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紀委清查「內鬼」

  北方地區的持續高溫預警中,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再加了「一把火」。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6月25日發佈消息,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宣傳部副部長、一級巡視員郝宗強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調査。
  這是一個月內,第四個官方披露落馬的來自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的官員。
  在郝宗強之前,還有三人先後被查或「雙開」:5月30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第十三審查調查室一級調研員崔玉男被查;6月8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駐交通運輸部紀檢監察組原二級巡視員姚西科被「雙開」;6月12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第二監督檢查室副主任、一級巡視員劉燃被「雙開」。
  記者留意到,自全國紀檢監察幹部隊伍教育整頓動員部署會議召開以來,不斷有紀委「內鬼」被查,各地也有數十名紀委系統的幹部落馬或被「雙開」。
  紀委系統「內鬼」密集落馬
  此次被查的郝宗強,是公開報導中,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宣傳部成立之後首個落馬的官員。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宣傳部組建於2014年,當時一同組建的還有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組織部。當年3月,時任中央紀委副書記吳玉良曾對媒體介紹,中央紀委成立組織部、宣傳部,是推進反腐敗體制機制創新的一個具體實踐。
  一個細節是,中共十八大之後,伴隨著中央反腐力度的加大,不少落馬「老虎」都經由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2018年3月更名為「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佈。
  就在6月25日上午,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有限公司原黨組副書記、副總經理徐文榮被查。這一消息,就是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首先發佈的。
  6月25日下午,郝宗強被查的消息,也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首發。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郝宗強,崔玉男、劉燃兩人,在被查前也都在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的內設職能部門工作。其中,崔玉男來自第十三審查調查室,劉燃來自第二監督檢査室。
  審查調查室,主要履行執紀審查和依法調查處置的職責。具體包括承辦涉嫌嚴重違紀或者職務違法、職務犯罪問題線索的初步核實和立案審查調查,以及其他比較重要或者複雜案件的初步核實、審査調査,並提出處理建議等。
  監督檢查室,主要履行依紀依法監督的職責。具體包括監督檢査聯繫單位(地區)領導班子及中管幹部遵守和執行黨的章程和其他黨內法規,遵守和執行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決議、國家法律法規,推進全面從嚴治黨,依法履職、秉公用權、廉潔從政從業以及道德操守等方面的情況等。
  今年2月,崔玉男所在的第十三審查調査室曾公開刊文,就審査調査工作提出要求。
  文中提到,要與金融單位、央企承擔的具體職責任務結合起來,嚴肅査處貫徹落實做選擇、搞變通、打折扣問題,確保黨中央的決策部署不偏向、不變通、不走樣。
  文中還提到,要抓好抓實紀檢監察幹部隊伍教育整頓,嚴格日常管理,勇於刀刃向內,堅決防治「燈下黑」。
  在此之前,各省區市也有多名紀委系統的幹部被査或「雙開」。
  3月19日,寧夏回族自治區紀委原副書記、自治區監委原副主任殷學儒被査。這是全國紀檢監察幹部隊伍教育整頓動員部署會議召開之後,全國首個落馬的省級紀委「內鬼」。
  進入5月份以來,更有重慶市委巡視組原組長紀濤、山西省紀委監委駐省公安廳紀檢監察組原組長周培斌、貴州省紀委監委派駐第十八紀檢監察組原副廳長級專職紀檢監察員、一級巡視員徐健生等紛紛落馬。
  被揪岀的「內鬼」,還包括此前在紀檢監察系統工作過的「老人」。5月16日,四川省紀委監委網站發佈消息,南充市委副書記王希剛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査。王希剛曾長期在四川省紀委任職。5月17日,國務院國資委原副部長級幹部駱玉林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調査。駱玉林曾在2018年前後擔任過國資委黨委巡視組組長。
  兩天後的5月19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佈消息,國家開發銀行原黨委委員、副行長周清玉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紀律審査和監察調査。公開履歷顯示,周清玉曾於2015年任中央巡視組副組長。
  6月2日,內蒙古自治區紀委監委駐蒙商銀行紀檢監察組組長趙光炯、甘肅省農信社聯合社原紀委書記王蓉生均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相繼落馬;4天後,內蒙古自治區紀委監委第三監督檢查室主任馬鳳霞同樣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查。
  6月15日,廣東開放大學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劉衛紅落馬;次日,內蒙古自治區紀委監委駐內蒙古銀行股份有限公司紀檢監察組組長、內蒙古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黨委委員馬寶林,青海省紀委監委二級巡視員、第二監督檢査室原主任馬永國也相繼被査。
  6月19日,三名紀檢監察幹部同時接受審査調査或受到黨紀政務處分。當晚7時,中紀委網站發佈消息:陝西開放大學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省監委駐陝西開放大學監察專員張軍利被查;甘肅省消防救援總隊副政治委員兼紀委書記趙俊主動投案;黑龍江省紀委監委駐省水利廳紀檢監察組原組長韓啟彬被「雙開」。
  此外,當天還有兩人被「雙開」,分別是黑龍江省紀委監委駐省水利廳紀檢監察組原組長韓啟彬,青海西寧市城中區紀委監委第二派駐紀檢監察組副組長、四級調研員曹吉學。
  中紀委國監委:決不姑息、決不手軟
  這些紀委系統的官員批量被査,有一個共同的大背景,即全國紀檢監察幹部隊伍教育整頓。
  今年1月9日,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二十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時提到,對紀檢監察幹部從嚴管理,對系統內的腐敗分子從嚴懲治,堅決防治「燈下黑」。
  三天之前,河北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王雪峰剛剛落馬。他曾在河北省紀委工作了9年,歷任省紀委常委、秘書長,省紀委副書記、省監察廳廳長、省預防腐敗局局長等職。
  2月5日,又一副部級紀檢「內鬼」,大連市政協主席、黨組書記郝宏軍任上被查。
  郝宏軍長期在遼寧任職,並在紀檢系統任職多年,曾任撫順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2016年9月任大連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監察體制改革後又兼任監委主任。2019年12月起,郝宏軍出任遼寧省紀委副書記、省監委副主任,2022年1月當選為大連市政協主席,躋身副省級。而今履新政協剛滿一年,就在任上落馬了。
  2月24日,全國紀檢監察幹部隊伍教育整頓動員部署會議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紀委書記李希出席會議並講話。
  李希強調,以最鮮明的態度、最有力的措施、最果斷的行動堅決査處「兩面人」、堅決防治「燈下黑」。他還提到,要深刻認識紀檢監察機關是黨的「紀律部隊」,要確保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不被濫用、懲惡揚善的利劍永不蒙塵。
  李希表示,要清倉起底全面處置線索,刀刃向己主動說清問題,嚴肅認真堅決清理門戶,動真碰硬重點推進整改,把嚴的要求傳導到每一名紀檢監察幹部。
  隨後,各省級紀委監委也相繼召開紀檢監察幹部隊伍教育整頓動員部署會議。多地公開報導顯示,多地會議以視頻形式覆蓋到縣一級。
  兩個月後,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再次召開全國紀檢監察幹部隊伍教育整頓工作推進會議。會議強調,在下一步教育整頓工作中,要堅持問題導向和目標導向,在學習教育上久久為功,全過程一以貫之抓實抓好;在檢視整治上從嚴從實,真刀真槍清理門戶;在結合融合上務求實效,把教育整頓與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和中央紀委二次全會部署、開展主題教育緊密結合;在壓實責任上持續用力,以徹底自我革命精神推動教育整頓走深走實。
  今年3月、5月和6月,李希先後到湖北、福建、雲南三地調研。在三地調研期間,李希都關注到了教育整頓工作,並與部分地方的紀委書記進行座談。
  3月19日至21日,李希到湖北調研。強調要高度重視、切實抓好全國紀檢監察幹部隊伍教育整頓,以更高標準、更嚴要求純潔思想、純潔組織,打造忠誠乾淨擔當、敢於善於鬥爭的紀檢監察鐵軍。
  5月16日至19日,李希到福建調研。強調要從嚴從實開展檢視整改,具體精准加強指導督導,確保紀檢監察系統主題教育和教育整頓取得更大成效。
  6月14日至17日,李希在雲南調研。在雲南省紀委監委,李希詳細瞭解主題教育和教育整頓推進情況,並召開部分省區紀委書記座談會。
  他提到,「要在教育整頓中認真開展檢視整治,對標黨風要求找差距、對表黨性要求查根源、對照黨紀要求明舉措,以更高標准、更嚴要求純潔思想、純潔組織,把隊伍建強、讓幹部過硬。」
  當前,全國紀檢監察幹部隊伍教育整頓正處於檢視整治環節。
  6月19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表評論文章指出,連續通報多名違紀違法紀檢監察幹部審査調査或黨紀政務處分消息,釋放出刀刃向己、一嚴到底的強烈信號,彰顯了紀檢監察機關以徹底的自我革命精神加強自身建設的鮮明導向。
  文章稱,從現實情況看,紀檢監察幹部隊伍主流是好的,但還存在管黨治黨不嚴、「燈下黑」問題,存在思想不純、政治立場不堅定的「兩面人」問題。
  文章指出,要堅決清除害群之馬,嚴肅認真堅決清理門戶,對那些線索反映具體、指向明確、核查條件成熟的立案查處,形成有力震懾;對那些不收斂不收手、問題反映集中、群眾反映強烈的徹查嚴處,突出見「人」見「事」,查深查透;對那些教育整頓期間欺瞞組織、頂風違紀的依規依紀依法從嚴處理,決不姑息、決不手軟,持續保持高壓態勢。同時,要深化以案為鑒、以案明紀、以案說法,深刻剖析典型案例中暴露出的突出問題和風險隱患,教育紀檢監察幹部知敬畏、存戒懼、守底線。
  「把嚴的主基調長期堅持下去」
  今年2月7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曾通報2022年對紀檢監察幹部監督檢查審查調查情況。
  數據顯示,全年共接收涉及紀檢監察幹部問題線索或反映2.21萬件次,處置涉及紀檢監察幹部問題線索1.72萬件,談話函詢紀檢監察幹部7000餘件次,對紀檢監察幹部立案2200餘件,處分2300餘人,移送司法機關110人。其中,處分廳局級及以上幹部77人、縣處級幹部460餘人。
  通報指出,從嚴懲治系統內的腐敗分子,堅決防治「燈下黑」,嚴肅查處突出問題包括以案謀私、串通包庇、跑風漏氣等,「要把嚴的基調長期堅持下去」。
  此外,去年全國多個省份紀檢監察機關也通報了紀檢「內鬼」被查處的消息。其中,有在任的紀委書記、監委主任被查,也有派駐的紀檢組長被查,其中不乏退休後被査、主動投案的情況。
  2022年8月20日,江蘇省紀委監委派駐省委統戰部紀檢監察組原組長劉順生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查。
  劉順生在江蘇省紀檢監察部門工作超過15年,先後擔任過省紀委第五、第三、第二紀檢監察室副主任,以及第二紀檢監察室主任。
  2018年7月起,他進入紀檢監察機關派駐機構工作,先後擔任過江蘇省紀委監委派駐省屬國有企業第四紀檢監察組組長,江蘇省紀委監委派駐江蘇銀行股份有限公司紀檢監察組組長以及江蘇省紀委監委派駐省委統戰部紀檢監察組組長。2022年3月,劉順生退休,退休不到5個月就被查。
  2022年10月24日,江西省人大常委會辦公廳一級巡視員董立新涉嫌嚴重違紀違法,主動投案,接受江西省紀委省監委紀律審査和監察調查。
  董立新長期在江西省工作。從2015年7月起,董立新先後擔任景德鎮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市監委主任,南昌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市監委主任。2021年8月,董立新轉任江西省人大常委會辦公後一級巡視員,轉崗一年多就被査了。
  擔任南昌市紀委書記期間,董立新曾多次公開撰文談反腐,並曾接受媒體訪談,說紀檢監察幹部幹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必須要堅持同一切損害黨和人民利益的現象作鬥爭,
  「頂住說情風、打破關係網,堅持依規依紀依法,一個尺子量到底,嚴肅監督執紀問責和監督調查處置,展示省會擔當。」
  不過,站在臺上談反腐的紀委書記,最終在紀法威懾下主動投案了。2023年3月19日,董立新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和公職。
  2022年7月,據河北省人大常委會發佈的公告,省十三屆人大代表郝建哲,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罷免人大代表職務。郝建哲曾任石家莊市紀委副書記、監委副主任,2021年任衡水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市監察委員會主任。
  2022年7月18日,安徽省紀委監委駐省農村信用社聯合社紀檢監察組組長、省農村信用社聯合社黨委委員許維彬接受審查調査。許維彬在糧食系統工作了20多年,2019年12月任安徽省紀委監委駐安徽省農村信用社聯合社紀檢監察組組長、省農村信用社聯合社黨委委員。
  2022年5月16日,安徽省六安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市監委主任王忠被查。官方通報措辭嚴厲,指王忠身為長期從事檢察和紀檢監察工作的黨員領導幹部,置黨紀國法於不顧,執紀違紀、執法犯法,公然違規干預和插手司法、執紀執法活動,嚴重踐踏職業操守,嚴重損害紀檢監察機關和司法機關的形象和公信;利令智昏、財迷心竅,將黨和國家賦予的執紀執法權力作為權錢交易的籌碼,多方拉關係、鋪路子,以案謀私。
  2022年4月23日,宜賓市副處級退休幹部向輝禮被査。向輝禮曾擔任宜賓市紀委書記長達十年。
  除了上述廳局級紀檢「內鬼」被查,去年還有一名副部級「老虎」劉彥平落馬。
  劉彥平長期在公安系統工作,擔任過公安部副部長、國家安全部紀委書記等職,後來成為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駐國家安全部紀檢監察組組長,還曾任十九屆中央第五輪巡視組組長。
  2022年3月12日,劉彥平被査,9月1日被開除黨籍和公職。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通報稱,劉彥平理想信念坍塌,黨性原則喪失,背棄「兩個維護」,毫無「四個意識」,政治上徹底蛻變,參加孫力軍政治團夥,大搞政治利益交換,投機攀附、操弄權術;肆意踐踏法紀,濫用公安警衛權力,將其異化為撈取政治資本、謀私斂財的工具,造成惡劣影響。
  今年1月10日,67歲的劉彥平戴著口罩,在長春中院聽候法官宣佈一審判決結果:以受賄罪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在其死刑緩期二年執行期滿依法減為無期徒刑後,終身監禁,不得減刑、假釋。他被法院查實,在21年的時間裏,累計受賄折合人民幣2.34億餘元。
  2月6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官網刊文《以鐵的紀律打造忠誠乾淨擔當鐵軍》,再度強調「反腐敗鬥爭形勢依然嚴峻複雜,全面從嚴治黨永遠在路上」。
  文章稱,執紀者必先守紀,律人者必先律己。紀檢監察機關要做遵紀守法的標杆,自覺接受最嚴格的約束,依據黨章黨規黨紀和憲法法律法規賦權、限權、行權,確保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不被濫用、懲惡揚善的利劍永不蒙塵。
  此外,堅持刀刃向內,對執紀違紀、執法違法現象零容忍。要結合即將在全黨開展的主題教育,把純潔思想、純潔組織作為突出問題來抓,切實加強政治教育、黨性教育,嚴明法紀,以徹底的自我革命精神堅決清除害群之馬,堅決防治「燈下黑」,打造自身正自身硬的鐵軍。
  (張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