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委會」對平潭定位否定之否定說開去

身兼中國國民黨主席的馬英九昨日在國民黨中常會上,為台灣地區各相關機構近日對福建平潭試驗區定位判斷的不同調爭論,作出了一錘定音的定調,強調平潭綜合開發區的問題應在「ECFA」架構下談,「政府」在處理類似問題時,秉持「以台灣為主,對人民有利」的原則,絕對不會動搖。而「ECFA」與其相關的內容是第六條有關經濟合作的條文。

馬英九的定調,但是已經基本上否定了「陸委會」日前將平潭實驗區定位為「一國兩制」實驗區之說。「陸委會」對平潭實驗區的這個定位,引發大陸國台辦的強烈不滿,王毅主任當即作出反應,指出平潭綜合實驗區是經濟項目,不是政治項目,不是兩岸公權力的合作項目,更不是「一國兩制」的項目,「我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他還表示,「對台灣有關方面的反應,我覺得有點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情」。 而國台辦發言人楊毅更是直斥,「對於發展兩岸關係,陸委會經常扮演消極的角色」。

王毅反駁「陸委會」的「平潭是一國兩制實驗區」的談話發表後,「陸委會」可能也自感此前的判斷有誤,因而連忙由劉德勳副主委將之「兜回」:既然雙方都說明瞭要回歸到經濟議題來探討平潭,「政府」也讓民眾有充分的資訊來瞭解現況,平潭的重點就應該去建構好的投資環境。

幸好劉德勛對王毅談話的回應是在馬英九定調之前,否則就將會予人「陸委會」遭到其頂頭老闆「矯正」的強烈感覺,好事者甚至還將會聯想到,在「五‧二零」馬英九就職前後的第二波「內閣」改組中,被國台辦批評為「經常扮演消極角色」的「陸委會」,是否將會被馬英九視為要與對岸發展合作關係的「障礙」,因而成為人事調整的部會之一。

實際上,在對待平潭綜合實驗區的問題上,「陸委會」將之定位為「一國兩制實驗區」的定位,似乎不但是「開罪」了國台辦,而且也與名義上的主管長官「行政院長」陳沖的判斷有一定出入。陳沖雖然也稱平潭實驗區「會給人一國兩制的感覺」,但卻也指出「最好在ECFA的架構下談」,並沒有完全拒絕兩岸在平潭發展的合作,當時就予人「行政院長」管不了「陸委會」的感覺。

「行政院長」的確是管不了「陸委會」。這是因為,當年李登輝在主導「修憲」,將台灣地區的政治體制修改為「雙首長制」時,就效仿法國的外交、國防事務歸於總統主管的體制,將本應由「行政院」主管的「外交」、「國防」及大陸事務收歸於「總統」手中。因此,「陸委會」雖然在名義上是「行政院」轄下的一個政策統合協調機關,但其實質領導權是掌握在「總統」的手中。

因此,馬英九的定調,巳經是直接否定了「陸委會」的說法。而更湊巧的是,已於昨日前往大陸準備出席黃帝故里拜祖大典活動的國民黨榮譽主席吳伯雄,在抵達北京時指出,「政府」的立場很清楚,平潭實驗區是「經濟合作」,若要合作,應該在「ECFA」的架構內進行。由於吳伯雄將於今日會晤中共總書記胡錦濤,而且有消息說,吳伯雄還將代表馬英九向胡錦濤問好,並可能會轉達馬英九有關深入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構想,因此也就予人強烈印象,為了營造融洽氣氛,吳伯雄在出發之前曾與馬英九交換意見。因此,就形成了馬英九和吳伯雄幾乎是同一時間分別在臺北、北京矯正「陸委會」定調的事實。或許,這將會使作出「陸委會經常扮演消極的角色」批評的國台辦,心理有所平衡。

平潭實驗區是否「一國兩制實驗區」?誠然,以平潭綜合實驗區主要內容之一的海峽西岸經濟區,已經上了溫家寶總理的《政府工作報告》,這當然是國家級的項目。但這不等於就是「一國兩制」。因為「一國兩制」的主要特徵就是「一個國家,兩種制度」,在實施的地區不實行內地的社會主義制度,保持其原有的資本主義,並且可以享有除國防和外交外,其他事務高度自治及參與國際事務的權利。而平潭實驗區雖然實行比經濟特區還要「特」的政策,但卻不實行資本主義制度,也不具特別行政區的高度自治權,更沒有司法終審權。

但為何「陸委會」會對平潭實驗區作出「一國兩制」的判斷呢?可能是針對平潭實驗區在通關模式、財稅支援、金融市場、對台合作、土地配套等方面被賦予更加特殊、更加優惠的政策,比如實行海關特殊監管模式,對從境外進入平潭與生產有關的貨物給予免稅或保稅,允許平潭綜合實驗區內的台商投資企業在大陸發行人民幣債券,在用地指標單列並予傾斜等等,以及將會面向臺灣招聘崗位包括平潭管委會副主任及平潭工作機構的管理人員等人才有關。倘確實如此,就顯得「陸委會」未免太膚淺了。這就令人驚訝,作為台灣當局專門主管大陸政策業務,尤其是負有對「一國兩制」進行反宣傳任務的「陸委會」,對北京的「一國兩制」政策及具體內容竟然是一知半解,這又如何能勝任其職掌責任?

實際上,建立有中共黨組織,實行社會主義的政治制度,仍有內地實施司法管轄權的平潭,即使是實施更為寬鬆的經濟政策,都不可能是「一國兩制」。何況,就像大陸地區的一些「吸稅區」那樣,盡管實行特殊關稅制度,也都不可以視為「一國兩制」。何況,平潭綜合實驗區是設立在大陸境內,而非在台港澳境內,又怎能視為「一國兩制」?再說,達賴喇嘛曾提出在大藏區實行「一國兩制」的訴求,被中央視為「分裂國土」,這證明北京是不允許在特別行政區以外的地區,實行資本主義的政治制度及高度自治,及將終審權下放的,平潭也不例外。

有人開玩笑說,可能是因為平潭大橋的造型與澳門特區的澳大橋極為相似,因而「陸委會」就僅憑照片誤將平潭作澳門,並將之判斷為「一國兩制」了。

或許,「陸委會」的誤判是來自於強烈主張統一的新黨,宣稱平潭綜合實驗區是西進的實驗區,大陸要把一個戰爭據點變成一個和平試點,這是從戰爭到和平的思維,「政府」應該有點積極的態度,並宣佈新黨比照海基會模式,成立民間「台灣平潭關係協會」,向平潭推薦人才,年輕朋友要謀求工作機會,該協會將接受登記,展開民間合作。

但據海基會秘書長馬紹章在經實地考察後表示,可以看出當地政府投入相當多的資源進行開發,四處都在整地,不過,目前平潭的硬體建設和基礎設施仍不足,民眾現在去稍早了點。至於針對平潭綜合實驗區在台灣引發「一國兩制」的批評,馬紹章則指出,平潭開發的重點不在於「溝通」,而是「定位」。就是希望能「多一點經濟、少一點政治」,讓平潭成為一個真正的經濟特區。 雖然他沒有直接否定「陸委會」的「一國兩制」之說,但很明顯也不認同這個判斷。

總之,不管「陸委會」是否「經常扮演消極的角色」,在對大陸地區的一項新政策作出評價之前,還是有必要做足功課,不要看到一些表面現象,就忽忙怍出結論。因為即使是一個小的誤判,也是將會對決策產生誤導作用,而鑄成大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