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賭球滲入中國

模仿傳銷發展賭民 利用科技方便投注

隨著足球賽場上的紛爭此起彼伏,關於賭球在中國聯賽中到底起了多少操縱作用的爭論也日趨激烈。從公安部門近幾年屢屢破獲的賭球案來看,地下賭球的確在慢慢滲入中國。賭博公司利用網絡和手機迅速發展賭民,大肆賺取非法暴利。那麼,賭球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很多人沉湎其中無法自拔?

真正獲利的隻有莊家

在採訪中,記者第一次接觸到了“波友”這個概念。對很多人來說,“波友”這個詞是陌生的。“波友”就是“博友”,是對進行網上賭博的人的稱呼。張先生就是一位波友,他是一家建築公司的職員,週末常常約朋友踢球。他告訴記者,第一次賭球很偶然。大概3年前,張先生無意中得知他的球友在玩網上賭球,他自恃對足球有些研究,也就大著膽子跟著在網上下注。“我第一次下注就押了400元,那時我的工資每月才1200元,賭曼聯贏,但我已經記不清曼聯是和誰比賽。那次還真贏了。”張先生告訴記者。此後,他時不時地挑自己覺得有把握的球賽下注,有贏有輸。

賭球到底有什麼“魅力”,引得如此多的人“競折腰”?說起來,這其中的遊戲規則既簡單易懂又復雜深奧。

賭球有四大要素:球賽、盤口、莊家和波友。球賽可以無所不包,既有五大聯賽、世界盃、歐洲杯等重大賽事,也有各個國家各個級別的賽事,可以說是“無所不賭”。盤口是由最大的莊家開出的。目前國際上有兩種賭盤,一種是英國賭博公司開出的歐洲盤﹔一種是澳門賭博公司開出的亞洲盤。

一個大盤中還有許許多多的小盤,也就是各種投注形式。例如,2002年世界盃小組賽巴西與土耳其一戰,莊家開出的整場比賽盤口是“巴西1.975讓球半於土耳其1.875”。其規則就是:如投注1000元押巴西贏兩球或兩球以上,如果巴西果真做到的話,下注者除了拿回本金外,還可以贏得彩金975元。如果押的是土耳其,隻要土耳其不輸兩球或兩球以上,你就可以贏875元。否則,將輸掉本金。

這是賭博公司開出的賠率,但是真正的地下賭球並不是所有波友都向賭博公司直接投注,而是通過若干莊家層層下注。例如,一個莊家,邀請朋友親戚押注。每次押注,他都作詳細的記錄,統計完畢後報給他的上家。比賽結束後,他與上家結算完,再與下家結算。這樣的莊家一級一級的,猶如傳銷中的上線和下線。賭球金字塔就這樣形成了。據瞭解,這種金字塔在中國很多城市都有,它們有的交叉,有的獨立,大小不一。各層次莊家的操作都比較簡單,通過電話或電腦就能完成。另外,為保証安全,一般大小莊家都是通過親戚朋友聯系波友,像傳銷一樣,通過給下線報單人下注總額約1.5%的抽水(提成)為誘惑,層層網羅下線賭民投注參賭。

以杭州去年破獲的賭球案為例,2003年6月,涉案大莊家陳忠華獲得了澳門一家賭博公司的賬戶和密碼,配備了電腦等設備,以月薪萬元的高價雇用了一名電腦操盤手兼“財務總監”趙某,負責進行每天的接盤和上網投注工作。陳忠華控制了五六個小莊家,每個小莊家則發展了多個賭民。在有球賽時,賭民不用交付現金,隻要打電話給小莊家投注,小莊家向陳忠華上報,最後陳再向境外賭博公司投注,等比賽結束後,陳與下線再進行現金結賬。

張先生告訴記者,莊家抽取的“傭金”往往是小頭,有些莊家會接下對等的賭金,以獲得更大的利益。一般來說,大莊家會對每筆賭金收取20%左右的手續費,下線的小莊家隻能獲得1.5%左右的提成。這裡面就有文章可做了。例如巴西對德國,押巴西獲勝的有50萬元賭金,押德國獲勝的有40萬,那麼下線的莊家就會自己接下其中對等的80萬賭金,隻向上面的大莊家報押巴西隊的10萬。由於有一定的賠率,無論比賽的輸贏,莊家都可以獲得20%的利潤,被接下的80萬賭金就有16萬元的利潤。隻要自己不參賭,莊家包贏不輸。最終真正獲利的隻有那些莊家。

賭球網站助長了賭風

隨著互聯網和手機的普及,波友參與賭球越來越方便。很多人不再需要通過親戚朋友下注,隻要在某個賭球網站上注冊成為會員,就可以“輕鬆”下注,並且還可以通過網絡得到更多的“內部消息”。賭球網站一般分為兩類:一類是可以接受直接下注的網站,人們在交納一定的保証金後,便可獲得用戶名和密碼,成為會員,此後就可以隨時下注賭球。賭球的結果通過固定賬號定期結算。另一類網站不接受投注,隻是提供比賽預測。在收取會員費後,網站定期將比賽預測通過短信發到會員的手機上,這種網站居多。

這些賭球網站服務器有的在國內,有的在國外。目前,對這類網站的數量和在這些網上的波友人數,國內尚沒有相關的統計。記者在Google網上輸入“博球”,試圖找尋與它相關的網站,立即搜索出了9000多個查詢結果。

“鴻運博球網”屬於隻提供比賽預測的網站。記者撥打了它的服務電話,被告知:“你先在網上看看我們的預測,准確率是很高的,在90%以上。你要覺得值,就交信息費,單場800—1000元,包月8800元。”

記者還瀏覽了六七個類似網站,它們都自稱准確率在90%以上,同時又告誡說不要將預測信息用於賭博。其實,它們都是以自己以往預測的准確率作為吸引波友的“料”。這些所謂的“料”,才是更加危害足球的“毒藥”。

試想,這些如此值錢的信息會從哪裡得來?為什麼這麼多網站會有如此“高准確率”的信息?都說足球是圓的,在這些網站中足球卻一點都不圓。原因隻可能有兩個,要麼他根本就是騙子,要麼他或與他相關的人有能力左右比賽,起碼瞭解左右比賽的力量。正是這種力量成為足球比賽中的最大“毒瘤”。

賭球危害中國足球的發展

賭球使無數“良民”變成“賭民”。賭民通常都是具有投機心理的人,時刻算計著怎樣賺錢最容易,怎樣賺錢最多。賭球給他們提供了投機的可能。每次賭球,贏了的,希望下次能贏更多﹔輸了的,希望下次能賺回來。不知不覺,賭民就深陷其中。並且,賭球一般採用電話下注,賭民心理上容易鬆懈,常常越賭越大,從最初的幾百、幾千元到後來的幾萬、幾十萬元。在這當中,肯定是贏的人少,輸的人多。

賭球不僅毀了一些人的生活,也將魔爪伸向了足球場。剛開始的時候,足球僅僅隻是場外賭民下注的工具,但是,在利益的驅使下,賭球逐漸滲透進賽場,影響到比賽的結果。當球迷為自己的球隊搖旗吶喊的時候,他們看到的可能已經不再是實力的較量,而是賭場的利益交換。

中國職業足球也同樣深受賭球之害。《人民日報》資深體育記者汪大昭先生說,賭球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危害中國足球的發展。它同足彩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場外因素在試圖影響比賽,甚至會左右比賽。一個賭博公司常常會設定最大獲益的結果,比如強隊遇到弱隊,大家都下注強隊獲勝,這時如果賭博公司想辦法使弱隊贏了,就能獲得最大的收益。這種情況下,就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一些強隊的隊員在球場上如同夢遊一般,變得不會踢球,弱隊獲勝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中國足球職業聯賽作為市場運作,作為生產足球產品的企業,它的產品雖然成本高,質量卻很差。這樣的產品已經讓球迷非常不滿。賭球的涉入更是嚴重傷害了廣大球迷的感情。試想,哪一個球迷願意看一場事先設定了結果的比賽。

打擊賭球決不手軟

談及對賭球的控制,汪大昭先生表示,這件事情有兩個層面:一是預防層面,屬於道德問題,要靠自律﹔二是事後懲治,這屬於法律問題。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刑法專家楊東明先生指出,賭博是指以錢和物下注獲取輸贏的行為,賭球則是以足球比賽的結果作為輸贏的評判手段,它的構成要件已經符合了賭博的要求,所以可以認定賭球是一種新型的賭博方式。我國刑法第三百零三條規定,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開設賭場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

但是,在具體操作上定罪很困難,其中最難的是取証。傳統的賭博可以通過其收錢記錄、賭金、口供等取証定罪。對於網絡賭博,卻難以找到定罪依據。因為賭球是在網絡上進行的,莊家之間都是單線聯系,極具隱蔽性。另外,可下注的賭博網站大都是境外組織開的,下賭注多採用匯款和國際信用卡,不論這些賭博網站的交易量有多大,國內的法律都很難對它們進行處罰。

但這並不意味著對賭球無計可施,目前,我國已把地下賭球作為打擊賭博違法犯罪活動的重中之重,採取露頭就打的做法,發現一起查處一起,堅決遏制地下賭球活動的泛濫。

(高穎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