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王茀川

  我的父親叫王茀川,也叫王之仁。是海南文昌人。
  1916年,父親赴廣州參加廣東省會考,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國立北京大學法科(現稱法律系)。父親在北大接受了共產主義思想,參加了1919年轟轟烈烈的五四運動。1925年,父親任黃埔軍校法律教官;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與時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的周恩來同志同在一個黨小組。
  北伐時期,父親任吳奇偉團的團政委,與聶榮臻同志同事六年;隨後又與葉劍英同事三年並介紹葉劍英同志的愛人曾憲植同志入黨和介紹張雲逸同志入黨。蔣介石叛變革命後,父親先後參加了八一南昌起義、廣州起義。1932年,父親被共產國際派往越南西貢,擔任西貢共產國際第一任特委書記。在越南開展共產主義運動中,父親身份暴露,被法國殖民者逮捕驅逐出境。後乘船幾經輾轉才從水路回國,與黨組織失去了聯繫。
  之後,父親在上海宋慶齡先生的授意下,以一個民間商家民主人士和曾任黃埔軍校教官的身份,來到廣州灣公開以廣東南路抗日服務團總領隊的身份,進行抗日愛國活動。父親不但創立了粵南抗日救國經濟工作合作委員會會,為中共南路特委籌集革命經費和物資的義群堂、合群堂和鹽業公司;更先後創辦並擔任了私立益智小學校長、正義中學校長,在廣大師生中宣傳愛國主義和進步思想。因為父親是國民黨在湛江的「太上皇」——國民黨粵南司管區中將司令林英在海南文昌中學和黃埔軍校的先後老師,他利用這一特殊身份,全力營救了中共廣州灣支部的負責人陳以大(建國後曾任省八建黨委書記)和在東海島被捕的革命師生一百多人。
  解放後,父親當選全國教育工作者代表,當時整個廣東省僅5名上京代表。不久,父親被任命為湛江市工商局局長、文教局局長兼湛江二中和湛江一小校長;父親還擔任了1950年湛江市第一屆運動會副主任(主任為時湛江市市長方華同志)。運動會的組織策劃和一切任務,多由父親親自操勞。當時,正是轟轟烈烈慶祝湛江市解放一周年,運動會從12月19日湛江解放日,一直開到12月26日。父親積勞成疾,在閉幕式代表市政府給運動員頒獎時因闌尾炎穿孔痛得暈倒。因當時湛江醫院還沒有外科醫生會進行手術醫治該症狀,隔了一段時間才從部隊派來一名軍醫進行手術,父親因搶救無效而去世。
  在父親的彌留之際,經請示中共華南局書記葉劍英同志,同意恢復王茀川同志的黨籍。為悼念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生的父親,湛江市軍民、學生抬棺游市一周,最後才由湛江市市長方華、副市長沈斌等主持進行了盛大的公葬。我們家也被湛江市人民政府授予「革命之家」光榮稱號。
  母親傳給我們的,是才藝和美德
  王祿鋼說,父親是革命烈士,他的事跡家喻戶曉、深入人心;他希望大家也能了解他們家「革命家庭」的另一半——伴隨著父親走過風風雨雨、始終毫不動搖的他敬愛的母親。
  我的母親叫王堅。籍貫是河北還是河南,今天我們做兒輩的也弄不清楚了。只知道她從小就跟著她在一個民間草台班子雜技團里當雜耍的父親穿州過省,小小年紀就漂洋過海來到了南洋(新加坡)。
  當時雜技團老闆認為一個女孩子甚是累贅,就逼她父親把她送給人家當童養媳,否則就連雜耍活也不讓他幹了。她父親無奈,迫於生計,就忍痛把她送給了當地一個海南人當童養媳。
  王祿鋼說,經歷了五四運動父親被軍閥的狗咬傷了腿回到家鄉海南任教的父親,正是這個時候辭掉了文昌中學的職位來到南洋工人夜校任教秘密宣傳馬列主義。父母親就是在異國他鄉的南洋工人夜校相遇,他們不久並相愛了。
  1925年,掙脫了童養媳牢籠的母親隨接到黨組織指令的父親一道回國。父親正是這一年根據黨組織的指示到廣州黃埔軍校擔任法律教官並於翌年1926年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的。從此,母親就成為父親最好的交通員並加入了當時由毛澤東同志任書記的中國共產黨(CT)領導下的社會主義青年團(CY)。這一期間,聰穎的母親通過了在上海大廈大學的鋼琴專修。1928年8月,周恩來同志專程秘密赴香港主持召開我黨策動的廣州起義總結會議,父親參加了會議並作了匯報;母親則擔任了在秘密會議地點望風把關的交通員。
  1937年父親在西貢被捕被驅逐出境,當時西貢地下黨只籌得三張從西貢往上海法國郵輪的船票。當時我5歲,一同在西貢出生的二、三弟分別只有3歲和1歲。母親為保證父親的安全及時離開,毅然忍痛把二、三弟分別托負給西貢地下黨的盧彪和盧彪的妹妹。我們一家在驚濤駭浪中漂泊了兩天兩夜,又不敢從香港英租界上岸,一到上海馬上住進法租界。後來父親根據宋慶齡先生的安排,我們一家取道繞重慶—桂林—遂溪—廣州灣—高州,途中母親為掩護父親工作,曾把我寄托在成都與重慶之間的一個叫馬王場專門收留抗日遺孤的小學校。
  可以說,我後來喜歡音樂、體育、數學、下棋、甚至很早就學會了打橋牌,都是從父母親身上、特別是利用這些才藝為當交通員作掩護的母親身上學來的。後來聽母親說,1928年周恩來同志秘密赴港主持召開我的黨策動的廣州起義總結會議,現場就是以棋局作掩護的。
  我們家和聶榮臻元帥、葉劍英元帥、張雲逸大將家裡都保持著密切的聯繫,父親上京參加全國教育工作者代表會時,聶帥還親自開車把父親接到他家裡作客。父親逝世時,聶帥特地讓她夫人張瑞華給母親去信告慰。但母親每次與他們的書信往來,從不提過自己家庭的丁點困難。還時時教導我們兄妹要正確面對。「反右」時我在湛江業餘大學被劃為「右派」,母親也默默承受;至1992年她90高齡去世,一直毫無怨言地和我們全家4口三代人,居住在霞山逸仙南六路一間20多平米的房子裡。
  我敢說,五妹祿釧能玩多種樂器,六妹祿釗當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湛江二中被稱為「全能女秀才」,包括我今天還可以作曲和彈鋼琴,都是得到母親言傳身教的長年浸潤。
  我一共有6兄妹,我是老大,和母親離開西貢時託付給盧彪的二弟盧子安都考上了北大;託付給盧彪妹妹的三弟陳振華後來在澳門居住,他的兒子陳輝陽是香港著名音樂人、澳門回歸委員會成員之一,陳奕迅的《K歌之王》、鄭秀文的《終身美麗》、容祖兒的《想得太遠》和楊千嬅的《少女的祈禱》等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曲作品,都是他的代表作;四弟王祿鐵和大妹王祿釧是湛江基礎單位的幹部;小妹王祿釗從湛江醫學院畢業後在廣州工作,曾擔任廣州市政協委員。
  (王祿鋼/口述 許中儒 楊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