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源遠流長,中華文明博大精深。作為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民間信仰文化與社會經濟的發展和民眾日常生活息息相關,是我們的先民在簞路藍縷奮鬥中自發地對具有超自然力的精神體的信奉與尊重,是泛神靈信仰融合儒釋道思想逐步發展形成的,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包括台灣台胞在內全體中華兒女最普遍、最深入骨髓的文化現象,也是兩岸中國人同根同源、血濃於水、自古一家人的有力明證。
台灣民間信仰的基本情況
據有關統計,台灣民間信仰所崇拜的神明主要有243種,加上其他神明,約300種,島內現有宮廟超過2萬家(僅指登記的宮廟,且宮廟數量每年都在增加)。台灣民間信仰的宮廟普遍存在諸神合祀及諸教合一現象。台灣民間信仰人數眾多,僅信眾最多的媽祖信眾就有1千萬人,且一人多種信仰的現象非常普遍。
台灣早期的民間信仰崇拜,主要目的是祈福禳災、凝聚鄉情、團結族人。隨著時代的發展,民間信仰的社會作用越來越多,成為居民交流聯繫的紐帶和重要的心理慰藉劑,並越來越具有文化娛樂功能、經濟功能、政治功能。目前,台灣多數民眾無論大事小事,都要求神問卦。台灣幾乎所有政治人物都對宮廟及神明表現的十分尊重,通過參拜宮廟、參加活動向信眾示好,提升知名度,實現拜票、拉票。此外,海峽兩岸民間信仰文化的互動發展也逐漸並不只是由大陸到台灣的單向流動,也有從台灣到大陸的流動,包括民間信仰儀式、典籍,也包括台灣信眾在人力物力財力上對大陸的支持,山東長島顯應宮的媽祖祭典禮儀就借鑒了台灣媽祖宮廟的做法。民間信仰文化作為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推動兩岸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擴大兩岸同胞交流合作,增進彼此感情認同具有重要作用。
台灣民間信仰文化的山東淵源
台灣民間信仰絕大多數是隨著閩粵兩地居民入台傳入的,而閩粵兩省居民部分又是從中原南遷而去。我們通過對比研究魯台民間信仰文化,發現兩地雖然距離遙遠,看似聯繫不多,但山東有些民間信仰在台灣一樣廣受推崇,有些山東人物成為台灣民間信仰主祀對象,魯台有些信仰的神祇是同宗同源,特別是大部分民間信仰都融合了儒釋道思想,因此台灣民間信仰與山東有一定聯繫,也閃耀著齊魯文化印記。2019年,筆者在高雄內門一個鄉村宮廟交流時就看到,其黑板上標注者當季的三件大事,其中兩件(先師孔子祭祀、宋江陣表演)和山東有關。
玉皇大帝信仰。玉皇大帝是漢人民間信仰地位最崇高的神祇,最早出現於宋朝。相傳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宋真宗為達到封禪泰山的目的,「降天書」、奉「玉虛之上聖」,進行輿論包裝,這也是玉皇出現、泰山宮觀供奉玉皇之始。大中祥符七年(1014),宋真宗又為玉皇上封號「太上開天執符禦曆含真體道玉皇天帝」,將玉皇大帝納入官方祀典。宋政和六年(1116),宋徽宗封玉皇尊號為「太上開天執符禦曆含真體道吳天玉皇天帝」,將玉皇與朝祀最髙神昊天上帝合為一體,促成國家、民間、道教三方信仰合流,玉皇大帝遂為萬神之主。泰山頂建有玉皇廟,主峰被稱為「玉皇頂」,因此泰山玉皇廟也是重要祖廟。台灣玉皇大帝宮廟有113座。台南市開基玉皇宮始建於明朝荷治時代,是全台最早祀奉玉皇大帝的聖殿。台灣主祀玉皇大帝最有名的廟宇俗稱「三間半」,分別為沙鹿玉皇殿、台南天壇、新竹天公壇,以及因馬路拓寬而被削掉一半的彰化元清觀。台灣最大的玉皇聖像在台中的龍井玉府天宮。
媽祖信仰。2009年,媽祖信俗成功入選聯合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成為具有影響力的世界性文化,媽祖被譽為世界和平女神。媽祖是最早到台澎的民間神祇之一,台灣地區第一座媽祖廟是1604年建成的澎湖天後宮,縣府所在地馬公,就是由台灣話「媽祖宮」(媽宮)的簡稱衍化而來。目前全島有媽祖宮廟5000餘座,信眾1000多萬人。北港朝天宮、台北關渡宮、鹿港天後宮並稱為台灣三大媽祖廟。百年以來朝拜媽祖的活動已成為台灣的宗教盛事,大甲鎮瀾宮媽祖9天8夜的出巡繞境活動更被稱為「世界三大宗教盛事之一」。長島顯應宮始建於1122年,是世界第五座媽祖廟,也是北方修建最早、規模最大、影響最廣的官廟,成為媽祖在北方的傳播中心,被尊為「媽祖北庭」。顯應宮內供奉的媽祖銅像是目前存世最早的唯一一尊宋代媽祖銅像。台灣媽祖信眾在虔誠祭拜湄洲祖廟媽祖的同時,也非常敬仰顯應宮「金身媽祖」,連戰、宋楚瑜都為顯應宮題詞,眾多台灣信眾積極捐贈。顯應宮牽頭成立的山東省海峽兩岸媽祖文化交流協會也積極開展與台灣地區媽祖文化交流,與多家宮廟進行分靈活動,不斷擴大「媽祖北庭」在台灣地區的影響力。此外,山東還有蓬萊天後宮、海陽天後宮、黃城天後宮、龍口天後宮、黃河營天後宮、養馬島天後宮、煙台天後宮、煙台天後行宮、青島天後宮、威海石島天後宮、即墨金口天後宮、嶗山港東媽祖廟、台兒莊古城天後宮等媽祖廟,他們也積極開展對台交流。
伏羲女媧信仰。伏羲和女媧被認為是人類的始祖,是開創中國歷史文化的重要神話人物。「天下漢碑半濟寧」,山東濟寧出土的漢碑,有的出現伏羲女媧的圖像,伏羲是人面龍身,女婿是人面蛇身,下身為交尾形狀,這是東夷族(各國原始居民)圖騰崇拜的標識,也顯示了伏羲女媧信仰與山東的密切關係。據民間傳說,荷澤郵城是伏羲的出生地,荷澤建有伏羲文化園.棗莊峰城是女婿的出生地、墓葬地和廟祀地,是女婿文化的發祥地,建有女媧宮。山東其他地方的伏羲、女媧廟還有鄒城鳧山羲皇廟、微山女媧娘娘廟、諸城女媧廟、滕州伏羲廟、嘉祥伏羲廟、泗水伏羲廟、曲阜伏羲廟、巨野伏羲廟、泰山伏羲廟等多處。台灣有伏羲廟、女媧娘娘廟40座,新北鶯歌碧龍宮主祭伏羲,宜蘭大福補天宮是最早奉祀女媧的宮廟,此外還有基隆護天宮、新北天秀宮、雲林無極補天宮、嘉義補天宮等。
至聖先師信仰。台灣除了40座孔廟將孔子作為至聖先師主祭之外,在很多民間信仰的宮廟,孔子都是作為神靈被供奉,如日月潭的文武廟等,這裏的孔子已經被神化為「智慧之神」,台灣各地祭孔結束後民眾瘋狂拔「智慧毛」的行為就是源於此信仰文化。儘管如此,好多供奉孔子的台灣宮廟還是把曲阜孔廟作為祖廟,以獲得曲阜祖廟認可作為其正統性、靈驗性的重要標誌。台北木柵指南宮還建有大成殿,供奉孔子、孟子、曾子及堯舜(據傳荷澤是堯舜故里)等。
東嶽大帝、碧霞元君信仰。東嶽大帝、碧霞元君信仰源於泰山。民間傳言東嶽大帝是主管世間一切生物出生大權的神,是上天與人間溝通的神聖使者。歷代帝王對東嶽大帝尊崇有加,唐代被封為「天齊王」。岱廟供奉東嶽泰山神,是各地東嶽廟的祖廟。碧霞元君俗稱「泰山奶奶」,民間普遍認為其主宰生育,僅泰山就有多座碧霞元君廟宇,山東省各地更是數量眾多,岱頂碧霞祠是各地碧霞元君廟的祖庭。台灣供奉東嶽大帝、碧霞元君的廟宇有高雄龍後宮、台南東嶽殿、宜蘭東嶽廟、宜蘭頭城東嶽廟、新竹東寧宮、苗栗東嶽廟、台南學甲聖嶽宮、台南善化六分寮東嶽殿等30餘處。從2009年開始,台灣高雄、台南地區的東嶽大帝磐霞元君信眾每年(疫情期間中斷)都到泰安祭拜、舉辦活動,最多時一次500多人。
天台教主信仰。孫臏是孫武的後代,春秋戰國時期著名的軍事家,據說,他出生在現山東荷澤郵城縣紅船鎮孫老家村,著有《孫臏兵法》一書。台灣鶯歌宏德宮是全台首座孫臏廟,尊孫臏為天台教主、孫臏真人。孫臏還是兩岸制鞋業、皮革業、燒炭業、豆腐業、泥塑業等五大行業供奉的祖師爺。台灣同胞在郵城捐資修建了集佛教文化、軍事文化、園林文化於一體的大型旅遊景區——孫臏旅遊城,內有孫臏紀念堂、孫臏墓等。郵城縣的馬陵道遺址、陽穀縣的大小迷魂陣村,也都和孫臏有關。歷史對孫臏的記載並不豐富,導致孫武、孫臏是同一人的說法。1972年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從側面印證了兩者不是同一個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專案孫臏拳是流傳於山東的古老拳種,傳說為孫臏所創,山東著名傳人有孟憲堂、楊明齋、張貴賓、劉海港等。1949年前後,青島國術館武師去台後,推動了孫臏拳在台灣的傳播發展,目前主要傳承人有唐人屏、陳重佑等。
孚佑帝君信仰。呂洞賓是台灣供奉的孚佑帝君,被台灣理髮業尊為守護神。呂洞賓形象主要來源於八仙過海傳說,王重陽在山東昆崙山創立全真道後,呂洞賓被奉為「北五祖」之一,故道教又尊他為「呂祖」。山東各地有眾多呂祖廟。八仙過海的發生地為山東蓬萊,蓬萊建有八仙過海景區。台灣主祀呂洞賓的宮廟有50多座,大部分集中在北部,其中最有名的是台北市木柵東郊的指南宮,其次還有台北大龍崛覺修宮、台北三峽福山岩仙祖廟、台南東山鄉孚佑宮、高雄旗山興南宮等。
王爺信仰。王爺信仰是閩台最流行的民間信仰之一,台灣有近千座王爺廟,台南南蛆鏡代天府被奉為全台的王爺總廟,泉州的泉郡富美宮有「閩台王爺廟總部」之稱。泉郡富美宮主神蕭王爺為西漢名臣,名望之,字長倩,山東蘭陵人。蘭陵蕭氏文化園內有蕭望之墓,已成為兩岸蕭氏宗親祭典先祖的重要場所。有的田府王爺主祀戰國齊都臨淄(今山東淄博臨淄)人田單,田單墓在臨淄皇城鎮。臨淄也是田姓的發源地。這些都可以打造成為王爺信仰的慎終追遠之地。
巧聖仙師信仰。主祀魯班。魯班,複姓公輸,名班,春秋末期魯國(今山東滕州)人。他在機械、農用器具、工用器具、建築藝術等方面有很多發明創造,是兩岸土木、建築、營造和木器業供奉的行業祖師。滕州魯班紀念館設有聖祖堂、公祭大廳、木工器械館、石器館、兵器館、建築廳、舟橋廳、青少年科技教育廳、魯班傳人成果廳等,成為弘揚工匠文化的重要陣地。濟南、棗莊台兒莊等地建有魯班祠。台灣以巧聖先師為主祀的宮廟,代表性的是台中東勢巧聖先師廟(台灣的開基祖廟)、高雄鳳山精妙宮,此外其他大多數的宮廟都以附祀的方式祭拜巧聖先師。據說東勢巧聖仙師廟奠基250年來,已分靈全台125間宮廟,2021年還舉辦了歷時60天途經17縣市的全台徒步繞境活動,創繞境最久、範圍最廣紀錄。
九天玄女信仰。九天玄女又叫玄女,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女神,後被道教所信奉,專門扶持英雄、傳授兵法。《水滸傳》有九天玄女賜宋江天書的內容。郛城有九天玄女祖廟。台灣民間將九天玄女視為注生、求子之神,許多想要孩子的夫妻,都會到九天玄女廟祈求好運。目前全台有27座九天玄女廟,其中最早的台中龍井朝奉宮創建於清道光元年(1821),其他還有台北士林九蓮寺、新北五股九天玄女宮、新竹市九天玄女廟等。
宋江信仰。水滸文化是伴隨著《水滸傳》成書和傳播而衍生的一種文化現象。梁山好漢信奉的「忠義」,是他們的處事原則、價值觀念和性格特徵的集中體現,也是水滸文化的內涵。郛城縣是水滸故事的發祥地,有著「梁山一百單八將,七十二名在郭城」之說,宋江也是郛城人。現在郛城縣有宋宅、宋井、黃泥崗、玄女廟等歷史遺跡,水泊梁山建有聚義廳,東平有水滸文化主題公園、水滸影視城,陽穀有景陽岡、獅子樓等。台灣的高雄田都府、高雄赤挨慈皇宮、宜蘭道教總廟三清宮等信奉水滸忠義文化,台灣高雄田都府信眾曾到水泊梁山會香祭祖。各地宋江陣的號子都是用郛城本地話,因此宋江陣起源於山東郛城,經福建傳入台灣,目前被列為台灣12項重要節慶活動之一,也是台灣宮廟節慶活動陣頭表演的重要內容。山東宋江陣曾赴台灣髙雄演出,台灣的宋江陣也多次到郛城交流。
石敢當信仰。石敢當信仰源於泰山文化,是古代人們對靈石崇拜的遺俗,山石被神話為人格,在兩岸都有一定影響。台灣雲林西螺、金門振威第等都有泰山石敢當的身影。澎湖用泰山石雕成的觀音像與泰山上的澎湖巨石遙相呼應,期盼兩岸和平統一、國泰民安,也是靈石崇拜的生動體現。山東曾赴台舉辦多場泰山石敢當文化展。
此外,兩岸最常見的門神組合秦叔寶和尉遲恭,其中秦叔寶的老家在山東濟南五龍潭公園內。被台灣商人尊崇的陶朱公範蠡,助越滅吳後,輾轉至陶,「以陶為天下之中」,遂在此定居經商,定陶之名由此而始。範蠡被後人尊為商祖,死後葬於定陶。有的職業守護神如倉頡、諸葛武侯、扁鵲等也是山東人。台灣民眾奉祀的太上老君、三官大帝、關帝、玄天上帝、觀音菩薩、文昌帝君、龍王、財神、土地等,在山東也廣受尊崇,廟宇眾多。
積極推進魯台民間信仰文化互動交流,促進兩岸心靈契合
山東與台灣民間信仰淵源和福建相比有差距,但只要宣傳好、利用好,對台灣信眾還是有一定吸引力、影響力的。
持續挖掘,深入研究。我們對魯台兩地民間信仰文化的認識有逐步瞭解、逐步深入的過程,要不斷挖掘兩地文化資源,加強基礎性研究,尋找更多聯結點和切入點。
加強宣傳,增進認同。台灣的宮廟都有極強的祖廟情結,他們對祖廟的認同越強,對祖國的向心力、認同感就越強。普通台灣民眾只是關注日常「拜拜」,如果不有意宣傳、引導,他們是不會關心所祭拜神祇來歷的。這就要求我們要加強對台灣民眾的宣傳,特別是對有關宮廟負責人的宣傳,引導他們慎終追遠,把根脈聯繫向祖國腹地延伸。
開展交流,增強互動。要在各種涉台交流互動中,增加涉及民間信仰文化的內容,邀請的客人有意向與山東有淵源的信眾傾斜,有意識開展信眾文化溯源教育。同時,注重發揮山東民間信仰文化團體的作用,推動雙方建立合作關係,保持密切互動。
強化引導,弘揚正能。民間信仰文化與真正的封建迷信是不同的,它是中華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只有全面深入瞭解中華文明的歷史,才能更有效地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更有力地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大陸先民把這一民間信仰文化傳播到寶島,成為台灣同胞對祖地、對中華文化最寶貴的傳承和記憶,更成為推動兩岸同胞心靈契合的精神紐帶。毋庸諱言,由於民間信仰的普遍性隨意性,民間信仰通常表現為良莠雜陳,有的甚至包含某些荒誕落後的因素和某些應革除的陋俗。要繼承和弘揚民間信仰文化所蘊涵的中華民族傳統歷史文化合理內核,汲取精華,剔除糟粕,減少消除消極負面影響,從而推動兩岸同胞共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促進兩岸同胞心靈契合,加快兩岸融合發展,推進祖國完全統一,共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榮光。
(魏章柱/文)
海峽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