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敦義為何要推延「總統」初選到五六月?

中國國民黨主席吳敦義有一個外號,叫「海豚王子」,有人更索性叫他為「白海豚」。這除了是譏諷他發言不一致與政策矛盾的代名詞之外,也以此他的「白海豚會轉彎」名言,形容他說話甚至是決策多變。

實際上,單是一個二零二零年「總統」黨內初選的方式及時間表,吳敦義就變化多端,總是算計著如何才對自己最有利。就在二月五日春節年初一到台灣省城隍廟參拜、發紅包,針對外界關注的國民黨「總統」提名黨內初選議題時表示,政府已經宣布“立委”跟“總統”同一天選舉;依過去往例都是在1月投票,因此大概在5月會辦理初選,會多徵詢各方意見、集思廣義,態度完全開放。這一天,他還表示,蔡政府已經宣布「立委」與「總統」同一天選舉;依過去往例都是在一月投票,因此大概在五月會辦理初選;至於初選方式,他仍然傾向於「美國式開放型初選」。

但僅是兩天之後,年初三他南下到南投、彰化發福袋、紅包,並輔選「立委」補選黨籍參選人,卻改口說是黨內「總統」黨內初選機制將在五、六月間啟動,最晚不會超過七月,將以民調占七成、黨內占三成比例決定人選。

吳敦義的最新說法,折射他對「總統」黨內初選的日程及方式,可能不再「白海豚轉彎」,而是已經有了最終的構想,時程是再次拖延到五、六月間進行,比各政黨的的慣例以至是國民黨自己的規矩,要遲上一至兩個月;至於黨內初選,則是放棄了採用「美國式開放初選制度」的構思,但也拒絕了朱立倫越早越好及「全民調」的主張。

當然,即使是吳敦義已經「胸有成竹」,也未能成為國民黨中央的決策,而必須獲得中常會的通過。不過,多數中常委是「吳派」,應可獲得通過。只是曾經「擦鞋擦到襪子」的某些中常委,可能會感到尷尬,因為其人為了「勤王」,在中常會提案,建議黨內「總統」初選採用「美國開放式初選制度」,而吳敦義也裁示將之送交黨內智庫,進行研究,以最後確定是否採用。但這幾天是全島性的春節公眾假期,黨內智庫已經放假,不可能是在此期間呈交研究報告。因此,即使是智庫得出研究成果,也應是在春節前就已經呈交。但又如何解釋,吳敦義直到年初一,還在主張採用「美國開放式初選制度」,而僅在兩天之間,就轉彎得比白海豚還要快呢?這可能是在這幾天,他有機會與「高人」交流,受到啟迪,有所感悟,而決定轉變思維。

實際上,「美國式開放性初選制度」的不可行,除了是較早前許多學者專家指出的幾個不適用於台灣地區的因素之外,包括政黨組織制度不同,美國兩大政黨都是開放式的「柔性政黨」,國民黨是當年按照蘇聯顧問設計的模式——「列寧式政黨」的「剛性政黨」;也包括「美國式開放性初選制度」是公辦,台灣蔡政府不可能採納,由「中選會」進行操盤,而民進黨也不可能作出「配合」,也採取「開放式初選制度」,否則蔡英文就將會被「踢出局」,而對爭取連任的意志極為堅強的蔡英文,是不會「陸文霆睇相——唔衰攞來衰」的;更包括倘是國民黨自辦,在黨產被民進黨當局「凍結」,國民黨連每月的運作經費尤其是黨工薪水都難以籌措的情況下,根本拿不出更多的經費,去進行「美國開放式初選機制」。這些因素,似乎是仍然沒有改口,因而直到年初一,仍然是堅持「美國開放式初選制度」。

促使吳敦義像白海豚那樣「轉彎」的,可能是「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使得吳敦義警覺了起來。實際上,台灣地區的某些政黨過去也曾採取過類似「開放式」的初選方式,但都徹底失敗。其中民進黨在一九九五年進行的「總統」初選提名,民進黨就是以「開放式初選」,確定由「獨派」元老彭明敏搭配謝長廷出選,結果以極懸殊的比例敗給國民黨的「李連配」(李登輝連戰);而一九九八年新黨進行的「立委」提名,也是採取類似美國的公開初選制提名方式,結果其選績,在當屆「立委」議席,因要彌補「凍省」取消台灣省議會導致省議員「失位」的損失,從一百六十四席增加到二百二十五席的情況下,新黨的議席,卻竟然從原本的二十一席滑落到十一席!許多政治學者都認為,這是當年新黨由盛轉衰的關鍵戰役。對此經驗教訓,國民黨不能在重蹈覆轍。

極為諷刺的是,向國民黨獻策應考慮採用「美國開放式初選制度」的趙少康,正是當年在新黨推動這套美式初選的「競選總經理」!難道他還嫌「害」國民黨不夠?甚至是「害」反「獨」促統事業不夠?實際上,一九九四年的台北市長首次實行直接選舉產生,國民黨已經提名時任官派市長黃大洲參選,按照當時國民黨在台北市的基本盤,應可篤定當選。但新黨的趙少康也跳出來參選,形成泛藍陣營「鷸蚌相爭」的態勢,讓本來毫無機會的民進黨提名人陳水扁,享受「漁翁」之利,並為陳水扁五年多後再次利用泛藍陣營「鷸蚌相爭」(宋楚瑜脫黨參選)的機會,實現台灣地區的首次「政黨輪替」。因而有不少國民黨人痛批趙少康:自稱「反獨」,卻是「暗助台獨」。因此,應是有政治學者對吳敦義提出這個教訓,讓他驀然警覺,不再考慮採用「美國開放式初選制度」。

至於吳敦義最後將國民黨「總統」黨內初選的日程,推延到五六月之後,除了是自恃掌握黨機器的優勢,「欺負」在卸任新北市長後,已經沒有任何黨公職,亦即沒有任何政治舞台的朱立倫之外,可能也是在以拖待變,等待美國因素,等待北京因素,等待島內因素。

美國因素很重要,因為他沒有美國人脈,不像蔡英文、朱立倫尤其是後者,都曾在美國留學浸過鹹水,這是美國在心理上比較重視的。因此,他必須利用在三月間訪問美國是,起勁推銷自己,讓華盛頓接受他。

北京因素則是要扭轉北京曾經對他不夠信任的境況。他的如意算盤是,到了五月二十日,他的「登陸」管制期屆滿,他可能要籍此機會,與中共聯合舉辦「國共論壇」,他將以國民黨主席的名義,率領龐大代表團出席,並與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會晤,在爭取北京對他的支持的同時,也是為個人造勢。在此熾熱的氣氛下進行「總統」黨內初選,當然是對他極為有利。

等待島內因素,就是拖得越久,不掌握黨機器的其他黨內競爭對手,越是容易犯錯誤,使得對吳敦義的威脅程度有所減弱。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吳敦義確實是有點小聰明,但往往並非是恰好使到正常的地方。不知今次是否又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