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中共“九大”文藝演出引發的風波

1969年4月1日至24日,中共“九大”在北京召開。北京電視台為慶祝“九大”勝利召開,組織了一台文藝演出,在“九大”閉幕後連夜上演。沒想到,此番好意卻惹下了塌天大禍。文藝廣播由此跌入最低穀,一派蕭殺!

對”九大”召開的報道要求

1969年,“文革”正如火如荼地開展中,已經醞釀了多年的黨的“九大”終於決定在4月召開。為此,中央專門作了部署,對迎接“九大”的宣傳報道提出了要求:“突出宣傳國內外大好革命形勢,突出宣傳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偉大成績,突出宣傳毛澤東思想和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偉大勝利,突出宣傳以毛主席為領袖的中國共產黨的偉大、光榮、正確,突出宣傳毛主席對馬列主義的重大發展、世界革命進入了以毛澤東思想為偉大旗幟的新時代,突出宣傳召開九大的偉大意義。”一連串的六個“突出宣傳”,是“文革”中佈置重大宣傳的“定式 ”。

不過,對於此次會議如何開法,是封閉式地保密,還是半公開或公開,直到會前也定不下來。在這種情況下,為保險和主動起見,中央電台按照公開的方式做了報道的准備。

然而,4月1日,“九大”在北京召開,採取了當吋不多見的半公開報道的形式。當晚9點,中央電台播出了開幕的新聞公報,但會議什麼時間閉幕,中間還發什麼,如何進行報道,都不清楚。

中共“九大”到4月24日閉幕。在大半個月的時間裏,許多機關、單位、工廠、學校和群眾團體等,都在隨時准備著上街貼標語、遊行.有的搶先把空白紙貼在街上,強占有利地盤。

由於那時對外宣傳的媒體不多,中央電台廣播的群眾影響最大,毛主席的許多最新指示和重要消息都由中央電台首播。於是,幹部、群眾每天守到晚上10點多鐘的重要新聞節目之後,一直收聽中央電台的廣播.唯恐錯過時機。

24日晚,中央電台廣播了“九大”閉幕的消息,有的聽眾還沒有聽完、甚至沒有聽,就迫不及待地敲鑼打鼓走上了街頭:

北京電視台惹了“禍端”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慶祝“九大”的文藝活動惹出了大禍。

一直以來,文藝廣播在各電台,特別是中央電台一直佔有很大的比例,總計占整個播出時間的60%左右。而中央電台播出的文藝節目是按照“政治第一”、“藝術第二”的標准,經嚴格選取後播出的,盡可能包容各種品種和形武,體現“百花齊放”。所以,在當時電視很不普及的情況下,中央電台深受廣大聽眾歡迎。許多人隨身帶著收音機收聽,把收音機和大喇叭稱尤“戲匣子”。

然而,“文革”一開始,文藝遭到了浩劫,狂風驟雨般地橫攔“四舊”,歌曲、音樂、戲劇、曲藝、小說、詩歌等幾乎所有文藝作品統統被列入“封、資、修大毒草”的範疇,列入被批判、被打倒、被停播的行列。到“九大”之前,電台僅剩下革命歷史歌曲(主要是抗日戰爭中的歌曲),歌頌毛主席、歌頌黨、歌頌毛主席革命路線、歌頌“文化大革命”的“歌頌文藝”,以及配合現實政治鬥爭、歌頌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政治文藝”,還有盛行一時的“毛主席語錄歌”和陸續形成出臺的“革命樣板戲”。

當時,每當毛主席的最新指示發表,重要會議召開,或“兩報一刊”等重要社論的發表,作為政治任務,中央電台就會和北京電視台合作,立即組織一批文藝創作和演出人員(主要是部隊文藝工作者)通宵創作、錄音、播出,密切配合政治,進行文藝宣傳。這次“九大”閉幕也不例外,北京電視台特意組織了一台文藝演出,連夜上演,並著重突出工農兵,不僅內容以反映工農兵為主體,而且由工農兵演出。

沒想到,“中央文革小組”成員看了電視台這場演出後,大加討伐。江青看到有人吹大喇叭、跳舞,大為光火,說污蔑了“九大”。她說:“下流輕佻,跳著搖擺舞,乾脆裸體算了廣‘小調不能搞,那是黃色的東西廣‘電視台再管不好,我就造你們的反,就關你們的門廠張春橋則說;“播公報就播公報,還配音樂!”陳伯達說:“寧可沒有,也要好的!”

文藝廣播雪上加霜

這一連珠炮式的重型批判,使本來就敏感、脆弱的“文藝戰線”極為恐慌。有些文藝單位紛紛給中央電台打來電話,要撤出正在錄制或准備錄制的歌曲、節目,並聲明“今後再也不給中央電台錄制節目了”;而電台、電視台更是驚恐不定,除了學習、檢討,立即清查正在播出和准備播出的所有節目,把凡是沒有絕對把握的統統禁播。

在白天黑夜連軸清查大量庫存節目和膠帶時,凡被懷疑為“小調的、不健康的、瘋狂的、黃色的、有問題的”統統銷毀,避免以後誤播出去。但是,文藝節目的把關非常困難,對文藝標准的認識也不統一。而且,20多年的積累,庫存量很大,一時很難清理。有些絕版錄音更捨不得銷毀,只好將其封存。

為保險起見,播出節目一概以服從中央、服從政治、服從紀律為標准,凡未被“中央文革小組”正式批准的,絕對禁播。這就使本來已經十分貧乏的文藝節目,更加淒慘、荒涼了,只能將經“中央文革”明確肯定的“優秀的、健康的”幾出革命樣板戲和幾首革命歌曲反復播出,電台空出的大量文藝播出時間只能用文字廣播來填充。自“九大”江青等人批判文藝後,“文革”以來的電台文藝廣播跌人最低谷,這段時間也是最緊張、最困難、最貧乏的時期。播出什麼,無人敢提,無人敢定,無人敢播,一派蕭殺。

文藝禁令艱難放開

面對這種局面,1969年4月28日,由周總理親自審定“五一”播出的歌曲時,批准了8首歌曲可以廣播:《東方紅》、《國際歌》、《大海航行靠舵手》、《歌唱社會主義祖國》、《我們走在大路上》、《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三八作風歌》。

於是,當時擁有8億聽眾的偌大個中央電台和全國各地電台,除了這幾首革命歌曲,能聽的還剩下幾個樣板戲(注:當時8個樣板戲《紅燈記》、《沙家 》、《智取威虎山》、《紅色娘子軍》、《奇襲白虎團》、《海港》、《龍江頌》、《杜鵑山》還沒有出齊),以及允許試播的鋼琴協奏曲《黃河》。除此以外,什麼文藝創作都要控制、送審。

盡管毛主席曾經指示:“不要工農兵的戲,工農兵看不到,都是城市老爺看。凡是發表了的劇本,都可以演出。工廠、農村、學校都可以組織業餘演出隊演,光靠幾個樣板團不行。”但毛主席的指示沒有正式傳達,局面並沒有打開,地方不敢演,中央電台也不敢播。

而即便是播出已成形的樣板戲,張春橋、姚文元也是大為不滿,指手畫腳。1969年4月30日,張春橋在審閱中央電台“五一”活動轉播稿時,大發議論:“你們轉播樣板戲也那麼多解說詞,我都討厭了。”姚文元也附和:“人家都吃到嘴裏去了,你還在那裏說是甜的。”

其實他們是不懂。廣播轉播不同於現場演出,也不同於電視的轉播,聽眾看不到現場演出實況,只能靠聽來瞭解劇情,很需要通過電台解說傳達給聽眾,幫助聽眾欣賞和理解劇情,這正是廣播的特殊性和魅力所在。而按照他們的那一套去做,聽眾反映聽不懂,結果行不通。還是周恩來總理對電台是最瞭解的,1969年6月27日,周總理說:“實況錄音好,有氣氛。”

1971年7月1日,周總理又借審定西哈努克親王創作的《懷念中國》的歌曲時指出:現在光提革命歌曲,不敢提革命抒情歌曲。革命激情與革命抒情是對立的統一。不敢提革命抒情是一種偏向。

到了1972年7月23日,一張春橋、姚文元提出要“免去中央過重的負擔”,“歌曲不要都經過中央審定,推薦不要都經過中央批准”,但是,他們強調:“要保留推薦權、批評權和修改權廠也就是要保留他們“打棍子”的權力。

1975年10月下旬,有關部門舉辦了紀念人民音樂家聶耳、冼星海音樂會,中央電台播出了實況錄音,電視台轉播了實況,這是“文革”以來中央電台和電視台第一次轉播音樂會實況。