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上演黨主席改選之爭

5月27日,民進黨將進行党主席改選。由於此次党主席改選不僅影響2016年「大選」佈局,關系派系政治實力消長,也給邊緣人物提供了一個難得的表演舞臺,各方勢力圍繞改選展開了激烈的鬥爭,這對民進黨造成的影響值得觀察。

參與競爭的主要勢力及其動向

圍繞党主席改選,各方展開佈局,主要競爭者有:

一是蔡英文的影響力仍在。蔡英文雖然在此次「大選」中失利,但蔡帶領民進黨從穀底走出,氣勢不斷回升,包括此次「大選」的得票數與「立委」席次也都有大幅成長。選後,蔡在全台展開謝票之旅,獲得基層熱烈回應,要求蔡「再戰2016」的呼聲高漲。前「立委」林濁水表示,黨內普遍有讓「蔡英文再選一次」的氛圍。李登輝也稱,蔡4年後再戰「很有機會」。《聯合報》民調顯示,近四成綠營支持者仍希望蔡英文4年後再戰「總統」。另一方面,「蔡系」也儼然成軍,被外界點名的包括副秘書長洪耀福、劉建忻、民調中心主任陳俊麟、發言人羅致政、林右昌以及陳其邁、蕭美琴、鄭麗君、蔡其昌、劉棹豪等多名「立委」。因此,如果党主席最終難產,或新任主席難以服眾,不排除各派系仍拱蔡續任党主席以擺平黨內紛爭。

目前,蔡受限於敗選擔責缺乏參選意願,但由於蔡卸任党主席後僅靠一個「蔡英文辦公室」難以將熱量維持到2016年,尤其是在敗選檢討的風險難以管控之時,也不排除蔡派代理人參選或選擇支持特定候選人的可能。

二是蘇貞昌志在必得。在蔡英文確定辭職後,以1%的民調差距在「大選」初選中落敗的蘇貞昌成為下屆党主席最熱門的人選。鑒于蔡尚未正式離職,慰留蔡的氛圍仍存,以蘇貞昌為首的蘇系在爭奪党主席的角逐中採取「以靜制動」、暗中佈局的策略。首先,蘇貞昌針對角逐党主席堅持不表態,強調在敗選檢討之後再做決定,既避免過早陷入爭議,又可以將党內對蔡不滿的聲音充分釋放,進一步打壓蔡的聲勢。另一方面,蘇積極厚實基層實力。自蔡英文剔除「人頭黨員」並削弱黨員選舉權利之後,蘇是黨內少數能夠堅持維系與基層互動關系的大老。早在「大選」期間,蘇就透過輔進「立委」厚植實力。春節期間,蘇又一直親自給支持者電話拜年。自2月13日起至5月,蘇的超越基金會將連續舉辦3場「超越講堂」為蘇保持能見度。親蘇力量以及蘇系子弟兵吳秉叡、張宏陸等也不斷放話,形塑蘇貞昌參選党主席「無人能擋」的氛圍。

從當前形勢看來,蘇貞昌獲得基層勸進的聲浪逐漸增強,而反蘇勢力「防蘇」的攻勢也因其他派系互相傾軋而被逐一化解,蘇的策略逐見成效。隨著敗選檢討的進行,蔡的威望逐漸弱化,蘇系作為黨內最有實力的山頭,佈局党主席的動作勢將更加明朗和積極。

三是謝長廷積極尋找同盟軍和代理人。有党內「智多星」稱號的謝長廷在選後高調發聲,通過引導議題等方武,堅決防範「死對頭」蘇貞昌上位。首先,積極尋找「戰蘇」人選。謝先是表明無意主動爭取党主席的態度,力拱蔡「再戰2016」,將蔡敗選的責任歸結為「路線問題」而非蔡的領導責任。在蔡很難再投入下屆党主席選舉的情況下,謝先後游說雲林縣長蘇治芬、高雄市長陳菊等黨內實力派人物參選。因二人不願出戰,謝轉而支持派系色彩不明顯的蘇煥智,並且不排除親自參選的可能性。其次,通過合縱連橫打造「防蘇」同盟。謝不僅在春節期間就開始透過組織力量「交代黨員繳黨費」,還親自給基層支持者打電話拜年。謝還透過「維新講堂」、電台以及在「影子政府」網站上連載自己的新書維持影響力。在自身派系力量不足以對抗蘇系之際,謝還積極加強與蔡系、遊系的聯系,試圖通過合縱連橫的方武匯聚「反蘇」力量。最後,透過引導議題「卡蘇」。謝長廷率先表示「贊同中生代接班」的主張,謝系康裕成、簡余晏、洪健益、徐國勇等更是一面倒主張「世代交替」,引發党內呼應,甚至出現「下屆党主席不能選2016」的呼聲。但是,由於中生代缺乏有意參選的實力派人物,「世代交替」被戲謔為「世代寥落」,逐漸淹沒在「世代傳承」的呼聲中。

總體看來,謝「卡蘇」的策略沒有對蘇起到直接的傷害作用,所以謝有可能在最後時刻親自上陣與蘇一戰。如果謝繼續打「党主席不參選2016」的牌,其勝率將大為提高。

四是蘇煥智、蔡同榮先聲奪人。前臺南縣長蘇煥智最早表態參選党主席,並展開征詢黨內大老意見的請益之旅。蘇原本出身新系,近年來派系色彩相對淡化,有政治孤鳥之稱,形象相對清新。由於蘇表示「無意2016」,所以蘇雖相對缺乏班底,但在激烈的派系鬥爭中反而可能獲得其他派系的支持,目前謝系、蔡系都持暗助蘇的態度。從蘇目前的發言來看,蘇主張維持現狀,並未有中生代改革進取的意志,在黨內氛圍已不同於2008年之際,蘇面臨的最大難題是能否獲得黨內的廣泛信任,包括能否解除其他有意接班的中生代的疑慮,是否具備協調派系的能力,是否能夠補強民進黨的軟肋.因此,如果黨內鬥爭升級,出現重量級大老參選,蘇可能只是點綴而已。

相較而言,另一位明確表態的公媽派代表蔡同榮的參選動機則更多的是為派系發聲。公媽派一直熱衷于党主席選舉,但在蔡英文清除人頭黨員之後實力大為削弱,在蔡任党主席期間也相對受到打壓。為此,蔡同榮盡早表態,在表明自身力量的同時,希望在黨主席改選的混戰中爭取到有利於自身的政治利益。

五是各派系暗中較勁。作為目前民進黨內最大派系的新潮流對党主席選舉的態度至關重要,但新系仍未明確表態。相較於蘇系、謝系等黨內其他重要派系的山頭性質,新系的理念色彩更強,並且抱持「老二哲學」,在黨主席改選的立場上更傾向於有利於全黨穩定、發展的人選。但是,新系內部目前尚無集體共識。一派觀點認為,「世代交替」有助黨務新陳代謝,可擴大社會支持,若由天王回鍋,反而有種「時空倒退」的感覺;另一派觀點則稱,在沒有夠分量的中生代可接班的現實條件下,現階段黨中央由較有社會聲望、行政歷練的天王掌舵,應較能穩住黨務;等到2014年的五都、縣市長「七合一」選舉時再就提名人選的形象作通盤考量及佈局即可。雖然新系召集人、現任「立委」段宜康對党主席人選也保持緘默,認為應在蔡辭職後再談論,但是新系與蘇貞昌有長期合作經驗,蘇煥智也曾出身新系,無論誰出線,新系都能夠在黨內保持主導地位。

此外,遊系與扁系也借党主席改選發聲。「大選」後「立委」席次有所增長的遊系表示,「不會缺席本次党主席改選」。不僅如此,遊系還成立「第二代辦公室」,宣稱「基層有勸進聲音」。不過,由於自身實力不濟,游系向謝系靠攏的趨勢明顯,並可能通過與謝系在党主席選舉中結盟以交換中常委的名額。身處獄中的陳水扁也按耐不住寂寞,終於在民進黨敗選檢討的前日開始放話。扁稱「蔡英文趕他走,民進黨才會輸」,要求民進黨重視黨內「一邊一國」力量。陳水扁儼然深綠發言人,通過爭奪敗選詮釋權,表明自身力量,企圖在民進党主席改選的混亂中攫取政治利益。

党主席之爭對民進党發展的影響

民進党主席改選影響深遠,不同的黨主席對民進党路線方針、世代接班以及黨內團結等方面的影響也各不相同。

一是對党的路線調整的影響。一方面,兩岸政策是民進黨的軟肋所在.往中間調整是大勢所趨。另一方面,由於党主席之爭的愈演愈烈,對民進党路線的檢討成為派系鬥爭的工具,為避免成為基本教義派的箭靶,「中間派」的聲音逐漸變小。因此,民進党路線能否調整、如何調整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新任党主席的理念和實力。

如果蘇貞昌當選党主席,由於蘇的個性及兩岸政策相對保守,蘇不大可能迅速就民進黨的兩岸政策進行大幅調整,反倒會採取淡化兩岸議題的處理方式,在「主權論述」上遵循「台灣前途決議文」的精神,在「經貿論述」上採取逐漸開放的態度。如果謝長廷出任党主席,由於謝曾提出「憲法共識」並一度呼籲民進黨兩岸政策「向藍營靠攏」,謝針對民進黨兩岸政策進行調整的可能性較大,只是如何協調與黨內「獨」派的關系成為謝推動兩岸路線調整的最大障礙。如果蘇煥智最後出線,由於蘇不僅面臨蔡英文當年所面臨的難題,如沒有班底,沒有平衡派系的資源與實力等,蘇本人也相對欠缺處理兩岸政策的經驗,在黨內權鬥中更加難以有所作為,調整路線的可能性最小。

二是對世代接班的影響。民進黨黨員主要由美麗島世代、律師世代、學運世代以及幕僚世代組成。如今主導民進黨運作的是律師世代,甚至有部分美麗島世代仍時常活躍在台前,黨務運作有僵化趨勢,尤其是老人政治的陰影正在籠罩民進黨,使得中生代面臨派系擠壓、難以出頭的情形,黨內呼籲「世代交替」的聲音不斷。

如果蘇貞昌繼任党主席,由於蘇志在20]6年「大選」,民進党世代更替勢將延遲。而且蘇事必躬親,憑借個人魅力主導蘇系經營,不大注重培養新生代,雖然在基層實力豐厚,但手下出眾的子弟兵寥寥無幾,吳秉釵、蔡憲浩等都無接班實力。如果謝長廷勝出,由於謝注重組織佈局,長期經營自己的「影子政府」,手下子弟兵眾多而且形成不同梯隊,但與賴清德等中生代黨籍縣市長相比,實力差距較大,謝是繼續培養自己人,還是物色其他代理人還有待觀察.如果蘇煥智接班,由於蘇缺乏班底,必將有大量中生代被啟用,「世代交替」的氛圍將變得濃厚,但蘇煥智難保不會成為另一個蔡英文而建立起自己的隊伍,將對最可能成為民進党未來接班人的台南市長賴清德形成威脅。

三是對黨內團結的影響。民進党向來是派系共治,即便如陳水扁一般的強人駕馭民進黨時也難脫派系政治的色彩。這在民進黨成立早期尚有廣納意見的民主意義,但隨著派系政治演變成山頭體系,派系間的矛盾也更加激化,甚至難以調和,蘇、謝矛盾即是最典型的一例。

由於蘇、謝之間水火不容,其中任意一方上臺,另一方都會遭到排擠。相較之下,蘇貞昌若上臺,為求「大選」勝選還會對謝系有所包容,但謝長廷若上臺,則必將全力打壓蘇系,以防範蘇獲得參加「大選」的機會。如果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