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外交家司徒眉生的傳奇人生

在宏闊的歷史舞臺上,那些驚心動魄的風雲事件,除了彪炳一時的政治人物之外,背後還活躍過一些起了重要作用的平凡人物。印尼華僑司徒眉生(1928—2010),就是這樣一個傳奇式人物。他從未參加任何政黨,也未擔任過任何官職,然而他卻成為民間「外交家」,譜寫了一曲促進中印(尼)友好的壯麗樂章。

在日本占印尼時曾一家四口坐牢

1928年8月,司徒眉生出生在印尼西爪哇的蘇加巫眉小鎰,父親司徒贊和母親劉金端都是中國人。司徙贊是印尼華僑領袖、教育家,其老家是廣東省開平縣,因此司徒眉生始終自稱是百分百的中國人,並以自己是華人而引以為豪。

據稱,司徒贊11歲時因家境貧寒,投奔了在印尼的叔叔。他聰穎勤奮、刻苦攻讀而學業有成,成為一名出色的中學校長,並娶了新加坡女子劉金端為妻。這對恩愛夫妻共育五子二女,分別取名巴生、眉生、戎生、奮生、達生和珍、慧。名字正是他們熱愛生活、四海為家的寫照。木手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後,侵華日軍發動了全而進攻,海外華人立即掀起支援中國抗日的浪潮,印尼華僑成立了「捐助祖國慈善事業委員會」,在華僑中葬集款項和物資。司徒贊被選為文書主任,其妻子也被選為婦女組副主任。眉生在父母的影響下,參加了父親發起的動員家長及社會人士捐款捐物活動。他們的愛國義舉,曾得到華僑領袖陳嘉庚的高度評價和讚賞。

1942年3月5日,日軍佔領印尼首府,9日荷蘭當局投降。從此整個印尼處在日本法西斯鐵蹄統治之下。日本佔領者4月開始大搜捕,父親司徒贊是著名抗日僑領之一,尤其是《抗日宣言》的起草者,因此被捕人獄。母親帶著兩個兒子毅然投身到抗日活動中,14歲的眉生因年齡小機智靈活,組織就讓他送情報。那時,他經常一個人乘火車、趕夜路,從不畏懼,也未出過紕漏。然而,一年之後,母親和兒子巴生、生也被捕,關進日軍憲兵部。家裏只剩下12歲的戎生照顧4位更小的弟妹。

在監獄裏,眉生曾哭鬧著拒絕剃頭,還曾以他的聰明伶俐而博得了看守的友善對待,並利用這一點為獄友們找藥治病。9個月後,日軍法庭判處母親10年徒刑;而巴生、眉生兄弟,因年齡小被保釋出獄,監視居住。為了生計,巴生開始做些小生意,眉生則替人送花。眉生勤奮好學,一有空就閱讀日軍搜家後殘存的父親藏書。他跟父親的朋友張國甚(毛澤東的同學,回國後曾任全國僑聯主席)學習古典文學,向董寅初的夫人楊斯家學習現代文學。後來,他還參加英語和印尼語學習班。兩年的規範印尼文的學習,對眉生以後的發展幫助很大。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司徒眉生的父母相繼出獄。英軍開進印尼接受日軍投降,即成立「戰犯調奮委員會」,其成員以日占時期被捕人士為主,眉生也當上了委員,且工作出色,備受讚揚。

火車裏邂逅讓蘇加諾一見心喜

日本宣佈投降後兩天——1945年8月17日,蘇加諾以「人民代表」的名義宣告印尼獨立。18日,蘇加諾就任印尼首任總統,接著又通過憲法,成立了中央國民委員會。然而,殖民者是不會輕易退出歷史舞臺的。殘存的日本人、捲土重來的荷蘭人和以盟軍名義登陸的英國人,互相勾結起來,向初生的共和國反撲。不久,攻陷巴達維亞(後改稱雅加達)。蘇加諾不得不撤走,日惹便成了戰時首都。經過一段時間穩住陣腳以後,蘇加諾決定在1947年2月25日至3月5日到瑪琅召開中央國民委員會全休會議,以便進一步動員和團結全國人民趕走荷蘭殖民者。這是印尼歷史上的一次重要會議,印尼許多報社都派出記者前去採訪。

《天聲日報》也被邀請參加會議的採訪,但報社為一時找不到熟悉規範印尼語的記者而發愁。一天,尚在念書的眉生到《天聲日報》報社附近玩,被報社老總碰到,老總知道眉生懂印尼文,就吩咐他以該報的見習記者身份,出趟公差,幫忙採訪。一個中學生能有這樣好機遇,也許是命運的安排。這次採訪不僅為他日後被《天聲日報》聘為記者打下了鞋礎,更值得一提的是,眉生居然在採訪途中有幸邂逅了總統蘇加諾,這堪稱是影響他一生的一次奇遇。

一列火車從日惹開往瑪琅,車上的乘客都是出席會議的人員,包括總統、將軍、政要、民主人士等。在火車上,蘇加諾到處走動,和許多人交談。當他來到記者車廂時,發現兩名華人記者,他對其中小記者眉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時的眉生年僅19歲,是當時採訪記者中最年輕的一位。蘇加諾說自己27歲被荷蘭人抓去坐牢,而眉生13歲就坐牢,真了不起。熱情攀談之餘,蘇加諾還囑咐身邊的副官多關照眉生這位元小記者。

當他第二次到日惹時,被蘇加諾的副官發現。於是,他又見到了蘇加諾。蘇加諾托他返回巴達維亞時幫忙買點眼藥水。稍後,眉生買了3支眼藥水及時轉交給其副官。後來,蘇加諾在日惹再次見到眉生時,當面致謝,並說他很快就會班師返回巴達維亞,希望眉生經常去看他。正是這樣傳奇的邂逅,為他以後成為蘇加諾極為信任的「私人秘書」埋下了伏筆。

高中畢業後約兩年,眉生離開了《天聲日報》。1951年8月,眉生被《新報》副總編請去「應急」。他既當中文編輯,又當印尼文翻譯,並到總統府參加外事活動且擔負採訪的任務。有一次,蘇加諾見到他,給他辦了一張隨時出人總統府的內部通行證。此前的1950年5月,中國首任駐印尼大使王任叔向總統遞交國書,總統府通知眉生到場。儀式過後,蘇加諾對他說:「你來了很好,以後這些活動,特別是和中國有關的活動,副官都會通知你,請你參加。」

1952年3月17日,印尼發生了右翼軍人逼宮事件,坦克炮口對準總統府,威逼蘇加諾解散內閣,氣氛非常緊張。蘇加諾走出大門,面對炮口,拿起擴音器,毅然宣佈撤銷納蘇蒂安的陸軍領導職務,並對士兵們曉以利害,以最高統帥的名義要求他們服從命令,撤回營房。稍後,部隊終於撤走。在最後一個士兵離開後,蘇加諾轉過身來,逐一審視,看在緊急關頭還有誰和他站在一起。此時,他看到記者中只有眉生未走。從這時候起,蘇加諾把眉生列為忠實知己。

此後不久,每天早晨5點半,眉生應邀準時趕到總統府,陪蘇加諾散步。三四年下來,他逐漸了解了蘇加諾的語言習慣和政治主張。這段時間裏,蘇加諾要眉生常到茂物植物園,還要他多看書,以增加各方面的知識。眉生利用記者活動較自由和總統府藏書豐富的有利條件,看了不少英文和印尼文書籍,並把蘇加諾全部演講稿譯成中文在《新報》上發表。在這個過程中,蘇加諾與眉生形成了親密的關係,比如,蘇加諾總統的書房和睡房,只有總理和副總理在必要吋才可以到那裏談事,但眉生卻可以隨時出人。實際上,蘇加諾已經視眉生為自己的子侄。 以記者身份在萬隆會議上「參與創造歷史」

1953年,在印尼政府總理阿里•沙斯特羅阿米佐約出席可倫坡會議時,蘇加諾就指示他提出召開亞非會議的建議。經過努力,印尼、印度、緬甸、巴蕋斯坦、錫蘭(後改名為斯里蘭卡)等5國同意擔任發起國,在印尼召開亞非會議。在亞非會議之前,先召開過一次「五國總理會議」,由擔任發起網的5個國家參加。這一次會前準備,最終確保了亞非會議的圓滿成功。

但對於是否邀請中同參加會議,開始時這5個國家意見並不一致,當時巴基斯坦和錫蘭堅決反對邀請中國。而且,對會議能否成功也存在種種疑慮。

對此,印尼政府做了許多工作。而既是《新報》記者、又是大會工作人員的眉生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卻鮮為人知。當時除了幫助接待、保衛代表團以外,對於亞非會議眉生還出了個好點子,借用萬隆的私人別墅作為各國代表團的住處,並親自去做華僑業主的工作,從而解決了大會賓館不足的難題。而且更重要的是,眉生還具體做了一件大事。正如當年擔任亞非會議秘書長的魯斯蘭丁,2004年回憶萬隆會議時所說,司徒眉生「是參與創造歷史的人」。

蘇加諾總統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亞洲國家要團結一致,中國是一支強有力的力量。因此他是堅決主張邀請中國參加,為此,他決定通過管道向中國透露資訊:印尼有意邀請中國參加亞非會議,但發起國中有國家反對,他們反對的理由是什麼,從而使得中國可以心中有數。不過,這些情況在會前還不便通過外交途徑告知中國,於是眉生受命以「民間管道」接洽中國駐印尼大使館。在蘇加諾和魯斯蘭的眼裏,眉生是惟一合適的人選。他是華僑,和中國駐印尼使館的工作人員相熟;他是總統「華文秘書」(雖未正式任命),是「很接近總統的人」,其「洩漏」的消息絕對可靠;他還是《新報》的編輯兼記者,不代表官方,只是個「民間消息靈通人士」。「奉命洩密」的眉生,巧妙地將蘇加諾和魯斯蘭授意的情況,用「閒聊」方式透露給稔熟的袁庚領事。而後,黃鎮大使也約眉生「閒聊」。通過這些「閒聊」,眉生相信「他們已經聽明白了」,而且這些「消息」已傳給了北京,參加會議的中國政府可以做到知己知彼、有備而來。

1954年12月,五國總理在茂物舉行會議,、討論亞非會議的最後籌備工作,並決定正式邀請中國政府參加。

中國國務院總理兼外長周恩來、副總理陳毅以及廖承志、黃華、喬冠華等出席了會議。萬隆會議通過的以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和「求同存異」為核心的十項原則,被國際社會普遍認可,成為世界史上值得紀念的一個里程碑式會議。

作為總統訪華翻譯受到毛澤東讚賞

萬隆會議後,周恩來、宋慶齡相繼訪問印尼,蘇加諾有點坐不住了。一次,在印尼觀看中國代表團演出吋,他情不自禁地對身邊的黃鎮說:「我應該訪問中國了。」按照慣例,印尼外交部需向中方報送先遣人員的名字、職位,等等。外交部清示蘇加諾,「對司徒眉生怎麼報?」蘇加諾想了想說,「總統私人秘書。」

1956年9月30日,印尼總統蘇加諾首次訪華。眉生被臨時加上「總統私人秘書」的頭銜,作為先遣隊成員先期抵達。在準備迎接蘇加諾的北京西苑機場,周恩來從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他,說:「這不是司徒眉生先生嗎?」「我們老朋友又見面了嘛!」接著,周恩來把眉生引薦給了毛澤東、劉少奇、朱德等人:「這是我們在印尼認識的朋友,去年開亞非會議的時候,給了我們很多幫助啊。」

在華期間,蘇加諾日程安排得很滿。9月30日晚,出席周恩來舉行的國慶招待會,毛澤東和蘇加諾總統先後致辭。10月1日,登上天安門城樓,參加慶祝大會和數十萬人的遊行觀禮;晚上,觀賞焰火晚會。隨後,蘇加諾還要在首都10萬人歡迎大會、清華大學和懷仁堂發表演說。這些演講,最初由中方派人現場口譯,蘇加諾不甚滿意。到清華大學演講前,蘇加諾臨時換人,要眉生擔任,結果還算滿意。45年後,清華大學聽過該場演講的學生廖集善寫文章回憶道:「總統演講沒有講稿,內容豐富,範圍廣泛,不時引經據典……幸好司徒眉生學長對印尼話和漢語造詣較深,思路敏捷,口才流利,使他能順利進行這場緊張、扣人心弦的演講的翻譯工作。學生的掌聲往往是他翻譯語音停落後爆發的,由此可看出他翻譯的才能。」就這樣,蘇加諾首次中國之行,訪問了10個城市,發表了14次公開演講,其中眉生擔任現場口譯的就有11次。

從中國回來,蘇加諾對眉生更加信賴,甚至有點「寵愛」了。蘇的書房和睡房,必要時,只有總理和副總理才可以到那裏談事,但眉生可以隨時出入。於是印尼坊間傳說,眉生是蘇加諾的「乾兒子」。1959年底,眉生辭去《新報》工作,正式成為「總統私人助理」。總統及夫人數次訪華,或接待到訪的中國領導人,蘇加諾都指定眉生為隨身翻譯,甚至到了眉生不到場他不開口演講的地步。總統出訪或是外國元首來訪,即使有些場合不需要眉生翻譯,他也不能離開,因為總統隨時會問他一些問題。中國領導人周恩來、劉少奇、宋慶齡等訪問印尼時,眉生不但全程陪同,負責翻譯工作,甚至在某些場合被蘇加諾委派為全權代表,陪同劉少奇參觀訪問,這在世界外交史上也是極其罕見的。

後來,當蘇加諾健康出現問題時,眉生通過前總統侍從醫生胡永良向蘇加諾建議利用中醫治療,並參與從中穿針引線,由中國政府派出了中醫專家組到印尼為蘇加諾治病。為便於協調,眉生便被任命為改組後的印尼總統保健小組秘書,與蘇加諾形影相隨。中醫專家組在印尼期間,還積極為印尼一些政府官員和知名人士進行診治,使許多人愛上了被他們稱為「中國咖啡」的中醫藥治療,使中醫藥學和中醫文化得以在印尼廣泛傳播。

事變中司徒被蘇加諾親令護送離境

正當中印(尼)友好關係向前發展的時候,1965年印尼陸軍右翼軍官發動政變,史稱「9•30」事變,蘇哈托以陸軍部長兼陸軍總司令身份,乘機掌握了實權,一場來勢兇猛的反共、反華、反蘇加諾的風暴襲來了。隨後,發生了震驚世界的血腥大屠殺。據描述,「穿越雅加達市區的芝利翁河被染成一片鮮紅」。

蘇哈托掌握政權後,密謀除掉蘇加諾總統身邊的重要人物。眉生因為是總統私人助理,與總統關系甚深,首當其衝地成為打擊對象。於是,一個企圖秘密綁架眉生的陰謀正在策劃中。幸好眉生人緣好,一位深知內幕的朋友緊急告訴他;已被軟禁的蘇加諾也從一位效忠於他的將軍的報告中,得到同樣的資訊。因此,當眉生請示該怎麼辦的時候,蘇加諾決定讓他暫時去香港避禍,以保護他的安全。

眉生立即回家,把文件在後院燒掉,再把家事安排妥當。兩天後,他帶著自小聾啞的二兒子以出國看病的名義到雅加達馬腰蘭機場,卻被一位軍官阻撓不讓上飛機。眉生要求與總統府通電話,蘇加諾立即命令該軍官讓眉生返回總統府。一回到總統府,蘇加諾馬上在總統府辦公廳主任雅明寫的備忘錄中作了批示:「給地方掌權者發出總統命令,讓眉生去香港。」落款為蘇加諾,日期是1965年11月3日。接著,蘇加諾又把警衛團副團長馬爾韋•賽蘭叫來,命令他次日送眉生去機場,要看著眉生登上飛機,飛機起飛後再回來。第二天,眉生等人輾轉到了機場。為了掩人耳目,馬爾韋•賽蘭安排眉生與蘇加諾總統的醫生劉英昌一起到荷蘭買藥。走上了逃亡之路的眉生他們先飛東京,再到北極安特拉吉短暫停留,最後到了荷蘭阿姆斯特丹。

不久,蘇加諾被徹底剝奪了權力。遠在荷蘭的眉生考慮到「要儘快獲得有關印尼方面的消息,住在歐洲是絕對不行的」,所以他就經荷蘭返回香港。此時印尼政變當局吊銷了眉生的護照,使他無法在香港居留,而且意味著港英政府可把他遺送回印尼。由於他為中國參加亞非會議和中國、印尼的友好交往所作出的巨大貢獻,中國政府對他及其全家都很關注,明確告訴他,可以安置在北京或廣州生活。眉生一方面覺得定居內地,使自己的身份向印尼政府更說不清,落人口實;另一方面覺得這也會給中國政府增添麻煩,於是最終在父親的安排下移居澳門,經商謀生。

梅加瓦蒂任總統後司徒眉生終獲殊榮

在印尼軍事政變後逃亡澳門的日子裏,面臨隨時都會被追抓的艱苦環境,眉生也始終沒有忘記為中國和印尼的友好交往出力。雖然蘇哈托政權開始採取了反華排華的政策,但眉生堅信中國和印尼人民的友好交往一定會繼續,並經常與來自印尼的官員和朋友互通資訊。甚至在印尼鬧糧荒需要進口糧食時,他還和印尼的朋友一起在中國與印尼間秘密進行大米的轉口貿易。特別具有傳奇色彩的是,1981年臺灣「行政院長」訪問印尼,中國對此反應強烈,蘇哈托為了向中國解釋意圖,邀請眉生回印尼,委託他向中國傳話。

由於蘇哈托政權的追捕,眉生被迫離開印尼逃亡到澳門已達16年,此時回去吉凶未卜,親朋好友都勸他不要前往。但為了促進中國和印尼恢復正常的外交關係,眉生置個人安危于不顧,毅然冒險前往。出人意料的是,蘇哈托熱情接待了他,並鄭重地對他說:「你見到中方官員,可以轉告他們:臺灣官員只是一次私人性質的訪問,印尼仍然堅持‘一個中國’的原則。中、印尼的外交關係不可能短期恢復,但希望先從外貿關係開始。」就這樣,眉生不計前嫌,拋棄了個人的恩恩怨怨,又一次充當起了「民間外交家」,到北京找到過去的朋友,傳達了蘇哈托的解釋,為恢復中國和印尼的正式外交做出了努力。

中國與印尼邦交正常化以後,特別是1999年蘇加諾總統的女兒梅加瓦蒂當選印尼副總統、不久又當上總統後,對中國採取更加友好的態度,取消了蘇哈托時期對華人的歧視政策,恢復華校、華報和華人社團,甚至把中國的春節也定為一個公共假日,允許華人慶祝。而此時,眉生更是沖在了中國與印尼友好交往的第一線。

在眉生隨便進出總統府的時候,梅加瓦蒂才十來歲,叫他叔叔。中國領導人帶夫人訪問印尼時,蘇加諾就叫她代表母親(第一夫人)作陪,又叫眉生跟著關照她。眉生落難澳門,受監視的梅加瓦蒂曾借旅遊團到香港的機會,約見「司徙叔叔」。後來無論當副總統、還是接任總統,梅加瓦蒂和眉生見面時,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叫他「叔叔」。與客人會面時,仍然請眉生和她同坐一張沙發上。當選總統後才幾個月,2001年的年末,梅加瓦蒂出訪途中,在香港做短暫停留時,於2002年的第一天(1月1日),帶了50多人,不管人多眼雜,硬是以私人名義,專程來到澳門探望長輩——「司徒叔叔」和嬸嬸(眉生的夫人)。眉生感慨地說過,他一生有三個想不到,其中一個想不到的,就是蘇加諾的女兒梅加瓦蒂會當總統。

眉生此時雖然已年過70,但他情繫生於斯長於斯的印尼,日久彌深,他想讓下一代回到印尼,在印尼做些有益當地人民的事情。他回憶起蘇加諾邀請中國醫療專家治病,把中藥稱為「中國咖啡」的往事,進而想開發印尼熱帶草藥的豐富資源,並把這設想告訴了梅加瓦蒂。在梅加瓦蒂支持下,眉生與杭州「胡慶余堂」國藥店合作,於2004年在雅加達設了分號;不久,北京「同仁堂」也在雅加達

落戶。在眉生的撮合下,中國與印尼天然藥物研究開發研討會於2003年12月在雅加達召開,梅加瓦蒂知道後,一定要把開幕式改到總統府舉行。在開幕式上,她還發表了重要講話。

如今穿過歷史的雲煙,當一切都歸於平靜後,當人們再次回顧20世紀中期中國在國際政治舞臺的幾件大事時,才發現都與眉生有著如此密切的聯繫。

(裘偉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