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為何要挽留郭台銘?

昨午召開的國民黨中常會,其中一項議程是處理郭台銘的退黨申請事宜。經討論作出決定,接受台北市黨部建議,做出不批准退黨案、並「予以慰留」。國民黨發言人歐陽龍在會後轉述,台北市中正區黨部受理後,經過台北市黨部討論後,建議予以慰留,中常會也認可市黨部建議。多位中常委表示,郭台銘熱愛「中華民國」,也是國民黨的好同志,雖申請退黨,但到目前為止,「郭台銘依然是國民黨黨員,無庸置疑」。而黨主席吳敦義也在會中認可市黨部的建議「予以慰留」。

本來,昨早在傳出國民黨當日中常會可能會處理郭台銘退黨案,完成其退黨程序的消息時,郭台銘的發言人、永齡基金會副執行長蔡沁瑜還對媒體表示,「老闆有交代」,要特別跟大家說,他創業這麼久、工作數十年,第一次平常日邀請朋友去打球,因為無黨一身輕,國民黨已經要完成退黨程序,相當開心。但國民黨中常會討論的結果,卻是不批准郭台銘的退黨案。蔡沁瑜就立即表態,「不希望再跟國民黨糾纏,國民黨也不要再來勾勾纏。」

此顯示,國民黨仍要留住郭台銘,只要他不自行參選「總統」就行。但郭台銘顯然對國民黨已完全死心,去意已決。郭台銘雖然已經決定不參選「總統」,但卻仍然寄情於參與政治。因此,他已與柯文哲達成默契,除了將與柯文哲繼續在「立委」提名上合作、互推人選外,也在醞釀安排自己的人馬,投入一些深藍選區,要和「挺韓」立場鮮明的國民黨候選人競爭,搶攻「正藍」大旗。不過,是否會有轉機,可能還要看「中選會」受理正副「總統」候選人登記申請的截止日十一月二十二日之前的事態發展。

國民黨為何要留住郭台銘?原因很多。當然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維護國民黨的團結,防止分裂。現在,由於「總統」大選,國民黨的支持者儼然分裂為兩大陣營。其一是以韓國瑜為龍頭的「草根藍」、「庶民藍」,其中最堅定的是反對年改的黨政軍退休人員,及地方派系勢力。後者因為曾經在馬英九執政時,受到黨中央的排擠,因而對受到馬英九和國民黨傳統勢力「不屑」的韓國瑜,有「同病相憐」之感。另一方就是「知識藍」、「經濟藍」,主要是國民黨的傳統精英階層,本來是馬英九、郝龍斌等為代表,而現在的精神領袖則是郭台銘。兩者之間互相看不起,形同水火。

吳敦義就像誘騙老貓去火中取栗的猴子,進行權謀操弄,在國民黨「總統」黨內初選的過程中,使用以A卡B,再以A卡C……的手法,先後戲弄朱立倫和王金平、韓國瑜和郭台銘,將一手好牌打爛,以至造成今日國民黨瀕於分裂的危急狀況。雖然郭台銘在最後關頭宣布棄選「總統」,但仍然拒絕與韓國瑜合作,而且民調顯示,郭台銘棄選後韓國瑜的民調更是遠落後於蔡英文,因而必須把郭台銘拉回來,並設法綴合「韓郭和」,希望能翻轉選情逆轉勝。

其二是阻止郭台銘與柯文哲在「立委」選舉方面的合作,威脅國民黨的「立委」選情。實際上,最近國民黨的「立委」被提名人就懮心忡忡,擔心自己的選情將會受到「郭柯聯軍」的狙擊。最擔心的情況是,國民黨和「郭柯聯軍」「鷸蚌相爭」之下,讓民進黨「立委」候選人「漁翁得利」。只有將郭台銘留在國民黨內,使其受到黨紀的規範約束,不但不能推出自己屬意的候選人(本來理論上國民黨可以接受其推薦的人選,以國民黨中央徵召的方式予以提名,惟國民黨的「區域立委」提名作業已經基本結束,不能再安排人選),而且更不能為台灣民眾黨的「立委」候選人站台。

其三是國民黨中央希望能得到郭台銘的財政支援。在「黨產會」凍結國民黨黨產後,國民黨的日常黨務運作經費就捉襟見肘,東借西貸,郭台銘就曾以母親名義,借出四千五百萬元給國民黨中央以支急應。而郭台銘作為台灣首富,也確實是頗為慷慨,最近趙少康就指出,國民黨不少大佬都收過郭台銘的錢,實際上馬英九基金會、張善政的善科基金會,郝龍斌當市長時台北市政府參加上海世博會的建館經費,郭台銘都曾慷慨捐贈。

而選舉是需要財政支持的。「中選會」已經宣布,二零二零年「總統」大選的每一組參選人的經費上限,是不得超過四點三億元;「立委」競選經費上限尚未宣布,但按照往年經驗,約是七百多萬元。以前在國民黨有錢時,這筆開銷當然沒有問題,而且「立委」選舉的參選人不但有黨中央撥款,還有縣市黨部資助,屬於黃復興黨部的,特種黨部也予以財政支持。但今次不同,不但是地方黨部和特種黨部無錢,黨中央更是黨庫空澀。當然可以接受政治獻金,但商人都是現實的,最多是兩頭挹注,其實捐贈更多的還是民進黨。近年的多次公職次選舉,民進黨收到的政治獻金,都多於國民黨,而且還是大額捐款居多。顛覆了過去民進黨人是在街頭站在肥皂箱上演講,收到小額捐贈的傳統。因此,如果能拉住郭台銘,倘他開心,按照《政治獻金法》規定的限額,慷慨捐贈競選經費不是問題。

其三、可能還有一個不能說出口的原因,就是可以做韓國瑜的「備胎」。韓國瑜由於自身作派的原因,及「韓粉」的強烈排他主義,其支持度始終只能在三成左右徘徊,與國民黨的支持度高於四成多形成罕見的不同步反差。有平面媒體民調顯示,相較於泛綠選民對蔡英文支持度達到百分之八十一點三,泛藍選民中,只有百分之六十一支持韓國瑜。這與蔡英文的民調較高,民進黨的民調卻是較低,正好是呈現相反狀態。

因此,國民黨能否取勝,問題不在國民黨自己,而是在於韓國瑜。這就導致國民黨內「換瑜」呼聲不絕。雖然國民黨中央為了防止「韓粉」作反,而否認會「換瑜」,但並非沒有此想。前一段時間盛傳國民黨派出特使前往北京通報「換瑜」部署,雖然黨中央當即予以否認,但人們卻仍然「寧願信其有」。其實,韓國瑜在新北市三重舉辦大型造勢活動,表面的理由是要搶在「中選會」接受被連署人登記前,向郭台銘「示強」,其實質卻是收到黨中央打算「換瑜」的風聲,而籍此「示強」兼「示威」。

倘韓國瑜的頹勢繼續走下去,就必輸無疑。這不但關係到國民黨今後的生死命運,也關係到吳敦義的黨主席不保,更關係到吳敦義不具將自己列為「不分區立委」名單第一名,並藉此摘取「立法院」龍頭的正當性。因此,仍然不排除有「換瑜」的可能性前景。如果屆時郭台銘仍然保有國民黨黨籍,因為他在國民黨初選中排列第二,就有可能是取代韓國瑜的首選。而從各種數據看,郭台銘也確實是優於排列第三的朱立倫。不過,倘是「換瑜」,「韓粉」或會造反,就要看國民黨中央鼎鼐協調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