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影中的《辭海》記憶

慕名參觀國家博物館舉辦的「書影中的70年•新中國圖書版本展」,勾起我對許多往事的回憶。在《辭海》展櫃前,一本略顯陳舊的、綠色封皮的16開本《辭海》映入我的眼簾,我馬上對陪同我參觀的中國版本圖書館鄧千紅和張余立同志說,這是1979年版《辭海》(縮印本),定價22.2元。我當場十分激動地回憶起我與《辭海》的兩段不解之緣。

1982年3月,我從部隊復員後來到北京市新華書店海澱門市部當營業員。當時改革開放春潮涌動,廣大讀者求知欲空前高漲,但由於當時印刷産能嚴重不足,圖書市場供需矛盾十分突出。《辭海》(縮印本)更是首當其衝。雖然到1982年1979年版《辭海》(縮印本)已經出版兩年多了,但仍無法保證上架銷售,即使斷斷續續有若干批次到貨,也大都給了門市的機關服務組和課本組,主要用於維護和機關團體、學校客戶的關係。現在年輕人可能完全想不到,「文革」期間和改革開放初期,除了糧油肉布等生活必需品要通過票證限量購買,《辭海》(縮印本)在1982年之前也是需要靠證明限量購買的。當時最典型的憑證就是結婚證,也就是說兩位新人可以憑結婚證購買或者預訂一本《辭海》(縮印本)。因爲供不應求,很多情况是不能當即滿足需求的。1983年3月,我獲得「全國新華書店先進工作者」榮譽稱號。萬萬沒想到的是,新華書店總店贈予我們110位「全國新華書店先進工作者」的榮譽紀念品竟是一人一本1979年版《辭海》(縮印本),這真令人大喜過望。我知道,在當時嚴重供不應求的情况下,送我們這部《辭海》意味著什麽。何况22.2元的價格,即便能買到,也要花費當年我的月工資的將近一半。這部珍貴的《辭海》伴隨了我20多年,一直是我案頭不可或缺的工具書,爲我的學習和工作提供了諸多的幫助。這是我與《辭海》的第一段情緣。

時光荏苒,一晃就到了1999年。當時我已經擔任北京市新華書店副總經理,兼任新華書店首都發行所總經理。在那年1月,我與上海辭書出版社時任發行部主任顧金良相聚。他向我透露,當年9月,爲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50周年,將推出1999年版《辭海》系列版本,其中一個重量級版本,就是首次推出的《辭海》彩圖版全五卷。上海辭書出版社考慮六七月間專門召開一次1999年版《辭海》全國發行會議,希望我再忙也一定要參加一下。

1999年5月底,我們接到通知,1999年版《辭海》發行工作會議將於6月中旬在北戴河召開。我馬上給顧金良打電話,主要問兩件事,一是彩圖版《辭海》的定價,二是彩圖版《辭海》的首印數,他告訴我定價是2580元,首印5000套。瞭解到這兩個關鍵信息後,我馬上與北京市店批銷中心經理湯靜芬、副經理韓建成和首都發行所發行部經理張金龍、副經理王綿祖通氣,請他們迅速調研摸底,確定報訂數。我們初步匯總了本市和外地訂數及預計備貨數後,决定報訂700套。其後,我又馬不停蹄奔向北戴河,與先期到達的上海辭書出版社社長李偉國及顧金良進行當面磋商。他們聽到這個報訂數後十分興奮,因爲這個數在全國是最高的,且比報訂第二高的店多出很多。當天晚上,我又考慮了三個問題,一是當時北京市店一般書的銷量是全國的1/7到1/10,也就是北京銷500套,全國銷5000套應該不成問題。二是如此厚重的彩印本印製裝訂,以當時的印力,如果啓動第二次印刷,沒有幾個月是根本完不成的。三是50周年大慶前1999年版《辭海》隆重出版發行,契機非常好,宣傳力度一定會很大。彩圖版《辭海》是首次推出,雖比較貴,但版本價值很高。在白天與上海辭書社交流的過程中,他們還提供了一項重要的優惠,即如果書交齊後兩個月內提前付款,出版社對進貨店下浮三個折扣。我綜合分析以上幾個因素,幷預判我們自身實現最終銷售和回款時間後,便拿定主意,將報訂數由700套追加到1300套,占到首印數的1/4强。第二天一早我在回京的路上打電話給韓建成,通知他把正式報訂數追加到1300套,幷讓他告知批銷中心和發行部其他負責同志,這是最終拍板數,不得减報。

9月下旬,1999年版《辭海》系列版本隆重推出,一時洛陽紙貴,尤其是彩圖版《辭海》備受讀者矚目和市場歡迎。許多原先報訂數少的省地市店紛紛補報訂數,上海辭書社的備貨一天時間被搶訂一空。顧金良凡接電話,必講上海辭書社已無貨,要貨請找首都發行所。於是,好幾個省市店的一把手親自給我打電話,向我要書,包括我十分敬重的書業翹楚、時任深圳市店總經理的陳錦濤。他過去從來不會親自過問某一種書的報訂工作,這次也親自打電話向我要書,令我感到榮耀。結果3個月內我們進的1300套彩圖版《辭海》全部銷售一空。轉年春天,主持《辭海》編撰工作的巢峰先生率上海辭書社一行專門到北京表達對北京市新華書店的感謝。這是我與《辭海》的第二段情緣。

我雖然後來調離北京市店,但一直都在關注著《辭海》,記掛著上海辭書社的老朋友。2009年版《辭海》推出時,我的好友彭衛國任上海辭書社社長,我的老友顧金良也已擔任上海辭書社的領導,當時他們忙碌的身影和成功運作後歡欣喜悅的朗朗笑聲,至今仍浮現在我眼前,縈繞在我耳畔。

(任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