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牌重投或可考慮入庫輪候制   陳觀生

  政府早前承諾會就於今年末就修改博彩法展開公開諮詢,作為未來澳門博彩牌照實施任何變動的必要參考。有媒體報導,博彩業界人士認為相關工作將押後至9月12日立法會選舉後。現時澳門共有六家博彩營運商,澳博與美高梅中國(02282)的賭牌原於2020年到期,2019年澳門政府宣佈,批准澳博及美高梅中國賭牌延至2022年,即與另外四個賭牌限期看齊,屆時將一併處理。事實上,澳門當年只是批出三個賭牌,經競投後,由澳博、永利及銀娛投得。其後銀娛決定與合作夥伴金沙集團拆夥,在與政府談判後,政府容許每個賭牌轉批一次,而金沙、美高梅及新濠博亞則獲得分拆出來的「副牌」,形成現時「三主三副」的局面。主、副牌會否劃一,或是當中有牌照會被取消,都是未知之數。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現有賭牌到期後需重新競投而不是續期,市場大多認同現在賭牌都能順利競投,更猜測在賭牌數量上或許還會增添1到2個名額。
  賭牌重投最終目標是經濟多元化
  澳門回歸祖國之後,尤其是賭權開放以來,經濟兩極化現象十分明顯。一方面,博彩業的井噴式迅猛擴張,帶動了澳門經濟的高速發展和超級繁榮;另一方面,賭業獨大的畸形發展擠壓了其他產業的生存發展空間。
  從澳門本地市場演變的角度看,博彩開放後的廿年來,經歷了四個階段:第一階段為2003–2008年,經濟高速發展,市場空間迅速擴大,各行業及眾企業基本上都能從做大的蛋糕中分得一塊,可謂是大家都比較滿意的「得益」階段。第二階段為2009–2011年,國際金融危機帶來的經濟減速,本土高增長帶來的物價高漲和成本上升,以及外資企業的逐漸擴張,使得各種矛盾開始凸顯;同時,以外資為主的大企業與本地中小微企開始形成涇渭分明的兩大陣營。這是一個矛盾顯露和「分化」的階段。2012年開始進入了第三個階段,即激烈的市場空間爭奪的階段。2019年底疫情發生後至今,是第四階段,如何在疫情下盡量減少損失並期待市場復甦。
  疫情之後可以說是澳門經濟最壞的時刻,過去近廿井噴式的經濟超高速增長勢頭驟然逆轉。澳門經濟大起大落,最好時期的終結與最壞時期的出現,反映了微型經濟體成長的波動性與非穩定性,這是微型經濟體的固有現象與內在規律。
  而這種自由落體般的澳門經濟硬著陸,不僅凸顯了主宰澳門廿年經濟超高速增長的單一動力突然失速所造成的經濟體高度震盪和風險;也證實了澳門經濟增長方式必須進行轉型與調整必要性。
  從最表層的現象看,此次澳門經濟增長逆轉與大幅回落,起源於疫情影響之下博彩業的大幅下滑。財富在21世紀前廿年間井噴式地湧入,現在卻如海水退潮式般地迅速消失。縈繞在人們頭腦揮之不去的一個疑問是,此次的經濟大幅滑落究竟是短期的、外部的?還是結構性、內生性的?能否在疫情過後迅速復甦?如果下降是短期與外部性的,並不涉及澳門自身的經濟動力與經濟結構問題,則經濟成長在短期內可以緩解,高速增長的浪頭會重新捲土重來。例如2009年全球金融海嘯引致澳門經濟增長率一度下降為2.3%,之後則全面反彈更躍升至2010年的最高增長33.4%;而如果是結構性、內生性的,則必然內涵澳門深層次的經濟問題。而涉及深層次的經濟調整必然預示著現存經濟發展模式的轉換,如此,經濟拐點的到來就無可置疑。
  當前博彩業一業獨大的後果凸顯,已經使澳門政府與各界開始重新關注於多年來未能實質性推進的經濟適度多元化,經濟適度多元化的呼聲雖然日漸高漲,但多年來實施未果的現實性凸顯了這個戰略最終落地實現的困局與艱巨性。
  海水的退潮才能更清楚地認識波濤洶湧暗流之下的真正面目。當前澳門面臨的經濟下滑最壞時刻,正是各界重新認識及審視現有增長模式和經濟適度多元化困局的癥結所在,厘定經濟多元化發展的路向、實施路徑,以及制定全面突破戰略的最好時機。澳門政府正準備就修改博彩法展開公開諮詢,通過政府與各界的深刻反省,把握好澳門經濟拐點這一時間視窗,形成博彩業與非博彩產業協同發展的新增長模式,將為未來澳門經濟進入下一輪的可持續發展高潮,奠定堅實與穩定的基礎。
  賭牌重投入庫輪候制設想
  對於本澳賭牌到期後如何處理?當局其實一早已進行過研究。據媒體報道稱,澳門賭牌長期懸而未決,澳門經濟發展委員會曾經在2017年委託澳門大學及澳門科技大學,進行「澳門經濟及社會範疇探討博彩業(2020至2030年)適度規模定量分析」以及「從行業健康發展及區域競爭角度探討博彩業(2020至2030年)適度規模定量分析」兩項研究,並歸納成為一份報告,並為賭牌定量提出建議,作為政府重新競投賭牌的參考方面,至今只聞樓梯響。據瞭解,有關研究已經延遲。有關方面指,在疫情之後見到經濟不明朗因素增加,對不同國家及地區經濟以至若干前景,帶來不同程度影響,因此,為改進有關研究的質素及參考價值,參與研究方正在調整及改進報告的內容。當局並沒有就相關研究何時完成及對外公佈,給予具體時間表。
  到2022年6月,澳門六張賭牌將全部到期,賭牌重新競投工作將是澳門社會各界、各大博企、博彩從業員、相關投資者甚至澳門特區政府以致中央對澳門最大的關注點。其中首要問題就是賭牌有多少個?
  澳門的《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第七條第二款明確列明,經營娛樂場幸運博彩之批給至多為三個。當年澳門政府發出「副牌」時曾「自圓其說」,轉批給「下不為例」。當年沒辦法擺平各方利益曲線3變6,有人認為未來堅持3張牌的可能性不大,估計直接明確為6個賭牌;但也有人提出減少現時實際6個賭牌的數目,調控博彩業發展,令其更有利於澳門的長期繁榮穩定;亦有人建議增加賭牌數目,甚至由市場決定博彩業發展的規模。「新賭牌」如果多於3個,意味著政府必須修改法例,這樣才符合依法治澳的方針,才能賦予「新賭牌」無爭議的法律身份。
  對此,建議在修法時引入「入庫輪候制」,具體方案可參考聯合國安理會15個理事會的選舉和任期制度,或內地銀行選聘律師制度。方案一是先確定一定的賭牌數量,再通過招投標審核符合要求的投標者資訊建立資料庫,再確定其中最優的幾個投標者成為第一批的賭牌經營者,數年之後(5年或10年)對相關賭牌經營者進行綜合評價,排名落後的要暫時退出經營,由入庫的其他投標者中排前的接手;方案二是參考聯合國安理會制度,部分入庫最優投標者可以成為穩定的經營者,其他入庫投標者每隔數年輪候(2年或3年)接手經營。相關方案還需要配置多種保障機制。
  「入庫輪候制」可以讓政府把握博彩業發展的主動權,監督博企的運作會更有力。但最大的難題在於退出機制,只有准入沒有退出的輪候制度,不是一個健全的輪候,因此各方面還需要詳細思考:如何建立強制退出機制的同時,不影響本澳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
  賭牌入庫輪候制有一定的法律基礎
  博彩業的開放,有助於提升澳門作為旅遊城市的形象,對於增加政府財政收入,擴大社會就業面,以至整體經濟社會發展帶來正面的積極影響。因此,在一個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澳門仍將繼續其以博彩業為龍頭的產業政策。但凡事有利必有弊。目前,博彩業一業過於獨大和經濟適度多元之間的矛盾已經成為澳門面臨的最主要矛盾之一,博彩業的發展顯得有些畸形。鑒於此,澳門需要持之以恆地實施「以旅遊博彩業為龍頭、以服務業為主體,帶動其他行業協調發展」的產業政策。發達國家博彩業的發展史表明,博彩業會對其他產業產生極大的消費替代及行業吞噬效應。因此,「我們不能把目光放在GDP的增長,因其不代表一切,更談不上等同於社會的全面發展。
  從總體上看,澳門特區政府與三家博彩公司訂立的博彩經營批給合同是詳細周密的,但在某些方面還需進一步完善。其一,批給合同對承批人作了很多承諾性規定,但對這些承諾的執行,合同上並沒有寫明,政府也沒有具體的監督措施,這樣承批人對原來承諾的嚴格兌現,其能否實現和實現的程度就處於無人監管的狀態,政府應對此加強督促和監管。其二,承批公司在合同中雖然承諾「在所有項目中使用具素質的勞動力」。但在實踐中,不少博彩從業員職位對工作經驗和學歷並無特別要求。薪酬優厚的賭業不但吸引了在職及待業人士,還導致部分在讀大學生及中學生中途輟學投身博彩業。其三,儘管合同中有「禁止作出限制競爭的行為」之規定,但條文略顯簡陋,而且缺乏罰則性規定。在博彩業蓬勃發展的現狀下,通過完善法規引導博彩企業的良性競爭,反對不正當競爭,形成公平的競爭機制促進博彩業的發展和達致各方的共贏,保護經濟秩序和社會發展,是十分必要的。其四,政府應加強對娛樂場的監管,消除博彩業帶來的負面社會影響。。政府應充分發揮博彩監察協調局的職權,並設立由官、民、商三方組成的監管機構,以加強對娛樂場的監管,更多從社會角度出發監管博彩業,全方位加強對博彩業的管理。
  而最引人關注的法律漏洞,是當年賭牌以「魔術方式」三變六的法理依據,就曾引起爭議。澳門賭權於○二年開放,中央政府只「默許」發三個賭牌,澳門政府卻利用行政措施容許賭牌轉批給一次,演變成現時的「三主三副」共六個牌,甚至有以「借牌」形式經營的「衞星賭場」愈做愈大,儼如有半個賭牌,令澳門現時的賭牌出現六個半的局面。翻查當年的立法會會議紀錄,政府曾表明「八至十年內維持三個賭牌」,一旦三個「副牌」日後被定性為「非法」而遭叫停,三個「副牌」市值合共七千多億元,一眾小股民投資者將損失慘重,就連澳門政府亦有可能遭有關公司追討投資損失。
  以上這些問題,都需要在修訂《博彩法》中加以解決或完善。
  不過,《博彩法》對於「入庫輪候制」建立強制退出機制,已經設立了一定的法律基礎。按照《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規定,賭場在牌照期滿後需歸還政府,一如其他專營合同,博企經營的所有賭場及其所有設備用品,在專營期滿後須無條件歸還特區政府。目前所有博彩合同均要求六家博企將旗下所有賭場作獨立單位登記,以便牌照期滿後歸還政府。舊葡京娛樂場便在2001年年底合同到期後已歸還政府,現在只是由政府租用給澳博經營。故理論上,若現有賭牌經營者未能投得新賭牌,政府可將其賭場交予其他投得賭牌經營者經營。
  但從實際角度,這是近乎不可能的操作,所以現有賭牌經營者在新賭牌競投中確實存在先天優勢。因此,「入庫輪候制」應該要著手解決這個問題,在公平公正的基礎上,引入新的競爭者,並就強制退出設立詳細的程序和條件,實現賭牌重投的平穩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