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新任「行政院長」江宜樺雖然有「小馬英九」之稱,但其政治智慧、決策能力、行事風格及所獲效果,顯然是都比馬英九高出一籌。實際上,馬英九上臺五年多來,不但是一直被民進黨摁住來打,而且也無法駕馭國民黨內的非「馬系立委」和地方勢力,因而其改革意圖以至是日常施政計劃都難以施展開來,而在外部經濟環境拖累之下,無法實現其在競選「總統」時作出的種種承諾,甚至即使是在有大陸「讓利」惠台政策加持的有利條件下,仍然無法復甦經濟,導致民意支持度跌至歷史新低,連受到弊案困身的陳水扁也不如。而江宜樺一上臺就拋出「核四公投」,化被動為主動,籍此牢牢控制施政的主導權和話語權,攪得民進黨內「週天寒徹」亂成一團,並深化蘇貞昌與蔡英文的分歧;隨後又於昨日拋出「不在籍投票」,使得本來是最先打「不在籍投票」算盤的民進黨又嘆「來遲一步」。更奇妙的是,竟然是收到「引蛇出洞」的奇效,讓一些急於立功的民進黨「立委」,竟然違反民進黨中央在「反核四」議題上避免出頭,造成「藍綠對決」印象,令到民進黨「反核」政策破功的指令,而要將「核四公投」操作成對馬英九的「不信任投票」,令到社會及政壇側目,更陷於被動,從而迫得民進黨中央不顧自己兄弟顏面,連忙喊「停」。僅此一役,就可見江宜樺的政治功力與手腕非凡,端的是「高人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就連國民黨內勇於「批馬」的「立委」羅淑蕾等,也不得不刮目相看,連忙說「國民黨高官中我唯一沒有批過江」,以示服氣及討好。

回頭看,江宜樺此招「核四公投」,是再次將馬英九從深淵中拯救出來。實際上,以民進黨為首的反「核電」勢力,已經鬧了足足二十多年;而國民黨急於發展經濟,及鑑於台灣地區缺乏能源,煤電污染環境等考量,一直是主張「核電」的,並投入很大力量研究強化核安保障。但民進黨及一些環保團體卻以「環保」為由,堅持「反核」。為了「反核四」,當時的民進黨政權可以上演剛向國民黨主席連戰承諾續建「核四」,但瞬刻卻宣佈停建「核四」,導致剛上臺時民意支持度極高的陳水扁,隨即民意暴跌;為了「反核四」,炒掉主張續建「核四」的「行政院長」唐飛,自我撕破「政黨合作」的虛偽面目。

在日本福島核電廠核輻射洩漏事件發生後,「反核」情緒更是從綠營及其支持者漫延到中產階層和家庭婦女,就連那些享盡「九二共識」及兩岸交流好處的董事長夫人和演藝明星,也加入了「反核」的行列。而這些人,本來在政治上是頗為討厭民進黨的,因而有可能在各項選舉中支持國民黨的候選人。因此,倘馬政府處理「核四」問題不慎,就將會把這一大批同盟軍驅趕到自己的對立面。

但偏在此際,馬英九在「立法院」新一個會期開始之際,卻宣示要繼續興建「核四」,並作出了「破釜沉舟」的姿態。盡管他所列舉的理由也是理直氣壯,包括振興台灣經濟所需,也包括停建「核四」涉及毀約賠償導致巨大經濟損失等。但卻是在「不適當的時候」說「可能是適當的話」,當即引發包括中間階層在內的「反核」團體和人士的強烈反彈,這對本已民意極度低迷的馬英九,不啻是再踏上一腳。

江宜樺就是在此刻提出「核四公投」的。可能是連民進黨也無法預見到會有此一著,因為民進黨「反核」和「公投」這兩張「神主牌」,竟然輕易地轉移到了江宜樺的手中,而且還是被逆用。民進黨當然是氣急敗壞,但又陷入進退失據、無法反制的困境,就只能是拿主導「公投」題的「行政院」正題反提,及「鳥籠公投難過關」來說事。而江宜樺在陳長文刊文「作球」之下,率先宣稱將會去投票,而馬英九、王金平等國民黨高層也都隨之跟進,宣佈屆時將會投票,也將會動員其他人前往投票,輕易地化解了投票率「門檻」過高的責難。

這顯然是事出有因,民進黨也是有所指。那就是在二零零八年民進黨提出的「入聯公投」,及國民黨自己提出的「返聯公投」之時,國民黨擔心萬一「公投」過關,就必須按照《公民投票法》的規定,「行政院」就必須在三個月內依據「公投題」內容研擬法案送請「立法院」,而「立法院」也必須在本會期內審議通過,否則就是「違憲」。而此時已預知馬英九勝選「總統」、國民黨重新執政的的機率很高。因此,萬一「公投」過關,國民黨執政的「行政院」,及國民黨「立委」議席佔近四分之三的「立法院」,就必須進行違背「一個中國」原則的政務活動,政治後果將會非常嚴重。對此,國民黨中常會作出了決定,以號召支持者拒領「公投票」反制之,就是連自己所提「返聯公投」案也是如此,因而令兩道「公投題」都被拒於投票率的第一道「門檻」之前。

如今,江宜樺洞悉此中罩門所在,因而反其道而行之,以自己「以身作則」參加投票的方法,號召大家出來投票,以提高「投票率」,促使「核四公投」能夠跨過第一道「門檻」。這樣,無論「公投」題是否能跨過「同意率」的第二道「門檻」,民進黨不服也得服,沒話可說。

更意想不到的是,江宜樺再次「加碼」,提出「不在籍投票」,讓那些在投票日當日因工作、就讀、服役等原因未能趕回戶籍所在地的選民,也能參與投票。這又是提高「投票率」,保證「核四公投」能夠跨過第一道「門檻」的有力措施。

而「不在籍投票」,最早是由民進黨構思並研擬的,目的是希望能讓在臺北縣市工作、就讀、居留的中南部選民,也能參與投票,以加大民進黨候選人的勝選機率。但後來卻被國民黨接過來,為己所用,擴大延伸至大陸台商、台幹、台生及其眷屬,這反而令民進黨極為不利,因而擱置下來。想不到今次又被國民黨拿出來,而且為提防民進黨籍口反對,聲明只在島內實施,不及於境外,亦即排除大陸台商、台幹、台生及其家眷。這一招,又讓國民黨奪得了主導權,使得江宜樺的台大政治系同學、民進黨前「立委」郭正亮連連慨嘆民進黨「動作慢半拍,又被將一軍」。而且更妙的是,如同「核四公投」本身導致民進黨內加深分歧那樣,民進黨內對是否贊成「不在籍投票」也分裂成了兩派,蘇貞昌、蔡英文及其支持者各持一詞。

民進黨頗為被動,既要挽回敗局,又要避免予人「藍綠對決」印象,因而黨中央決定,在「反核」活動中不作頭,就連本周日的「反核」大遊行,黨員及黨工也只能以個人身份參與,而不得攜帶或穿戴任何帶有進黨標記的物件。但民進黨籍「立委」潘孟安卻是「哪壼不開提哪壼」,要將「公投」操作是對馬英九的「不信任投票」,當即引發一片鞭撻之聲,就連蘇貞昌也厲聲喝止。這種導致民進黨內墮入分歧怪圈的功力,也只有江宜樺才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