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錯失推動絕對多數制時機自吃苦果

再有整整一個月,就是第十三任「總統」選舉的投票及開票之日。從目前馬英九、蔡英文、宋楚瑜三組候選人的選情看,是自實行「總統」直選產生以來最為撲朔迷離的一次。盡管政治立場傾向藍軍的媒體所公佈的民調,都聲稱馬英九的民意支持度高於蔡英文四至七個百分點不等,但向來被視為預測極為準確的美國在台協會臺北辦事處私底下進行的民調,及「未來事件交易所」所進行的預測,以至地下賭盤所開出的行情,都顯示將會是蔡英文險勝馬英九。其實,即使是藍媒所公佈的「馬贏蔡」民調,也不見得就十分保險。因為其一,馬高於蔡的四個百分點民意支持度,是屬於「合理誤差範圍之內」,因而並不能完全作準;其二、還有接近二十個百分點的受訪人士不願表態,而往往這部份「不願表態者」,就是民進黨的隱性支持者。因此可以說,馬英九目前的選情,是相當危急的。

因此,就可以發現馬團隊有點慌亂了。其中最大的表徵,就是馬團隊近來已作出重大戰略調整,甘冒「揚短避長」的風險,不再強調自己執政三年多的政績,更不談推動兩岸開放及談判的成就,而是轉為效仿民進黨的「抹泥巴」負面戰術,緊緊揪住蔡團隊尤其是蘇嘉全的種種劣績猛打。甚至於急不擇路,將被視為可以使蔡英文「一槍斃命」,但未到最後關頭不會輕易拋出的「宇昌生技案」,提前半個多月開打。即使如此,也是忙急中出錯,主戰的「經建會」主要劉憶如,竟然搞錯了文件日期,導致不但嚴重削弱了戰力,而且還可能會遭到民進黨反噬。因此,馬英九最後的勝選希望,只有宋楚瑜在選前最後一日採取「王建煊模式」,及打出「周美青牌」了。

即使如此,馬英九也只能將是低空掠過驚險當選。倘若宋楚瑜堅持「參選到底」,而馬英九也能僥倖當選,其得票率也不會過半。另一方面,倘若是因為馬英九本人的種種缺失,再加上「宋楚瑜分票效應」等因素,而讓蔡英文再次「漁翁得利」,其得票率更將是不會過半。

「得票率不過半」,這將會造成甚麼樣的後果?那就是所謂「少數總統」,得不到過半民眾支持,民意基礎薄弱。而且,基於台灣地區藍綠對立嚴重的特殊政治環境,「少數總統」就將更難以駕馭社會及國家機器,必然會引發政局動盪。加上泛藍勢力將會在「立法院」內流失大量議席,即使是總議席仍能勉強保持過半,也難以掌握議事的絕對控制權。陳水扁二零零零年僅以百分之三十九得票率當選「總統」,及二零零四年也僅是以剛剛過半的得票率得以連任,而無法掌握對社會的控制權,導致政局動盪的情況,人們仍然記憶猶新。

這就暴露了台灣地區的選舉制度,包括「總統」和縣市長選舉都是採取「相對多數制」的缺失。所謂「相對多數制」,即是指不論得票數多少,以得票最多的候選人當選。其優點是執行方便,缺點是如果有多於兩位候選人競選時,一位得不到大多數選民支持的候選人可以單靠得票比其他候選人多而當選,而致成為「少數總統」或「少數市長」,缺乏較高的民意基礎,容易發生管治缺失。而與之相對的,是「絕對多數制」,是指候選人需要得到指定的票數方可當選。這個「當選門檻」一般為合法選票之半數,亦可以是更高的比例或數字。「絕對多數制」的優點是保證當選人是得到多數選民支持的候選人,缺點是在多於兩位候選人的競選中,往往沒有人能夠得到指定票數,不能一次得出結果,因而往往需要進行兩輪甚至是三輪投票,才能決出勝負。

本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第四次「修憲」時,是不乏有識之士已預見到「相對多數制」的弊病,因而提出「絕對多數制」的,其中就包括了民進黨前任黨主席許信良。但是,此議遭到李登輝和民進黨中央及其「國大」黨團的極方反對,而未能成案。現在回過頭來看,李登輝此舉,顯然是要為民進黨上臺「送作堆」;而民進黨也是明知倘若實行「絕對多數制」,自己難有上臺執政之日,只有採用「相對多數制」,才能趁著國民黨隨時會發生的分裂,而收「漁翁之利」。實際上,陳水扁在一九九四年參選臺北市長時,以臺北市基本盤藍大於綠的情勢,是根本無可能當選的,就是依賴新黨推出趙少康,與國民黨提名的黃大洲實行「鷸蚌相爭」,才讓陳水扁以百分之四十三點六七的得票率當選。如果是實行「絕對多數制」,必須進行第二輪投票,陳水扁就絕無沐猴而冠的機會。同樣,在二零零零年的「總統」選舉中,倘是實行「絕對多數制」,進行第二輪投票,只獲百分之三十九點三得票率的陳水扁,也難以取勝可能會吸收連戰支持者的選票的宋楚瑜。

為此,國民黨智庫「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曾於二零零零年「總統」大選過後,提出修改選制的建議。以當時泛藍三黨所佔議席過半的情勢,是有機會過關的。但不知為何,三黨的中央卻未聞訊而動,不作推動,可能是過於迷信「連宋配」的威力。

二零零八年馬英九當選「總統」後,由於國民黨及其盟軍佔有「立法院」四分之三的議席,正好是推動修改選舉制度的絕好時機。馬英九也在報端表示,他個人主張「絕對多數制」。但是,幾年下來,馬英九沒有動作,而有能力主導「修憲」的國民黨也沒有展現其在「國會」的主導地位。馬英九與國民黨,都只是不停地與綠營協商、禮讓,耗費了珍貴的資源,三年下來,除了「ECFA」以外,沒有做過一件大事。可能是馬英九過於沉醉於他在「總統」選舉中狂勝對手二百萬多票的「實力」,而「自我感覺良好」,絲毫察覺不到蔡英文正在崛起,民進黨也已從穀底裡翻身,因而未作推動。到了二零零九年底,曾任「行政院」法律顧問和海基會秘書長的陳長文律師,也在媒體投書公開建議修改選制,李敖則在電視專訪中促請在「立法院」尚有主導權的國民黨趕快「修憲」,並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因為明年過後,「立法院」要集合四分之三的席次「修憲」,已不可能。甚至直到宋楚瑜已決定跳出來參選「總統」,連宋楚瑜本人都已聲稱只要實行「絕對多數制」才能解決台灣的政治紛爭問題,但馬英九仍是「聽之渺渺」。馬英九這種優柔寡斷的性格,及過於「自我感覺良好」的作風,終將會誤了自己的「連任夢」,尤其是中國國民黨的「長期執政夢」。

實際上,倘若馬英九和國民黨能夠忠言逆耳聽得進去,趁著藍軍「立委」佔優勢議席,搶在去今兩年內進行「修憲」,還能趕得及在今次「總統」選舉中實施「絕對多數制」,馬英九即使是在第一輪投票中輸給了蔡英文,仍有機會在第二輪投票中贏回來。而目前,第七屆「立法院」的任期將即在這幾天結束,要作推動也已來不及了,何況「立法院」通過「修憲法案」後,還需要進行「公投」複決。而在第八屆「立法院」,即使泛藍「立委」能僥倖過半,也已不佔絕對優勢,難以掌握「修憲」所需要的四分之三多數通過。因而今後要推動「改制」,就難如登天。這就為民進黨今後藉著泛藍陣營的分裂參選,以少數得票率當選,永遠打開一道「竅門」。

走筆至此,連曾任「澳門地區馬英九後援會」及「澳門地區馬英九之友會」秘書長的筆者,也不禁對馬英九的所謂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