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變身:老千反老千

「普通人賭博,賭的是錢,是家業;我們這些老千賭博,賭的是命。」

早上九點鐘,徐軍剛剛開啟反賭俱樂部的門,見到一個年齡50多歲的女人,帶著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小夥子。

徐軍將兩個人引進屋裡,讓座,奉茶,這才知道,兩個人來自浙江建德市,家裡做藥品生意。利潤高,家裡有錢,兒子卻迷上了網路賭博。債主上門,當媽的一問,才知道兒子輸了180萬元,借了網路貸款。

媽媽哭著說:「那可是『砍頭息』啊,還不上,要人命的事。」

在媽媽的眼裡,兒子乖巧,聽話。沒成想輸了錢,要債的人來家裡鬧,二三十萬的事,錢不多,媽媽還上了。兒子沒有了債,想著翻本,再去借,又輸了。不敢告訴家裡,借了高利貸。債主又找上門,180萬元的債務,媽媽沒有還。

兒子說了,沒錢還債,只能去死。媽媽以為開玩笑,沒想到當天晚上兒子就吃了大量安眠藥。媽媽給他打電話,沒有人接,趕快過去。一看,兒子口吐白沫,緊急送往醫院救治,好歹搶回條命。

徐軍給兩個人演示了千術,當兒子的這才明白,無論賭什麼,怎麼賭,他是永遠贏不了網路賭場莊家的。臨走時,向徐軍鞠躬,說:「再上網賭博,我就自己砍下自己這隻手。」

一個多月過去了,媽媽給徐軍打來電話,說:「他真的聽了你的話,沒有再上網賭博。」

徐軍說:「這個人還算是知道戒賭,但更多的賭徒,不相信自己會輸。網路賭博,就如同黑洞,將他們吸進去,連骨頭渣都不剩。」

絕望三天:最輕的是剁手

徐軍本是賭徒,慣出千術。23歲時,便以賭博為生。有一次,江蘇常州的一個朋友,打電話叫他過去。主意有一個,謀劃合作,朋友設計好,室內裝了隱形攝像頭,一個在空調,一個在日光燈裡。每次打牌賭博時,朋友能夠看到每一個人的牌。

請來徐軍,防的是沒有辦法贏的時候,依靠徐軍的千術來換牌。按照徐軍的說法,他能夠在你的眼皮底下沒有任何破綻地換牌。

兩個人約定好了分成比例,徐軍訂了車票,直接來到常州。無法依靠攝像頭贏牌時,徐軍憑手上的功夫,能夠做到萬無一失。徐軍自信自己的千術,一把牌無論怎樣,要變成幾點就是幾點,小錢輸大錢贏,賺的錢堆成小山包,徐軍的臉上笑開了花。

正玩到興頭,屋門啪的一聲被打開了,突然衝進來六個人,直接把徐軍揪起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暴打。打得頭破血流,扔進一個房間裡。一個人搬把凳子,坐下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徐軍看。

小黑屋裡暗無天日,幾個人輪流進來,二話不說,先把徐軍拎起來打。然後再問:「你出老千,怎麼辦吧?」

徐軍明知道被現場抓包,沒什麼好結果。他曾目睹一個出老千的人,被抓到現場後,對方拿出鐵棍,兩個人將老千的右手硬按在賭桌之上,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去,直砸得血肉模糊,慘叫連連,放出後不得不去往醫院做了截肢手術,自此失去了右手。

那些被抓住的老千,廢隻手算是輕的。嚴重的斷手不算,再加上斷腳挖眼,甚至還有的老千自此消失不見,人沒有了,連屍首都找不到。

明知後果嚴重,留給徐軍的只有一條路,談判。對方開價五十萬元,否則,先斷手,再要徐軍的命。徐軍說:「我的父母,讓他們拿出這麼多錢,不可能的事情。」

萬般無奈,左思右想,徐軍打電話給一位朋友。這個人與對方相識,找到關係,談了價格,最後定在20萬元。

談好了價格,開始籌錢。三天兩夜的時間裡,徐軍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絕望,他才23歲,還未成家立業。天亮了,人進來,拖起徐軍打一頓。天黑了,人又進來,罵罵咧咧,錢什麼時候到位?手裡拎把菜刀,在徐軍眼前晃悠,威脅他,要不要現在就把你的手剁下一隻來?左手,還是右手?你自己挑!

沒有了贏錢時的刺激,徐軍每一秒都深處恐懼之中。他說:「這是我一輩子過得最痛苦的時候,出千被抓了,把柄在人家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們處理掉。」

徐軍也想過,如果真被剁掉一隻手,身體殘缺了,自己這一輩子幾乎就完了。20萬元,第一天沒到,第二天沒到,第三天的時候,徐軍覺得自己要被對方殺死了。人一下子就失去支撐,徐軍說:「當時突然覺得,賭博,錢是來得容易。普通人賭博,賭的是錢,是家業;我們這些老千賭博,賭的是命。」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判斷自己已經走不出去這間屋子了,門開了,兩個人進來,把徐軍放了。20萬元到賬,徐軍鬆了一口氣,迷迷糊糊走出屋門,仰頭看著藍藍的天空,心裡沒有喜悅,特別難受,像是被人捏住心臟,透不過氣來。想哭,已經沒有眼淚。

隨後三個月的時間,徐軍什麼事也沒有做。各地到處走,散心。眼前是美景儼然,心裡空空落落,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麼。徐軍說:「那一段日子一直在想,看透了許多世間的事。這才發現以前走的路,都是錯的。」

想明白了,徐軍回了家。父母知道了,後怕,又說不出什麼。徐軍說:「至今不敢想,那三天兩夜幾乎無法回憶,現在說一說,後背還有些發涼。我當時就和父母說了,再也不會走賭博這條路了。」

接待2000賭徒,八成網路賭博

戒賭之後,他走上了另一條路,和三個朋友一起,開了一家浙江阿軍反賭俱樂部,專門勸人遠離賭博。對於找上門來想戒賭的人,俱樂部並不收取任何費用。徐軍現在開設的生意,足以支付相應開銷。

來找徐軍的賭徒,都是妻離子散,家不成家,業不成業。沒輸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不會想到戒賭。

於是人間悲劇輪番在徐軍眼前上演,父母帶著來的,夫妻相伴來的,見了徐軍的面,白髮蒼蒼的老人,「啪」的一下跪在地上。

一位來自溫州的老闆,42歲,家裡三代做古玩生意。迷上網路賭博,前前後後,差不多輸了一個多億。這位老闆說,最高峰的時候,半個多小時不到,贏了1600萬元。興奮,臉膛發紫,以為遇到一條發財路。不停地加碼,一天下來,從贏到輸,臉都黑了,最終的結局,一個多億輸進去。

老闆見到徐軍,眼睛空空落落,無神,且佈滿血絲,紅紅的看了怕人。這位老闆告訴徐軍:「我20多歲出去賺錢,從幾百萬的家產,到上億的資產,一天的時間,所有的錢都輸掉了。為還賭債,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掉了,別墅、工廠,到最後連一千塊錢也拿不出來。」

徐軍有一個朋友,平時開理髮店為生。不捨得花錢,屬於丟200元錢,會難受一天的人。徐軍說:「在朋友們眼裡,常講他是鐵公雞。結果遇到網路賭博,錢輸進去,人差點完了。」

徐軍勸,不要賭了。朋友不聽,說:「我今天一晚上贏了兩千多。」

徐軍又勸,你要收手了,朋友還不聽。徐軍說:「這個朋友做小本生意,他一晚上贏兩千多,他剪一天頭髮,三十塊一個,才掙多少錢?兩下對比,賭博在短短十幾分鍾贏的錢,遠超過他的工作,他自己等於直接否定了自己的勞動。」

沒幾天,朋友輸進去十多萬元。想贏回,翻本,接著又賭,手機裡點開賭博網站,連輸三晚,二十幾萬元沒有了。

來找徐軍的人多了,他慢慢發現,因網路賭博傾家蕩產的賭徒,人數逐漸超過了傳統賭博。徐軍接待的超過2000名賭徒,有80%左右與網路賭博有關。

相對於傳統賭博,網路賭博的殺傷力更強。傳統賭博還需要一個場所,網路賭博方便到只要有一部手機,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參與賭博。徐軍說:「這正是網路賭博最為可怕的地方。只要有網路,有電腦、手機,連上網路,點進賭博網站,幾分鐘內輸贏上萬。」

一位來自秦皇島的老闆,50多歲,做化纖行業。經朋友介紹,從網路上下載了一個百家樂的賭博軟體,一年不到的時間,輸光所有的資產,外借高利貸、網貸,親戚朋友全張口借遍了,欠了800多萬元的賭債。

走投無路之下,這位老闆在網路上搜索,想戒掉賭博惡習。他找到了劉心誠,劉同樣以反賭勸誡賭徒。電話打過來,劉心誠一接,沒說幾句話,這個來自秦皇島的男人已涕淚滂沱。劉心誠等對方情緒平穩下來,說:「你不要賭了,再賭下去,沒有辦法贏到錢的。那些網路賭博網站都是背後人為操縱的。」

劉心誠的說法,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他說:「傳統的賭博,賭場想贏你的錢,還得花一段時間。網路賭博的可怕,在於很短時間內,席捲你所有的財產。」

劉心誠接待過兩位來自山東的求助者,一對夫婦。原來有一個企業,現實生活中,兩個人本本分分,用心經營企業,從來沒有參與過賭博。老公偶然經朋友介紹,在網路上迷戀上一個紙牌賭博遊戲,剛開始贏了幾萬塊,還能夠提現,覺得好玩,繼續賭下去,贏的錢全部搭進去了。

輸了錢,男人不服氣,覺得還能夠贏回來。接著賭,沒想到接下來輸了十餘萬元。他想翻本就不再賭了,又賭下來,五十多萬輸進去,讓老婆知道了。

老婆勸,輸掉這些錢就算了,咱們就當買個教訓。男人不死心,有一次,當著妻子的面,一起開啟賭博軟體,讓妻子賭。為此找了個理由,換手如換刀,手氣說不準就變了。老婆見勸不住,就隨便玩了幾把,沒有想到,贏了近萬元。

接下來的行為,把一對夫妻拖進了萬劫不復的境地。夫妻倆一商量,想著能不能把錢贏回來。兩個人坐在電腦前,一直在賭博,輸輸贏贏,完全無法控制。三天三夜,輸掉1300餘萬元。企業賣掉了,貸了款還賭債,兩個人連死的心都有了,但可憐孩子,捨不得。網上找到劉心誠的電話,這才想到戒賭。

劉心誠說:「如果說傳統賭博和網路賭博有相似之處,那就是處處都是千術,你要想贏,不可能的事。」

賭博千術比魔術高階多了

劉心誠22歲之前在工廠上班,後來在棋牌室結識了一些打牌的人,一來二去,沾染上了賭博惡習。七年時間裡,劉心誠一直在輸錢,外債高達六萬餘元。他不知道為什麼輸,一個偶然的機會,劉心誠發現賭博當中有人在搞鬼。「在打一場麻將時,我發現有人換牌。這才知道賭博裡面原來有人出老千。」

劉心誠看到的僅僅是冰山一角,「很荒唐的是,我並不覺得出千有問題,當時非常羨慕這些出千的手法。」

羨慕出千的人掙到了大錢,劉心誠開始主動接觸賭場裡的老千。請客,吃飯,想跟著學些千術。飯吃了,酒喝了,老千並沒有教給劉心誠手法,而是提出了交換條件:你是一個賭錢的人,認識的賭場多,你把我帶到賭場裡賭錢,每帶我進去一家新賭場,就教你一個出千的手法。

直至那時,劉心誠才知道了關於賭場與老千的內幕:老千每進一個賭場,都要和賭場老闆合作。老闆提供場地,允許老千在賭場裡打牌贏錢,到手的所有賭資,賭場老闆與老千按照七比三,或者是八比二的比例分成。

老千在賭博過程中被發現了,賭場老闆會提供保護。出千被抓了,老闆帶著人站出來,先把老千控制住,要給參與賭博的客人們公道。這個時候情況非常緊張,也極為微妙。

先把老千打一頓,打得頭破血流,再讓老千賠錢。流點血不算什麼,那是給賭場的客人們看的。錢賠了,在老千看來不重要,還能在下一個賭場出千賺回來。重要的是不被斷手斷腳,沒有了吃飯的傢伙,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劉心誠說:「某種程度上,老千就是賭場的棋子。老千相信自己的千術不被發現,如果被發現,老闆也會保護他不受傷害。這就是為什麼兩方要合作的原因。」

職業老千,以賭博為生,一天到晚混跡於各地賭場。賭場開在什麼地方,如同傳銷一樣,當地內部的人都知道。十來天的時間,這個地方的賭場的錢贏夠了,老千就要去往下一個賭場。劉心誠領著老千去往一個又一個賭場,他也學到了一個又一個出千的手法。

時間長了,劉心誠也明白了,為什麼老千的規矩,是必須和賭場老闆合作。老千初來場子,不知道里面是什麼行情。有沒有人懂千術?誰是好賭且有錢的賭徒?只有賭場老闆明白,對每個賭徒瞭如指掌。老千想在賭場撈錢,自己在裡面賭博,沒有老闆的同意,基本上不可能。

劉心誠說:「賭場老闆會告訴你,這個場子有沒有人懂千術,能不能賭。如果有人懂千術,那就帶著去另外一個場子,或者老闆新開一個場子。」

掌握了千術,劉心誠的眼睛明亮起來,烏煙瘴氣的賭場裡,什麼樣的手法都在他的眼前一覽無餘。有時候,他到了一家賭場,看到有出千的同行,也不說話。兩個老千眼神一碰,彼此心知肚明。一場賭博下來,出千的人贏了錢,也會分10%至20%的錢給劉心誠。看贏的錢多少,從幾百到幾千甚至上萬都有。

劉心誠說:”錢悄悄遞過來,說一聲,拿去,買包煙抽,買杯茶喝。我往那兒一站,為什麼他們給我錢,因為你知道他們出千的奧祕,他給錢,等於是封口費。”

劉心誠和浙江的一家賭場合作過,在山上玩撲克,一場贏了一百多萬。沒想到被朋友出賣,對方將他控制住,提出一個條件,必須幫助他去賭博,否則後果自負。

被打得受不了的劉心誠,又不想從此被人控制,後半夜等看管他的人睡著了,悄悄開啟窗戶,從二樓跳下來,腿摔傷了,一瘸一拐逃走了。回到家想了許久,自此發誓不再賭博,要去揭露賭博的真相。

賭徒找到劉心誠,問他,是不是賭場裡都是圈套?

劉心誠說:「開設賭場的人,和裡面放高利貸的人,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先吸引賭徒進去賭博,有老千贏走你的錢,你沒錢了,有放高利貸的人借錢給你。你輸了再借,這就形成了惡性循環。」

賭徒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不信的人說:「你以前是老千,我眼睛看著你,你怎麼出千?」

劉心誠笑了,拿來一副牌,要幾點抓幾點。賭徒還是不信,自己帶牌過來,劉心誠要哪張牌來哪張牌。你要紅桃8,第一張不是,再開啟後,就變成紅桃8了。想要的牌,劉心誠隨心所欲都能拿到。

賭徒再不信,劉心誠就講自己的經歷。

劉心誠參與賭博,老婆吵,孩子鬧,家人反對,並且為此開了一個家庭會議,所有的親朋好友來到家裡,七大姑八大姨地勸。劉心誠說:「當時入了迷,怎麼可能聽勸?」

不聽勸的劉心誠,把手機號碼全部換掉,這下好了,家裡人找不到他。從老千的角度,賭博早晚會出事,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區別。劉心誠走遍浙江、江蘇一帶的賭場,贏了錢,結下仇。他說:「仇家也是賭徒,結下仇的人,要麼走,要麼死。都是為了利益,不可能在賭場裡面結識朋友。」

賭徒不管與誰,都是翻臉無情。看起來親熱,骨子裡有不滿的情緒在裡面,只不過沒有發洩出來。劉心誠作為一個老千,在賭場裡面就算贏到一點錢,賭場也不會按輸贏分成多少給你。

劉心誠說:「賭場要控制老千。老千為了拿到錢,只能為老闆服務。一直服務到老千出問題的那一天。出了事,你說是不是要結仇?結仇處理的方式,要麼死,要麼活。死了不說,活著難受。腿打斷了,那是賭場老闆給老千面子。手指八根切了,留給老千左手兩根手指,那是留著吃飯,別人不餵你,也能自己拿勺子吃,不會讓你餓死。」

還有一些賭徒,一般是朋友介紹進去賭博的。他在這裡輸了錢,自然會埋怨朋友,對朋友沒有感謝,說到底還是恨,朋友親人,經過賭博變成仇家,多不勝數。

這些話講給賭徒聽,好多人不信。除非親眼看到,賭徒才會死心。劉心誠見過參與賭博的人有80多歲的,小到十五六歲的都有。手裡有點錢,交友不慎,一帶就進了賭場。

劉心誠說:「你認為的公平,是你不懂這裡面的奧祕。所有認為賭博是公平的人,在懂了之後,才會發現十賭九詐是真的。」

反賭俱樂部被砸,警察及時撑腰

賭博輸光了,想要戒賭,找到劉心誠。見到沉迷賭博的人,劉心誠也不多講大道理,覺得沒有多少說服力。用普通的麻將牌,或者賭徒自己帶來的撲克,現場玩給他們看。一張麻將牌,摸出來是北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另一張麻將牌。這把牌原本不能和,劉心誠一上手摸牌,結果和了。

還有普通的撲克牌,不管任何牌,即便不會預先加工做記號,每張也認識。不但如此,不管對方如何洗牌,拿到劉心誠手上,無論是他來發牌,還是從桌上拿,都能夠得到自己需要的大牌。關鍵是沒有破綻,別人看不出來。

來的人以為是在變魔術,劉心誠笑了。他說,不管是什麼千術,都比魔術手法高階得多。魔術表演失敗,頂多重來一次,千術是在賭桌上表演,被揭穿的後果非傷即死。

拜訪劉心誠的人,親眼見識千術。坐下來,不知道誰會搞鬼,自己也看不出來,唯一不輸的方法,就是再也不去參與賭博。而劉心誠反賭時表演的千術,僅僅是賭博千術中的冰山一角。

有人看了,想學,拜劉心誠當師傅,為此想盡了各種辦法。劉心誠說:「遇到這種人,告訴千術的原理,這是可以的。這千術如何操作的關鍵點,是不能讓他知道的。否則,可能他學會了千術,去害人,最終會害了自己。」

千術反賭,壞了賭場的行情,人家就要報復。20多個人,手裡拿著鐵棍,闖進了徐軍的反賭俱樂部。人進來了,橫,氣勢洶洶。砸東西,玻璃、辦公桌一片狼藉。砸完了辦公室,人上來推了徐軍一把,威脅的話沒少說,豎眉立眼,目的只有一個,關了反賭俱樂部。

辦公室四個工作人員,三男一女,女同事被嚇得哭了。徐軍安慰女同事,又打了報警電話,那些人見勢不妙,口裡罵罵咧咧,人早走了。沒一會兒工夫,警察來了,瞭解情況後,給徐軍打氣,讓他遇到這種威脅,隨時打電話,下一次一定抓住這些人。

話是這麼說,心理上總歸有影響。派出所所長也看出徐軍的擔憂,爽快地把私人手機號碼寫在紙上,遞給徐軍,說:「隨時打電話,我過來至多十分鐘。」

多餘的話沒說,徐軍的心裡暖暖的,感覺到心裡有了底。

有警察保護,上門打砸的人少了,騷擾電話卻逐漸多了起來。鈴聲一響,接通了,話筒裡傳來聲音:「你再開門,我過去捅你兩刀,讓你見不了明天的太陽。」

一天接七八個,多的時候二十幾個電話打過來,不是說要剁徐軍的手,就是要把徐軍的十根手指砍下來,丟到河裡喂皮皮蝦。

徐軍笑了,問對方:「皮皮蝦在哪一條河裡養啊?你告訴我,我過去,不用你費事。」

對方愣了一下,隨後氣急敗壞罵了幾句,掛了電話。

徐軍說:「我相信一件事,你就算要打我,你也得聽我說話吧。你拿刀來了,你也得問清誰是徐軍吧?你要打我,我先泡杯茶,哪些情況會威脅到你了,你倒是說說看。「

你不喝我的茶?好辦,伸手不打笑臉人。你要蠻不講理,我就報警。你一定要動手,我做好捱打的準備。捱打之前,徐軍想好了要說什麼話:「我們三個男人,其中一個在少林寺學過四年武術。這個人初中沒畢業,看了電影《少林寺》,跑到河南拜師去了。」

小夥子眼睛一瞪,拉開了架勢。甭管如何,氣勢上震住了對方。

都說反賭的老千仇家多,徐軍承認找他麻煩的不少。徐軍說:「一般的情況下,我都和這個小夥子在一起,打起來,他倒是能保護我。」

砸辦公室、騷擾電話,這些事,徐軍不會和家裡人聊。沒別的原因,怕家人擔心,遇上事了,會自己去解決。

家裡人不知道徐軍的事?那不可能,老婆是在反賭的時候認識的。父母為了勸他戒賭,該想的辦法都想了。現在徐軍反賭,父母高興,自己不賭博了,還能幫助人。說起來,不反對,還支援。

父母對徐軍說過一句話:人,這輩子長得很,一定要做個好人。你反賭,幫助人,你的兒子也會崇拜你。

兒子9歲了,徐軍被電視臺邀請,參加反賭節目。兒子守在電視機前等著看。徐軍回家了,兒子問他:「爸爸,你演了一個壞人,在電視裡被抓了?」

兒子認定父親是好人,但看到節目裡徐軍被警察抓,有懷疑,問出來,徐軍答:「那是爸爸在演出,不是真的。」

兒子又問他:「那你是壞人嗎?」

徐軍答:「要講以前,爸爸是挺壞的,說不上是好人。但爸爸一直想做個好人。」

兒子聽了,笑了,告訴徐軍:「爸爸,你就是一個好人。」

聽到兒子這麼講,徐軍意識到一件事:世人都講做人難,但有什麼事情,比當一個好人更難呢?兒子說我是一個好人,他認可了,一切都值得了。

(孟繁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