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為的是甚麼?

民進黨「新潮流系」大老吳乃仁、洪奇昌就台糖售地弊案,分別被台中高分院以賤賣公有土地背信罪終審定讞,分別判處三年十個月及兩年四個月有期徒刑,即時發監執行。此案震撼了台灣朝野,尤其是民進黨內,因為「新潮流系」是在民進黨內的各派系中,紀律最嚴明,組織最完整,操守要求最嚴格對派系。實際上,過去長期以來,「新潮流系」成員鮮有貪瀆情事與聞,因而「新潮流系」成員予人的印象,都是組織服從性強,清廉不貪,懷有為民主和「台獨」理念奮鬥終身,甘於犧牲個人一切利益的理想。正因為如此,「新潮流系」才具有最強的組織能力和戰鬥力,這也是「新潮流系」最引為自傲的地方。也正因為如此,當年在陳水扁及其家人傳出貪瀆之後,「新潮流系」才那麼勇於站出來批評陳水扁和黨中央。這除了是其「黨內紅衛兵」的「造反」性格及慣於「大鳴大放」的傳統使然之外,更因為是仗著自身乾淨,沒有什麼把柄可被對方抓在手中。因此,民進黨在被揭發陷入一系列弊案之後,黨內外都認為「新潮流系」可能是民進黨內的最後的一塊淨土綠洲。 如今,「新潮流系」的四名大老中,有兩人被法院判定有罪,而且罪名還是與清廉相悖的背信及貪賄;另一名大老邱義仁雖然在終審時被宣判無罪,但其被起訴的涉嫌罪名也是與貪賄有關。因而號稱為「民進黨內最後一塊淨土綠洲」的「新潮流系」,終也告失陷。

就在吳乃仁、洪奇昌發監被執行徒刑的前夕,也是「新潮流系」悍將的台南市長賴清德,於前日「大動作」地召開記者會,聲稱這是一宗冤獄,他願意以個人的政治生命保證吳乃仁與洪奇昌的清白,兩人如有任何不法,他願意退出政壇。

由於賴清德曾為選舉爭執淡出「新潮流系」(甚至有說是退出「新潮流系」),而且其個性也是一直小心謹慎,很少就黨內外有爭議事務發聲,以至是就連對待其家鄉在他所執掌的台南縣(現已與台南市合併為直轄市台南市)的陳水扁案件,他雖然也曾有開聲,但與其他「南流」人物相比,他的「發聲」是甚為微弱的。因此,他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究竟為的是甚麻?而引發人們的關注,議論紛紛。

其中,有說是他這次站出來為吳乃仁、洪奇昌背書,展現出未來想更上一層樓的強烈企圖心的,認為他之所以急著要出來搶救吳乃仁、洪奇昌與「新潮流系」,不外乎考量若「新潮流系」的力量削弱,對未來他自己爭取「大位」的初選將會構成困難;賴清德此舉既是要保住「新系」力量,也是為了自保,更讓整個「新系」欠他一個人情——倘當年外傳的他與「新系」的漸行漸遠,是由於黨內初選糾紛而致是屬實的話。

這個說法,似是有其道理支持。實際上,就在此前,黨內外都在議論,在馬英九政績如此低沉,民意支持度如此低迷之下,民進黨的民意支持度也絲毫沒有提升,這折射了民進黨也是欠缺能力和魄力,喪失對議題的主導能力及政策論述能力。而國民黨再「爛」,也還有幾位日後可能會強於馬英九的中生代,包括朱立倫、郝龍斌、胡志強,以至是江宜樺等人。相比之下,民進黨內卻出現了「斷層」的情況,在高層中,除了蔡英文尚可算是中生代之外,蘇貞昌、謝長廷、遊錫等,在追求年輕化的台灣地區,已是屬於「尚能飯否」的年齡層。但新一輩政治人物由於缺乏政治舞臺,又難以發揮鍛煉,更無從表現自己。因此,五十三歲的賴清德,倘是此時不出來發聲,讓民進黨支持者留下深刻印象,以利於自己的「卡位」,以後隨著年齡的增長,就「過了這一村沒有下一店」了。

時勢發展有時是吊詭的,也正在人們驚嘆民進黨「接班無人」,國民黨「人才濟濟」之際,國民黨內卻為了「核四公投」而暗湧翻騰。在「反核」聲浪一浪高於一浪之下,黨內接班梯隊擔心與主流民意脫節將會影響自己未來的政治生涯,紛紛跳出來「唱反調」,不惜與馬英九作出區隔,趕緊自謀生路。因此,賴清德「出聲時機」的選擇,說不是與此有關,為的是在國民黨也陷入「接班危機」之後,自己的一反常態勇於為黨內同志鳴冤叫屈,更有利於自己的「卡位」。當然,由於吳乃仁、洪奇昌的被判刑,須即時入監,「嗆聲」是有其迫切的時間性。因而他的跳將出來,是上述兩個因素的重迭發酵。

但賴清德要爭的「大位」是什麼?倘是二零一六年的「總統」,在蔡英文、蘇貞昌還有謝長廷都是虎視眈眈之下,尚未輪到他;倘是臺北市長,則因為他現任的台南市長是升格為直轄市的台南市的市長,仍未受到「連選得連任一次」的限制,因而從黨內倫理來說,他應當爭取連任台南市市長,而不是轉戰臺北市。盡管說,民進黨在台南市推出甚麼人參選,都將會是「躺著選也當選」,因而不用擔心因為他的離去而會「失陷」,但「吃著碗上的,眼望鍋裡的」,畢竟不是好事。而且,他轉戰臺北市也未必能當選,將會變成政治失業,並不化算。

或許,是為了爭取「新潮流系」的「龍頭大位」。實際上,「新潮流系」正處於發展危機。一方面,由於對陳水扁的態度,已經分裂為「南流」和「北流」;另一方面,「新潮流系」的幾位大老,吳乃仁、洪奇昌即將入獄;邱義仁不再理政事,樂在農田中;陳菊因年齡及身體因素,也不會爭取「更上層樓」;林濁水沉醉於筆耕,筆下指點江山。這有利於他乘虛而上。不過,鄭文燦、吳文傑等屬於「北流」的新生代,卻未必會拱手相讓。

或許,賴清德此舉是為了恢復「新潮流系」在民進黨內的地位。因為他的為資深黨內同志的情義相挺,顛覆了「新潮流系」過去予人較為冷酷無情的印象,或許會感動黨內其他同志,從而會為「新系」在黨內爭取一席地位。再由於「南流」是力挺陳水扁的,更將會讓黨內「扁迷」改善對「新潮流系」的態度。

要說賴清德要爭奪「大位」,他也確是掌握著一些有利條件。那就是,他一方面堅持了民進黨的底線,能夠得到黨內同志支持;另一方面,他並不排斥兩岸交流,甚至還以台南市長的身份到大陸促銷農產品,也獲得非民進黨支持者的好感。當然,他的政治舞臺太小,只局限於台南一隅,難以發揮。或許,他將自己下一步的政治生涯瞄準了臺北市,就是看準了自己的「罩門」,要讓自己成為民進黨內「承前啟後」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