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査二十年」始末

  作爲林業、礦産、牧場等資源集中的地區,內蒙古從2015年起就頻發政商利益輸送的腐敗案。據《廉政瞭望》雜誌披露,內蒙古之所以要「倒查20年」,即對2000年以來涉煤領域所有企業、所有項目、所有公職人員進行全方位排查,正是因爲資源腐敗。
  巨量能源開採的同時,「一本萬利」的商業運作也滋生了巨大的官場腐敗。2018年以來,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立案進處的內蒙古中管幹部中,就有4人所涉腐敗問題與煤炭密切相關,分別是雲光中、白向群、邢雲和雲公民。此4人也被稱爲內蒙古「四虎」。
  2020年初,內蒙古根據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部署要求,開展煤炭資源領域違規違法問題專項整治,對涉煤腐敗倒查20年。當年2月28日,內蒙古政壇針對「四虎」腐敗案件暴露出的問題,召開了專項整治工作動員部署會議。
  這場當時並未引發足够關注的反腐風域,就這樣低調拉開帷幕。一年多時間過去,內蒙古累計追繳涉煤損失價值超400億元。而起於內蒙古涉煤領域的「倒査20年」,不但成爲全國反腐熱詞,更逐漸向其他領域蔓延。
  內蒙古「四虎」
  2000年初春,一場發生在北京的罕見沙塵暴震撼了整個中國,而內蒙古急劇惡化的環境被指爲這場沙塵暴的「首惡之源」。當時,有內地媒體在談及這一事件時提到,「這也預示著,延續了數十年的農牧業支柱即將走到盡頭,2400萬內蒙古人,即將不得不重新開始尋找新的出路。」之後,內蒙古煤炭産量開始備受關注。內蒙古地區是世界上最大的露天煤礦之鄉。資料顯示,該自治區12個盟市中11個盟市有煤礦,有煤礦約523處。2002年,內蒙古全區煤炭産量首次突破億噸大關,內蒙古煤炭生産總量跨入全國前三位。至2019年,內蒙古原煤産量10.35億噸,位列全國第一。排在其後的山西9.71億噸、陝西6.34億噸。
  另一方面,20年也是不少官員仕途輾轉的時間坐標。
  如果將時光回溯至20年前,內蒙古「四虎」中有「三虎」已羽翼豐滿。彼時,雲公民是自治區政府副主席,邢雲是伊克昭盟盟委書記,白向群是自治區團委書記,只有雲光中稍弱,尚時還只是和林縣委書記。
  此後,雲光中先後在烏海市、滿洲里、呼倫貝爾市、鄂爾多斯市等地歷練,官至內蒙古自治區黨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書記。白向群後來在烏海當過市長、市委書記,又去錫林郭勒盟當了1年的盟委記,最終成爲內蒙古自治區政府副主席。
  邢雲離開伊克昭盟後,先後在鄂爾多斯市、包頭市工作,當過內蒙古政法委書記,後來又擔任內蒙古人大常委會副主任。
  雲公民則在2001年7月離開內蒙古去了山西,官至山西省委副書記、宣傳部長,之後又「仕而優則商」,於2006年10月回到家鄉內蒙古,先後擔任神華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副董事長,中國華電集團有限公司黨組副書記、總經理。
  2018年至2019年,內蒙古「四虎」相繼被查。
  2020年2月,中紀委國家監委網站文章《內蒙古自治區系列涉煤腐敗案以案促改工作啓示》披露,內蒙古提出「倒查20年」的專項整治,正是緣於呼和浩特市委原書記雲光中、內蒙古原副主席白向群、內蒙古原政法委書記邢雲、中國華電集團公司原總經理雲公民等腐敗案件暴露出的問題。
  這場當時並未引發足够關注的反腐風暴,就這樣低調拉開帷幕。而據中共官方媒體披露,和2018年的「秦嶺違建」案類似,內蒙古涉煤領域反腐行動背後,也有來自中共中央的指示。
  從2014年5月至2018年7月,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曾先後對「秦嶺違建」問題作出6次「重要指示批示」,但陝西當地官員不爲所動,甚至一度上報虛假材料。直至2018年7月,中紀委副書記徐令義兩次赴陝西督導,當地才開始大規模拆除問題別墅。
  2020年4月習近平赴陝西調研,曾到秦嶺,並稱,「秦嶺違建是一個大教訓。從今往後,在陝西當幹部,首先要瞭解這個教訓,切勿重蹈覆轍」。中紀委國家監委官網同期的一篇文章則透露,內蒙古涉煤腐敗問題已經引起了中共中央的重視,且習近平對此有「重要指示批示」。而中紀委國家監委對此也有建議部署,要求「倒查20年」。
  內蒙古自治區2020年2月28日的專項整治工作動員部署會議上,自治區黨委書記石泰峰提到,要對2000年以來全區煤炭資源開發利用情況進行全方位透視會診,「全面清查近20年來煤炭資源領域腐敗問題」,並要以「雷霆萬鈞之勢懲治腐啤,深挖徹查利益輸送鏈條」。
  2021年4月29日,內蒙古「四虎」之一、中國華電集團公司原總經理雲公民在長春中院受審,被控受賄4.68億餘元。中共官方通報稱,雲公民既想當官又想發財,將手中掌握的中國國有資源當成發家致富的「搖錢樹」,爲親屬經商辦企業「鋪路搭橋」。
  雲公民出生於1950年9月,2001年赴山西任職之前,長期在家鄉內蒙古工作,1997年任自治區政府副主席。在山西期間,雲公民曾擔任太原市委書記,他的前任是侯伍杰,後任是申維辰、陳川平。
  據《廉政瞭望》披露,在此期間,雲公民和煤老闆張新明交情匪淺。
  一名太原當地人士表示,張新明還有個綽號是「地下組織部長」。多名與他有交情的官員在那些年獲得提拔,還有與他交惡的一名縣委書記被人舉報超生,不久被調任閑職。「假若張新明與時任市委書記雲公民沒有搭上綫,這一切無法想像。」
  在反腐的大浪潮下,侯伍杰、申維辰、陳川平一一被查,但雲公民却離開山西,回到家鄉內蒙古,先後擔任神華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副董事長,中國華電集團有限公司黨組副書記、總經理,並於2013年底退休,一度被外界解讀爲「平安著陸」。
  2019年10月,退休6年之後,已滿69歲的雲公民被查,而後被開除黨籍。
  根據長春市人民檢察院指控,雲公民受賄行爲的時間(1992年至2016年8月)跨度很長,最早是在內蒙古伊克昭盟副盟長任上(1989年至1993年),直至退休3年之後。至於數額,高達4.6866億餘元,系內蒙古「四虎」中數額最大的。
  此前,呼和浩特市委原書記雲光中、內蒙古原副主席白向群、內蒙古原政法委書記邢雲三人,都曾檢舉揭發他人犯罪問題,具有重大立功表現,已經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14年、16年和死緩、終身監禁。其中,邢雲受賄額高達4.49億餘元。
  頻現「N連發」集中通報
  自「倒查20年」後,內蒙古反腐力度持續加碼,甚至多次出現「N連發」現象,即同時官宣多人落馬或被查。這些被查的官員,多爲能源領域、地方的現任或曾任黨政「一把手」。
  2020年10月16日,內蒙古紀委監委集中通報了4名廳官被開除黨籍的消息,分別是通遼市委原常委、統戰部部長曹文敏,內蒙古監獄管理局原副巡視員、內蒙古李家塔煤礦原礦長連天俊,呼和浩特市政府原黨組成員、副市長賽青克,鄂爾多斯市人大常委會原黨組副書記、副主任劉桂花。
  通報顯示,被查的4人中,有3人的違紀違法行爲與「煤」有關。其中,曹文敏被指「在煤炭領域投資獲利」,連天俊被指「損害煤礦利益」,劉桂花被指「肆無忌憚,膽大妄爲,在煤礦轉制和探礦權證、採礦權證審批過程中濫用職權」。
  2020年]0月27日,內蒙古紀委監委集中通報了4名廳官落馬的消息,分別是:內蒙古應急管理廳黨委書記、廳長王俊峰,呼倫貝爾市政協黨組書記、主席李才,內蒙古國有資産監督管理委員會原黨委書記、主任蘇和,內蒙古司法廳原黨委書記、廳長兼內蒙古監獄管理局黨委書記徐呼和。
  通報顯示,4人均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其中,王俊峰、李才爲在職官員,蘇和、徐呼和已經退休。
  2020年11月7日,內蒙古紀委監委同時發布內蒙古煤炭地質勘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原黨委書記、總經理郝勝發,以及已退休3年的內蒙古煤炭地質勘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原黨委書記、總經理莫若平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的消息。
  2020年11月21日,內蒙古紀委監委連續發布6名廳官被「雙開」或開除公職的消息,具體爲:內蒙古自治區人大法制委員會原副主任委員,內蒙古自治區人大常委會原副秘書長、法制工作委員會原主任張民;內蒙古自治區司法廳原黨委委員、副廳長吳鐵城;內蒙古巴彥淖爾市原副市長、內蒙古河套灌區管理總局原局長武銀星;民革內蒙古自治區委員會巡視員、專職副主委、政協內蒙古自治區第十二届委員會農牧業委員會原主任吳平;內蒙古呼和浩特市政協原副主席白雲;內蒙古地質礦産(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原董事長楊永寬。
  其中,白雲、吳鐵城、張民3人被雙開,武銀星、楊永寬2人被開除黨籍,吳平被開除公職。
  2020年12月4日,內蒙古紀委監委更一口氣通報了5名廳官落馬的消息,分別是:自治區原國土資源廳黨組書記、廳長白盾,內蒙古礦業集團黨委副書記、總經理蘇日勒格,
  自治區公安廳原黨委副書記、副廳長王來明,自治區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原主任鄒萬銀,鄂爾多斯市政協副主席曹郅琛。
  落馬的5人中,白盾、王來明和鄒萬銀已經退休,蘇日勒格和曹郅琛則是在任上被查。
  今年2月26日,包括「老虎」邢雲下屬在內的4名廳官同日被查,分別是:內蒙古自治區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會法制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武國瑞;內蒙古交通投資(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鄭俊;內蒙古自治區機構編制委員會辦公室原巡視員白繼榮;內蒙古自治區原國土資源廳黨組成員、副廳長趙保勝。
  其中,白繼楽、趙保勝兩人已經退休,趙保勝退休更是已長達9年。
  3月19日,內蒙古打虎「N連發」模式再現,自治區紀委監委一口氣發布了6名官員被查的消息,分別是內蒙古自治區司法廳黨委書記、廳長郝澤軍,內蒙古森林工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黨委委員、副總經理宋德才,包頭市原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李成仁,內蒙古電力(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黨委委員、副總經理侯生明,河套灌區管理總局原黨委書記秦景和,呼倫貝爾市海拉爾區委書記楊國宏。
  其中,李成仁、秦景和兩人均已退休,而秦景和退休至今已近8年,其餘4人均爲在職官員。
  7月7日,內蒙古紀委監委一分鐘內集中發布了7名官員被查的消息。此次被查的官員包括呼倫貝爾市政協原主席巴樹桓,呼倫貝爾市人大常委會黨組成員、副主任白愛軍,包頭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郭文煥,內蒙古自治區大數據中心黨組成員王雲良,內蒙古自治區體育局副局長姜寶東,內蒙古有色地質礦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原黨委書記、總經理吳日山和巴彥淖爾市五原縣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劉管軍。
  通報顯示,上述7人均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在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委調查,其中僅白愛軍主動投案。上述7人在通報中的個人簡歷顯示,巴樹桓、吳日山已分別於2018年5月、2016年5月退休,其他認均爲在職官員。
  8月9日,內蒙古紀委監委又發布了3名廳官被查的消息,分別是內蒙古自治區信訪局二級巡視員於海,內蒙古自治區森林公安局局長楊俊山,以及集寧師範學院黨委委員、紀委書記陳永杰。
  內蒙古紀委監委發布的顯新數據顯示,該區紀檢監察機關累計受理涉煤問題綫索3982件,立案700件987人,其中廳局級62人,縣處級227人,14名幹部主動投案。目前已累計追繳涉煤損失超400億元。
  中國資源密集區通病
  《內蒙古日報》4月26日刊發了新華社《內蒙古烏金腐敗倒查20年觀察》的文章,同時,還首次披露了19個涉煤落馬官員的名單以及他們的懺悔語錄。上述有不少官員,都是首次被披露存在涉煤腐敗問題。
  這19人中,不少人都是在2020年被查的。除這19人外,鄂爾多斯市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劉桂花在新華社發布的視頻中出鏡。
  「我自己非常後悔、自責、痛心」。面對鏡頭,她說,「錢財名利都是過眼烟雲,沒有用。我今天回顧我自己的成長過程,我也經過深刻反思,對不起黨組織多年對我的培養教育,對不起國家和人民對我的養育之恩。向國家、向黨、向人民深深地懺悔」「深深地賠罪」。
  說完,她站起來鞠躬兩次。
  「四虎」之一的白向群,則在懺悔時說,「我小的時候,父母偶爾給我和哥哥兩塊錢,買8分錢一個的赤峰對夾。一家四口人,吃得就跟過年一樣,我至今不能忘懷」。他說,「我事後當了官,接受別人的宴誚,成千上萬元一桌席,但是我總也找不到切結果,不就是個貪字嗎?」
  錫林郭勒盟統計局原局長白泉說,「過去,看著那些老闆住豪宅開豪車,穿名牌出人髙檔會所,自己內心産生了一種要與別人埭比的心態。可現在我最羨慕的却是看守所打掃衛生的人,那麽自由。」
  除了這些落馬官員的懺悔語錄,文章還披露了很多有意思的細節。比如,內蒙古自然資源廳副廳長王杰的落馬過程。
  文章稱,從2020年2月起,內蒙古根據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部署要求,開展煤炭資源領域違規違法問題專項整治,對涉煤腐敗倒查20年。不過,在專項整治剛開始時,有的幹部心存顧慮,貌合神離。
  據披露,當時負責查找問題的內蒙古自然資源廳副廳長王杰敷衍塞責,查出的問題不痛不癢,嚴重阻礙了專項整治深挖徹查。「既然他不積極,那我們就先查他。」文章援引內蒙古紀委政策法規研究室副主任劉占波的話這樣說。
  王杰,男,漢族,1963年5月出生,河北景縣人。2011年11月,王杰通新自治區國土資源廳黨組成員、副廳長,2018年丨1月轉任自治區自然資源廳黨組成員、副廳長。
  2020年7月3日,內蒙古紀委監委發布消息,王杰任上被查。
  根據「雙開」通報,王杰齊破壞黨的選人用人制度,在幹部選拔任用中接受請托,收受下屈錢款;違規審批探礦權:在煤炭相關事項審批、企業經營等方面爲他人謀取利益並非法收受巨額財物等。
  還有退休多年的鄂爾多斯市原煤炭局局長郭成信。他是去年5月被査的。
  文章稱,郭對倒查惶恐不安,但又心存僥幸,「畢竟很多事都披著合法外衣」。面對鏡頭,郭成信說,「當時我就想,人家點出來的事,我就是重點。要害部門我是,重點對象我也是。組織能放過我了?放不過。咋辦?焦慮不安。也有朋友規勸我了,自首倒是最好。我也想過自首,但是轉念又一想,萬一要能蒙混過關呢?」
  他說,「倒查20年」確實是應該的,那幾年太瘋狂了,也應該好好管一下。煤炭領域太亂了,也把一批幹部弄壞了,把社會風氣也弄壞了。「如今那裏給我放著一堆錢,這邊放著自由和普普通通的光景和日子,我就選擇自由,不會選擇金錢。但是晚了啊,晚了。」
  值得注意的是,中共查出的貪腐案例中,內蒙古並不是孤例,此前山西、雲南等資源密集省份也存在類似情況。
  2014年,山西爆發了舉世矚目的「塌方式腐敗」,從鄉黨委幹部到中共中央辦公廳原主任令計劃的窩案,轟動一時。當年山西全年處分違紀中共黨員1萬餘人。
  同樣在2014年到2015年,雲南官場也爆發了「大地震」,其中牽涉中共雲南省昆明市、大理市市委書記,國土資源廳長,國有企業黨委書記。
  這些地方所産生的官場震蕩,無不是因爲其所擁有的資源。山西的官場「塌方」緣於其引以爲傲的煤炭經濟,雲南同樣如此,礦産資源成爲地方官員發展經濟的抓手,同時也成了政商勾結的紐帶。在這些地方官場腐敗案中,都有一個相同的規律:每當腐敗查出,地方官場往往是「塌方式」地淪陷。
  而窩案的産生,緣於資源密集所産生的權力尋租。比如「四虎」之一的雲光中,以及與他有利益牽扯的一些官員,就栽倒在了鄂爾多斯的煤堆裏。
  2008年2月,時任滿洲里市委書記的雲光中調任鄂爾多斯市。得知雲光中即將調任鄂爾多斯,當地不少煤老闆前往呼和浩特機場恭迎。
  「爲了迎接新市長,鄂爾多斯的煤老闆可謂各顯神通。一名烏海籍的煤老闆趕去滿洲裏時,還請烏海市的一名老領導以及另一名處級官員隨行。烏海距離鄂爾多斯不遠,關鍵雲光中曾在烏海擔任市委常委,邀約雲光中的故舊隨行,他認爲能融洽感情。」
  而鄂爾多斯市,煤炭資源十分豐富。
  2009年內地媒體一篇報道曾提到,在有「內蒙古煤都」之稱的鄂爾多斯東勝區,神華在內蒙古最大的媒炭企業——神東公司幾乎壟斷了這裏的一切,從煤礦開採到洗煤、運輸、銷售,從耗資幾百億元的煤變油項目到煤化工,從商場到酒店到房地産開發,幾乎隨處可見神華的身影。
  到達鄂爾多斯幾個月後,副市長雲光中就出席了神華杭錦能源有限責任公司正式揭牌儀式。當時一起出席的還有時任神華集團公司總經理的張喜武,以及時任鄂爾多斯市副市長李世熔。
  張喜武是內蒙古人,在日後又晋升爲董事長,2014年2月任國資委副主任,但2017年7月,他被降爲正局級非領導職務。
  李世熔離開鄂爾多斯後,先後任內蒙古自治區國土資源廳黨組書記、廳長,呼倫貝爾市委書記,2016年10月被査,2019年8月被判無期。
  正擴展至其他重點領域
  種種迹象顯示,起於內蒙古涉煤領域的這場風暴,正刮向其他領域,比如政法系統、金融系統、國資國企領域等等。
  政法領域自不必說。早在去年,中央政法委秘書長陳一新已明確要求,針對「違規違法減刑、假釋和暫予監外執行」問題,特別是社會高度關注的「紙面服刑」問題,呼蘭、松濱2所試點監獄及宜賓市所在的5所省屬監獄對「減、假、暫」案件「倒查20年」。
  但隨著政法系統教育整頓行動的深入,「倒查20年」其實已經不止局限在「紙而服刑」問題。看看中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的通報,今年上半年,已有90餘名政法系統(含原任)廳局級及以上領導幹部被查處,其中退休幹部占比就超過三成。
  從通報來看,涉案人員分布非常廣泛。既有黨委政法委、公安、檢察院、法院、司法行政機關領導幹部,也有公安刑偵、法院執行、監獄管理等業務部門負責人。其中,公安系統占比近四成,黨委政法委機關占比超兩成。
  金融領域也一樣。雖然截至目前並無官方明確指令,但一些退休多年金融官員的陸續落馬,顯示金融反腐也沒有「退休」。
  「這都退休多少年了」o7月30日下午,70歲的「金融虎」蔡鄂生落馬的消息發布後,這句話與類似這樣的話,成爲微信朋友圈轉發此消息時比較多見的評論。
  至落馬時,原中國銀監會副主席蔡鄂生已退休8年有餘。
  據記者梳理,2021年以來,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而接受審查調查的金融領域官員已退休者,包括蔡鄂生在內已有4人。
  其餘3人分別是:4月19日,國家開發銀行原運行總監章茂龍,退休8年後(2013年2月退休),接受審查調查;4月25日,中國建設銀行浙江省分行原黨委書記、行長崔濱洲,退休三年後(2018年7月退休),接受審查調查;7月23日,中國建設銀行內蒙古自治區分行原黨委書記、行長張勤,退休6個月後(2021年1月退休),接受審查調查。
  再早之前,2019年12月6日,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即證監會)山東監管局原黨委書記、局長徐鐵被開除黨鍩,其涉嫌犯罪問題被移送檢察機關依法審查起訴。公開簡歷顯示,徐鐵已於2013年10月退休,他是退休將近6年後被查處的。
  2020年7月20日,原山西銀監局黨委書記、局長張安順也是退休一年後落馬。
  國資國企領域也是「重災區」。
  今年8月,陝西煤業化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原副總經理張丹力(副廳級)涉嫌受賄罪一案被提起公訴。兩個月前,其已被開除黨籍、取消退休待遇。
  今年66歲的張丹力,已退休5年多,曾長期在陝西鋼鐵企業任職。他參與陝鋼集團組建,並成爲首任董事長,2012年獲任陝西煤業化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副總經理,2015年到齡退休。在其任內,陝西龍門鋼鐵違規擴建高爐、新增煉鐵産能問題,被中央環境保護督察問責,張丹力被給予誡勉談話。
  他的兩名老下屬已先後被查,一個長期掌管企業「錢袋子」,一個是他的副手。其副手陝鋼集團原總經理楊世禮被查出多次非法收受原材料供應商的錢款共計259萬元。
  再列舉幾例:5月24日,中國石化原副總經理張海潮退休後4年被査。6月15日,退休2年多後,千億國企原董事長、華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祁玉民被開除黨籍。此前2020年12月4日,祁玉民被調查,2019年4月1日退休。7月10日,四川省投資集閉有限公司原黨委書記、
  長劉國强,退休3個月後(2021年4月退休),接受審查調查,等等。
  與此同時,國企領域腐敗「窩案」也頻頻發生。
  4月25日,百億國企太原重型機械集團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王春樂被查。半年多來,太重集團內部連連「爆雷」,加上王春樂,已經接連有7名在職或退休的集團領導被查,退出腐敗「窩案」。
  而千億國企昆鋼「窩案」仍在持續發酵。雲南省紀委監委5月17日發布消息稱,昆明鋼鐵控股有限公司(昆明鋼鐵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黨委常委、副總經理苽瑞章已主動投案,接受審查調查。同日,雲南省紀委監委還發布,昆鋼25名管理人員主動向組織說明問題,昆鋼公司紀委對相關人員予以免除或從輕處理。
  距上述消息發布一個多月前,4月14日上午,昆鋼黨委書記、董事長杜陸軍,黨委常委、副總經理李平,副總經理和智君等19人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公布被查,另有12人涉嫌行賄被採取留置措施。截至目前,昆鋼案調查尚未宣告結束,但已至少有57人涉案,包括「一把手」在內的班子成員幾乎被「一鍋端」。
  「上至領導班子成員、公司高管,下到普通職工,涉案人數之多、層級跨度之大,令人觸目驚心」。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的一篇評論指出,可見國企反腐絕沒有「見好就收」。「持續揪出昆鋼違紀違法幹部,充分釋放紀檢監察機關不捂蓋子,敢於亮劍、徹查到底的强烈信號。」
  此外,中紀委國家監委網站亦曾在今年6月11日發表題爲「退休不是護身符」的評論稱,一些退休多年的黨員幹部相繼落馬,再次敲響警鐘:「有腐必反、有貪必肅,既不會因爲黨員幹部退休而止步,也不會因爲退休而出現盲區」。
  評論還特別指出,縱觀近些年查處的類似案例,不難發現,退休黨員幹部的墮落軌迹雖不盡相同,但違紀違法最終都要受到黨紀國法的嚴懲。比如,有的是在職時就存在違紀違法行爲,退休後「東窗事發,’;有的是臨退休時想撈一把,導致「晚節不保」;還有的是退下來後「不甘寂寞」,利用「餘威」謀取私利。
  文章最後强調,實踐一再證明,退休不是護身符,反腐敗沒有例外,只要觸碰紀法紅綫,總有事情敗露、付出代價的一天。
(張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