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來到臺北市羅斯福路四段40巷，可以到茉莉二手書店（台大店）稍作停留。不用擔心迎面而來的是逼仄空間裏堆滿的舊書和灰塵味兒，更不用大費周章在封面殘破、字迹斑駁的老書間尋覓心儀的那一本。

你走進的這家茉莉書店將重塑你對二手書店的印象。它裝飾以落地窗、木地板、復古小臺燈，空氣中飄散著油墨香、咖啡香和檜木香。

你可以輕鬆通過編碼找到想要的書，也可以將舊書賣給「茉莉」，或者放弃書款，交由書店做一次公益。在這裏，如果不看書的價格，你會恍然以爲來到了一家誠品書店。

舊書不舊

深巷中，透過茉莉二手書店的玻璃，就能看到店內鵝黃色燈光下整齊擺放的書籍，整體環境清新明亮。

上世紀90年代，這家舊書店只是「光華商場地下室22號」，目前，茉莉二手書店已在島內開設了5家分店，其中臺北3家，包括一間影音館，台中和高雄各有一家。

「一開始只是爲了自己顧店顧得舒服。」茉莉二手書店資訊總監蔡維元半開玩笑地說，其實一半也是爲了顧客。如果店裏總是堆滿灰塵，混雜著難聞的氣味，那誰也不願意停留，就算有再好的商品，也會顯得廉價。蔡維元認爲，乾淨舒適的環境讓二手書籍離精神世界又近了一些。

蔡維元告訴《環球》雜志記者，「茉莉」早在光華商場的舊書攤時期，便十分注重書籍的清潔和擺設。蔡維元的父親蔡謨莉和母親戴莉珍是茉莉二手書店的創辦人。2002年，依靠夫婦倆的積蓄，茉莉公館店正式開張。

蔡謨莉早年曾受過7-11便利店的日式管理培訓，母親戴莉珍則希望每位客人來到書店都像回到自己家的書房。新店開張後，「茉莉」在店內環境和服務質量上費了不少心思。

雖然出售的都是收購來的二手書，但經過「茉莉」工作人員的清潔、修復，有些書的品相甚至與新書無异。舊書修整後，工作人員會對其進行分類，並錄入數據庫。

與誠品書店類似，專注於「二手」的茉莉書店也有自己獨特的經營理念——「敬天、愛人、惜物」，所對應的實踐目標則是「環保、公益、閱讀」。

資料庫激活運營

廣州美術學院美術史系教授李行遠，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就讀過歐洲著名藝術史學家阿諾德‧豪澤爾的《藝術社會學》。6年前，當她來到茉莉書店（台大店），意外邂逅了這本經典著作的英譯版，她顯得十分激動，「終於得以窺見此書全貌了！」

自稱「書蟲」的大陸赴台遊客章君林說：「如果你是個文藝青年，茉莉二手書店是不二選擇。它的藏書量大，中英文書籍都有，更棒的是，還有許多高品質的黑膠唱片，近10年發行的居多。假如你是沖著孤本或者一些稀有的初版書來到茉莉書店，那就得看運氣了。」

「收書的樂趣，常常在於不小心收到一個寶，甚至收到時還不知道，回來在網絡上查才發現是個寶。」不過蔡維元也說，絕版書對「茉莉」的影響不大，賣大衆書籍才是主業。

「書店目前的庫存約爲40萬册，一家店一個月平均可以收到近萬本書，幾乎全部來自顧客家中的收藏。」蔡維元說，「每本書都有它的價值，但書本營運必須有商業上的考慮。我們主要采取兩種方式：一是挑選我們認爲有市場的書，比如文史哲類賣得比較好就多儲備；另一方面，對於沒有市場的書，我們會放在每家門店的愛心櫃內，由讀者自由取閱。」

在業內同行、高雄三餘書店的店長謝一麟看來，「茉莉」最大的成功之處在於書籍資料庫的建立。「茉莉」建有書籍導入查詢系統，可查閱每一本書的來源、庫存和市場經營狀况，以此作爲書籍收購和售賣時的定價依據，以及書店內部運營分析的數據支撑，制度化的管理模式極大地提升了書店運轉的效率，書籍的收購和標價也更加精確化。

依托資料庫，「茉莉」建立起利潤管控機制。據瞭解，茉莉的收購價爲原定價的0.1折到2折左右，書店專業收購人員依據其市場評價、庫存量等因素决定這本書的最終價格。這便導致同一本書在不同分店的收購價與售價會出現上下浮動的現象。「這一是因爲貨源不穩，二是應對市場需求變化所做的調整。」蔡維元說。

「回收二手書，不僅是書本再利用的環保措施，也是知識再傳播的過程。」據蔡維元介紹，2015年茉莉5家分店共回收書籍100多萬本，相當於少砍了約5000棵20年生的大樹。

因爲秉持環保理念，「茉莉」並不爲讀者提供紙袋，而是通過募集的方式回收讀者家中不需要的紙袋，「上個禮拜我們的台大店，收到了27箱紙袋，總共5000多個。有讀者即使下大雨也願意拿兩大包紙袋來送給需要的人，也有讀者願意自掏腰包付運費把紙袋寄來。」

常規書店的質疑

不過，一些常規書店經營者對二手書店還是有看法。

他們的質疑集中在兩方面：一是認爲二手書店雖回饋了讀者，但對出版社沒有帶來實惠。二手書店的營業額不算在書籍銷量裏，也不會通過舉辦新書出版的宣傳活動，爲新書造勢。二是認爲作者無法從二手書店的營業額中抽取版稅，這對新生作家影響較大。

對此，蔡維元表示，二手書店和常規書店是多維度發展的關係。例如，讀者可以在二手書店中瞭解更多的作家，以便在該作家出新書時前往常規書店購買。此外，二手書店和常規書店都起著擴大整體閱讀人口的作用，閱讀的人越多，對常規書店、出版社越具有正向的影響效應，因此二手書店對於新生作家的效益是間接的、後續的，也是潜力巨大的。

（趙魯陽、胡艷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