了許多壓力。

逢年過節所講的「意頭」,還多半與飲食有關,這也是南粵文化裏特別有趣的地方。

比如絲瓜,廣東人愛吃,但一般稱其為勝瓜,因為「絲」與「死」同音,意頭不好。去市場買肉或在大排檔點菜,常可見豬利,其實是豬脷,也就是豬舌頭。粵語裏「舌」與「蝕」近音,做生意怎可「蝕本」,當然要「利」字當頭。

去香港老字型大小吃臘味煲仔飯,最頂級的臘腸配置要算是鵝潤腸和鴨潤腸,早茶時點個粥常可見豬潤粥,這麼多「潤」到底是啥?其實就是鵝肝、鴨肝、豬肝,不過「肝」與「幹」同音,既然水為財,做生意怎能乾涸,還是用「濕潤」的「潤」字比較合適。也正因此,你不會聽到廣東人說「乾杯」,只會聽他們說「飲勝」。至於曆書,因為書與「輸」同音,所以改名「通勝」。租房子常可見「吉屋」說法,是因為空屋的「空」字與「凶」近音,改為「吉」就好聽多了。

【廣東人的低調簡單是「洋氣」的表現】

越是在困境中,廣東人越能迸發出巨大的能量。晚清積弱,廣東就成了最早開眼看世界的地方,也是最早擁抱世界文明的地方,因此得到了「敢為天下先」的讚譽。源源不斷的出洋者,不僅帶回了海外物產,也帶回了新思潮與觀念。

這使得南粵文化具備了更大的包容性,也改變了南粵文化的底色。這種底色,就是深入骨髓的「洋氣」。

曾有人質疑廣東人過分實在,以至於無趣,最大的論據就是消費觀念。在他們看來,許多廣東人對穿著毫不講究,也不熱衷奢侈品,只對吃感興趣,著實無趣,同時過分低調和傳統,沒有上海那般洋氣。其實這個觀點嚴重曲解了廣東人,廣東人的這種消費觀念恰恰是洋氣的表現,也是更懂得享受人生的表現。

這種消費觀念其實無關傳統,而是與近現代以來的對外文化交流有關。那是一種「美國式思維」,如果還要更準確一些,那就是「加州思維」。

有人曾說廣東就是中國的加利福尼亞,指的絕不僅僅是經濟地位。加州人的勤勞完美詮釋了「美國夢」的套路:奮鬥,然後收穫成功。廣東人也一樣,在晚清開始的留洋大潮中,他們沾染了加州氣質。

這股留洋大潮最初僅僅屬於窮苦勞工,以及脫胎於勤勞發跡者的商人群體。1847年,廣東人容閎赴美留學,並於1854年在耶魯大學畢業。堅信「西學可以使中國復興、開明和強盛」的他回國後推動幼童留美,留洋大潮開始向精英階層轉移。

與西方文化接觸如此之久,又擁有香港和澳門這兩個視窗,中西方文化的碰撞與廣東人自身的務實結合在一起,並以「勤勞」「低調」這樣的標籤呈現。

有沒有覺得大大咧咧、穿著隨意的美國人與廣東人挺相似?有沒有覺得歐洲人慢悠悠喝咖啡的習慣和廣東人的「歎茶」挺相似?有沒有發現廣東貴為中國經濟第一大省,奢侈品消費卻像返璞歸真的歐洲人那般相對偏低?一個淘寶的資料,「雙十一」購物節裏,上海、北京、天津、浙江和江蘇的「剁手黨」消費力最高,「淘氣值」位列全國前五,為什麼購買力超強、每次「雙十一」交易額都雄踞全國第一的廣東沒有位列前五?因為廣東人雖然愛買,卻因為低調,不愛曬圖曬評價,因此影響了「淘氣值」。

相比張揚炫耀,廣東人更喜歡的是「歎」——歎茶、歎世界,這裏的「歎」指享受。而且,這種「歎」絕不是奢華放縱,而是強調簡單。飲食要清淡,要原汁原味,穿著要簡單隨意,得體即可——沒錯,這就是廣東與世界文明接軌的結果。

但有人會說,廣東在生活方式上確實有西化的一面,那麼上海呢?當年的十裏洋場不是更「洋氣」嗎?

【近代史上的「有趣」,被廣東人所承包】

我一直有個觀點:廣東的西化是走出去的結果,上海的西化是引進來的結果。這是二者最大的差異,也是今日兩地文化有別的內因。

廣東的「走出去」,正如前文所說,是自晚清開始的留洋大潮。那些在海外打拼的廣東人,對西方文化和生活方式耳濡目染,並將之—起帶回中國。當他們賺得第一桶金,衣錦還鄉時,並非單純享受西方發達經濟的成果,因為他們也是這個崛起過程的參與者。正因為是參與者,正因為長期生活在異域,感受著社會的方方面面,他們深知白手起家的可貴,深知低調和節儉的可貴。

上海對西方文化的接納則是引進來的結果。上海開埠後,迅速成長為遠東第一名城。這是一個西方文化和生活方式湧人的過程,作為接受者,上海一步到位,感知先進文化、發達科技和繁榮商業。

有意思的是,將上海引人近代化的主要力量正是廣東人。準確點說,是以廣東人為主的買辦群體。

鴉片戰爭後,上海取代廣州,成為中國新的對外貿易中心。短短時間裏,上海便由一個海濱小鎮變為通衢大埠,洋行林立,商貿發達,也因此急需買辦。

「買辦」,即Comprador,原本是葡萄牙語,類似如今的外企中方職業經理人。在當年的上海,它被翻譯成「糠擺渡」,「擺渡」二字或許詮釋了買辦的內涵,他們就要像擺渡一樣,在中外兩岸間往返,起到溝通作用。

由於廣東與西方接觸較早,從事洋行買辦者也較多,因此當上海崛起後,大量廣東人湧入上海,買辦階層也因此以廣東人為主,其中大部分又來自向來領風氣之先的廣東香山縣(今廣東中山和珠海等地)。

買辦階層不但因此而致富,還成為了早期民族資產階級和民族工業的核心力量。輪船招商局等早期企業的締造者唐廷樞和徐潤、寫下《盛世危言》的鄭觀應,都是其中代表。

十裏洋場的紙醉金迷,也與廣東人分不開。後人提起昔日上海商業,無法避開「四大百貨」——在中國商業史上首創開放式櫃檯、商品明碼標價等現代經營方式,首創「環球百貨」概念的先施百貨;首家採用日光燈管和玻璃櫥窗,並以發行禮券、代客送貨、邀請明星、贈送獎學金等促銷手段著稱的永安百貨;首家裝有空調的新新百貨;首家試用自動手扶電梯的大新百貨。這四大百貨的創始人均來自廣東香山縣,這本身就是香山地區敞開懷抱,多元文化得以交匯的結果,上海恰恰是享受了這一成果。

換言之,上海曾經的西化,只享受成果,卻未參與過程。它一上來就是現代城市的規劃與格局,極具設計感的建築群,充滿時代氣息和創新意識的百貨公司,還有上映不比美國晚幾天的好萊塢電影……這樣的上海,想不精緻都難。

作為近現代以來文化碰撞最為激烈的地方,上海與廣東的氣質之別,恰恰在於起點。廣東的起點是出洋,是海外華僑的打拼,是文化的輸送;而上海的起點,很大程度上是廣東人打造的根基。

百年來中國有趣的一面,幾乎被前衛而西化的廣東人所承包。

【廣東人的有趣,既有地域特色,又有西化的一而】

廣東人有趣嗎?我最早思考這個問題是在大學時代。

我的父親是廣東人,母親是山東人,兒時在靑島長大,初中時回廣東生活,這種背景和經歷使我對文化碰撞更為敏感,也有了更多比較的空間。

初入大學時,難免被社團的招聘廣告所包圍。在那個電腦仍未普及、網路還很新鮮的時代,社團招聘廣告的水準有著極強的地域性。有些招聘廣告四平八穩,官腔十足,有些招聘廣告走煽情路線,慷慨激昂卻嫌假大空。一打聽,經手者和社團主腦多半來自其他省份。也有些招聘廣告極具創意,「鬼馬」好玩,甚至讓不打算參加這些社團的我專門跑去結識設計者,而這些設計者清一色來自珠三角地區。

這並非偶然。後來發現,但凡需要創意的場合,最出彩的同學多半來自珠三角。直至網路普及,這種情況才有所改變。

奧妙在哪里?在香港電視。

早在上世紀80年代,當內地觀眾還拿著春晚當寶貝時,珠三角觀眾就能收到香港電視臺信號,從本卡通到香港劇集,從美劇到日劇,從新聞節目到創意廣告,幾乎「與國際接軌」。香港電視廣告和那些脫口秀式的新聞節目,正是許多珠三角廣告從業者的啟蒙。

別小看這電視信號,在沒有電腦和網路的時代,它意味著認知和思維的巨大差異。

如今開車時偶爾聽電臺,也能聽出差別。普通話主持的字正腔圓,讓你可以想到電波那一頭的正襟危坐,而粵語主持人往往更放得開,笑話多、俚語多,還有許多廣東人才能懂的梗。就像港劇一樣,內地港劇迷掛在嘴邊的無非那幾十套引進版經典劇集,還是普通話配音。而大多數港劇,他們甚至從未聽說過,其中又有大量臺詞根本無法直譯成普通話,否則就會味道全失。

這種隔膜並非只因語言,也因為文化差異。說白了,有些趣味只有廣東人自己才知道。

所以,廣東人的無趣只是因為低調而導致的誤解。我有一個供職于南粵媒體的朋友,曾做過一個類似精英生活的系列,以富人為採訪對象,談其生活方式。結果邀約的本土富人沒有一個願意出鏡,肯出鏡的全部來自外省。對於媒體從業者來說,這種廣東式低調顯然讓人無可奈何,但如果就此認為廣東富人乃至廣東人無趣,多少有些苛責。

就像有錢不是為了顯擺給別人看一樣,一個人有趣與否,關鍵看能否取悅自己。

2017年有個帖子,大致主題是「跟廣東人出去旅行,你安心做個廢人就好」。雖然僅談旅行領域,卻可見廣東人的有趣。

因為經濟發展較早的緣故,廣東成了中國最愛旅行的省份。不管你在國內還是國外,在海邊還是山上,耳邊飄過粵語的幾率相當高。而且因為旅行經驗豐富,廣東人的旅行方式也更貼近旅行的真諦。比如出境遊,許多廣東人早已開始探訪冷門國度,不再局限於熱門爆款,自助遊乃至海外自駕遊,最早就是在廣東人群體中興起。在旅途中,廣東人也不愛淺嘗輒止,更愛不走尋常路。

而且據不完全資料顯示,廣東驢友最不愛窮遊,他們將「窮家富路」的古訓牢記於心,重視安全與舒適,節省時間和心思,以獲取更好的旅行體驗。讓廣東人像苦行僧一樣節衣縮食去旅行,挖空心思去逃票,十個有九個都會搖頭。乍看起來,他們不如那些「說走就走」「一路搭車去西藏洗滌心靈」的人那般有趣。可是,將「安全」「舒服」置於金錢之上,以求更好的旅行體驗,本身就是「會玩」的表現。

據說什麼都吃的廣東人,在旅行吋也是最敢於嘗試當地特色菜品的群體。相比那些背著速食麵甚至電飯煲出國旅行,動不動就在國外找中餐廳的人,誰又更有趣呢?

【「新廣東人」:在老廣的包容中被同化】

改革開放以來,在「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的感召下,無數人湧人廣東,成為「新廣東人」。時至今日,珠三角大多數城市的人口結構都出現了巨大變化,外來人口多於本地人口毫不稀奇,而在戶籍人口中,「新廣東人」的比例也越來越高。走在社區裏,普通話甚至成為主流。

原本就以多元文化著稱的廣東,在這個人口遷移大潮之下自然也有改變,變得更為包容。但反過來,南粵文化的獨特氣質,還有多年來的先進性,都具有強大的魅力,使得新廣東人被同化。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飲食。許多無辣不歡的重口味愛好者,在廣東呆了兒年後,口味日漸清淡。有人說是氣候原因,其實這絕非關鍵因素。粵菜強調原汁原味的烹調方法,看似寡淡,實則趣味無窮,絕非一堆調料可及。另外,在健康風潮的引領下,粵菜的魅力指數也大增。

比飲食更為深入人心的是廣東的「規範」與「自由」。這兩個詞乍看有點矛盾,但卻相輔相成,恰是南粵魅力所在。

規範是指相對髙效的政府效率,相對普遍的契約精神。有朋友曾回家鄉做生意,沒兩年就重返廣東。一來是因為無法適應家鄉政府的低效率和官僚意識,相比之下,廣東政府機關的服務意識更強。二來是因為家鄉人看似淳樸,也愛拍胸脯稱兄道弟,可做起生意來,又往往缺乏契約意識。即使在生活中,規則也無處不在,比如排隊意識,即使比不上日本和香港,廣東起碼也是國內最好的之一。

自由則來自於人際關係的邊界。中國的人際關係,最大問題在於界限不清。人們聊天,常常會問「你一個月掙多少」「你住哪兒」,在廣東可是不禮貌的行為。這種動不動就查戶口一般的交往方式,在廣東相對少見。有人曾說廣東人和上海人冷漠,其實這只是人際交往中的基本修養,對個體隱私的尊重,恰恰是文明社會的表現。至於是否冷漠,看看每年廣東人在慈善領域掏了多少錢,每逢大災大難時有多熱心,自然會明白。

自由還來自於廣東人特有的務實以及不愛攀比的心態。有朋友畢業後來到廣東工作,收入不低,可第一年回家過年,光發壓歲錢就花光了年終獎。如此往復三年,他終於決定不再回老家過年,並對廣東人的紅包文化推崇備至。一個小小的利是封,往裏裝多少都看自己意願,喜氣卻可均沾,開心而無壓力。

小小利是封,其實就是廣東精神的最好呈現。

(葉克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